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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二章 ...

  •   恒王府正室内,李烨低垂着眼眸,静静地观察着江眠的反应。
      御药师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李烨不知道江眠突然问起是因为什么,但他还是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其实此时最好的处理方法该是装个傻,讲些无关痛痒的零碎日常,既不算欺骗,也为今后的一切变故留足了余地。

      可怜恒王殿下运筹帷幄惯了,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料到江小神医真就只是想听些闲话日常。
      江眠此时也回过味来,意识到他的殿下是想多了,他看着李烨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床边一隅沉闷的空气霎时便被搅动了起来。

      李烨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呆愣的神色,江眠见了心情愈发舒畅,他伸了伸胳膊,把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我也算是月山族人吧。”
      他眉头一皱,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听说月山族人可掌握着长身不老的秘法呢,宫里那重金悬赏月山人线索的悬赏令也不知道撤没撤……殿下不会拿了我去请功吧?”

      江眠说着抬眼望去,暖灯下,那人的侧脸映了一层柔和的光,似是那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美人相。
      此时,那美人相活了过来,冲他浅浅一笑。

      李烨听了这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自然不会。”
      想起自己在宫里同皇帝的一番虚与委蛇,还拿了人去请功呢,替人邀功还差不多。

      江眠顺手勾住那人自肩头滑落的一缕长发,视线未动,他自是没见过当年月妃的风姿的,但从眼前这张脸来看,民间有关月妃姿容的各种溢美之词实非子虚乌有。
      随意将手中的长发在指上绕了一圈,江眠喃喃道:“殿下光嘴上说着,那我心里可没底,你得押点什么在我这儿……”

      不知是美色迷了眼,还是酒色醉了人,鬼使神差地,江眠抬起青丝挂满的指尖,轻轻按在了那人颈下的凸起上。

      李烨呼吸一顿,抬手就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却迟迟没舍得往下拉。
      江眠一双眼睛被酒气蒸地泛着湿润的红,手却还是冰凉的,那落在腕骨上的温度并不灼人,他却觉得像是浑身都被点燃了。

      江眠轻轻喘了口气,另一只手撑在腰后,微微抬起上身向前迎去。
      就在此时,眼前那人温润的神色突然一凛,目光如刀般刺向一侧的窗外,厉声道:“谁?!”

      不久前,追远将璎珞交给离人,飞身离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恒王府正房外,见屋里还透着光,便落在窗边,谁料还未出声,便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厉喝。
      追远:“……是属下。”

      李烨沉声道:“什么事?”
      追远无数次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他,此刻应该闭嘴赶紧走,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硬着头皮回道:“城南郊外果然有人寻来,确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已被属下秘密带回了府中,殿下这会儿……是否要见?”

      屋内缱绻的氛围登时被打破,江眠将手抽回来,长发从指尖滑落,他不等李烨回话,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追远侍卫还是那么喜欢走窗户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窗外的人听见,追远没想到屋内还有其他人,晚秋时节的凉意袭来,他打了个寒战,讪讪地应道:“江公子……见笑了。”

      江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扯过一旁堆叠的锦被,翻身把脑袋埋了进去。
      李烨伸手拽了下被角,却被更用力地拽了回去,他只能隔着被子轻拍了下,道:“盖好,天气凉。”

      江眠依旧蒙着头,只一蹬腿,把半截被子踢散开来,又往里缩了缩,非常敷衍地把自己填了进去。
      李烨哭笑不得,心道这小酒鬼醉了之后不仅色胆变大了,脾气也见长。
      对此,他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被子里,江眠感受着床铺一端猛地一轻,他压制住想跳出去把窗户外面那个倒霉催的一针戳死的冲动,愤恨地一口咬住被子,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屋外,追远侍卫正在纠结自己是该继续等还是麻溜滚,突然就见房门一开,他们家殿下理着衣领从屋内走出。
      李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走吧。”
      追远一脸恍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殿下其实想跟他说的是,上路吧。

      另一边,璎珞跟着离人,被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深更半夜,下人们都睡了,院子里空无一人,离人一一点亮廊下的灯笼,又将璎珞领进了屋内。
      虽然一路上离人的态度始终既温和又亲切,但璎珞可丝毫不敢把自个儿真当客人了,见到李烨的一瞬间,不等旁人说什么,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俯在地上,怯声道:“奴婢璎珞,见过恒王殿下。”

      李烨大步走过她身边,连个余光都没给,直到在椅子上坐下,才掀起眼皮看了眼趴伏在地上的人,冷声道:“说吧,公主府的人,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形迹诡异地出现在城南郊外。”

      离人同跟着进来的追远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那丧眉搭眼的样子就知道方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殿下难得见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此番又不是想同公主府交恶,看来事情应该不小。

      璎珞心里也是暗自叫苦,素来听闻恒王性子温和,怎么今日得见,却是如此这般,果然传闻作不得准。
      她不敢擅自起身,只能继续趴在地上,答道:“奴婢……是奉公主之命,前去寻找失物的。”

      李烨神色漠然地看着她,道:“是奉公主之命,还是别人的命?”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但璎珞听完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确实是……奉公主之命……”

      李烨心中正烦躁,见她还在绕弯子,脸色都阴了下来。
      离人见状,主动上前道:“没记错的话,同妹妹一道进宫的宫女,如今也就剩二人尚伴在主子身边,一个是你,另一个——”
      离人在这里特意一顿,接着道:“便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听说很是得宠,就连皇后同娘家人说私房话时,也会被留下伺候。”

      离人说的风轻云淡,好似只是在拉家常,但璎珞心里早已惊涛骇浪,她们那一批进宫的宫女,被丞相安插了不少人,之后被分到宫中各处,有的,在明处,有的,在暗处。
      现如今皇后宫中的大宫女撷芳,便是在明处,皇后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但璎珞,却是在暗处,公主并未被告知,她其实是丞相的人。

      恒王能够探出撷芳的身份,璎珞并不意外,但如何能怀疑到她的头上呢?仅仅是因为,她同撷芳是同一批入宫的宫女么?
      璎珞越想越乱,冷汗已经顺着额角滴了下来。
      不想此时,离人却笑了笑,神色如常道:“我们殿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之物,若是轻易给了旁人,日后公主要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担待的起,妹妹且回去,同公主要了信物再来罢。”

      知道了她是丞相的人,不拷问,也不留她,还放她回公主府?
      璎珞惊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应道:“奴婢知道了……多谢恒王殿下。”

      追远自知留在这里也是讨嫌,于是主动提出送璎珞出去,匆匆离开。
      房间里,离人倒了杯刚沏好的热茶,放在李烨手边,问道:“璎珞这颗钉子我们捏了挺久,如今拔了出来,殿下竟也不用一用么?”

      “用,自然要用。”
      李烨动了动手指,贴上茶杯,也不拿起来,只松松地搭在杯沿上,道:“一个放在公主身边的侍女,无足轻重的一枚小棋子,要说拿她来对付丞相,怕是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这会儿拿来试探一下公主,倒正是合适。”

      离人适时追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半夜差人独自去寻物,必定是心腹,若是公主连心腹的底细都搞不清楚,那便说明她不过是个蠢材,我不同蠢材合作,而若她真的把丞相的人当做了心腹——”
      李烨在杯沿上敲了敲指尖,道:“那自然更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
      公主府。
      平日里这个时候,明珠长公主早已歇下,不想今日,卧房内却还点着灯。
      屋内,璎珞先将恒王索要信物一事禀报了,但说道有关她来历的那段对话时,却又忍不住犹豫了。

      明珠看了她一眼,觉出其中必有隐情,便道:“璎珞,本宫待你如何?”

      璎珞闻言,眼眶一红,“扑通”便跪下了,比起先前在恒王府那一跪,这次显然是真心的了:“若非公主垂怜,奴婢的幼弟,怕是早就病死在了相府。”

      璎珞幼年时父母因意外双双身亡,她带着体弱多病的幼弟辗转被卖到了相府为奴,因在戏班子待过,会一些拳脚功夫,才被选中送入宫中,而幼弟则留在了相府当杂役。
      入宫之后,除了向外传递公主的消息,璎珞几乎接触不到宫外的人,她以为自己乖乖听话做事,幼弟在相府便可以得到善待,却不想,等她好不容易借采买之由出宫,再次见到弟弟时,他却已是缠绵病榻。
      问起相府中的人,却只说,她弟弟乃是先天不足,这病要治,就只能长期用名贵药材温养着,相府哪里会为一个杂役大费周章,能吊着他一口气都还是看在璎珞入宫为相府办事的份上。

      璎珞失魂落魄地回到宫中,绝望之时,是公主找到了她。
      “……我可以为你弟弟治病,但作为交换,今后你往相府递消息,都要听我的……”

      之后,璎珞的弟弟慢慢恢复了健康,她愈发感念公主的恩情,发誓从今往后只会忠于公主一人。

      ……
      “公主待奴婢,恩重如山!”
      思及过往,璎珞含着泪,哽咽道。

      明珠长公主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有什么是你不能同本宫讲的呢?”
      璎珞闻言也不再犹豫,起身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明珠听罢,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轻笑一声,道:“这是在试我呢。”

      璎珞不明所以,只觉得恒王是来者不善,斟酌着道:“公主,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若……便将那帕子给了他们罢,只是一张帕子……又能说明的了什么呢。”
      “呵,”明珠喃喃道:“只是一张帕子……”
      璎珞支支吾吾道:“奴婢愚钝,忘了这是公主心爱之物……”

      明珠长公主却道:“我倒不是舍不得那帕子,真要丢了便也罢了,但若是落到了旁人手中,只怕是……落人把柄。”
      璎珞不解,皱眉道:“一张帕子而已,任凭他们造谣去,咱们不认不就行了。”

      明珠长公主看着这个跟在身边多年的侍女,心中叹息,忠心确实忠心,只是着实欠些机敏,不然也不会三两下便被恒王府的人忽悠着,认下了这帕子的归属。
      “你可知,月妃当年是如何死的?”

      璎珞不知为何公主在此时突然提起了这个问题,皱着眉道:“月妃娘娘……难道不是病逝的么?”
      明珠长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当然不是。”
      “月妃之所以会死,便是因为一张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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