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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他乡遇故知 缘起缘灭缘如烟 ...

  •   残阳如血,染红了满天霞光,我栖身人群,急切的想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困局,身后那温润的男人却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那满是踌躇的面容,那复杂万分的目光,像一块烧的猩红的烙铁,沉沉的印上我的心头,疼得我呼吸不能。

      昨日种种浮上心头,他贴心的温柔,他如同蛊惑的闻言软语……那一次次看似多情的交错却被今日这般的犹豫无情挫败。

      是我期望太高吗?

      亦或是我太过自作多情,错把友情当了爱情……

      梦还没开始就已支离破碎,倒真是如了我的愿,要安静的来,洒脱的去。我始终是要离开的,又何必强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惆怅?

      清风解忧,我□□的笑笑,渐渐放慢了脚步。

      人群纷乱,马嘶长鸣,伴随着一声“让开!”的历喝,我闪避不及,眼看就要葬身奔腾不休的马蹄之下,只觉得腰上一紧,一道长鞭从天而降将我卷入半空。

      坠落时,我看到那端坐在马背上的人锦衣华发,面若冠玉,气宇非凡,一双湛蓝的眸子犹如碧空深海,清而深远。

      被迫跌落他身前,我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他却反手提起我的衣领冷冷的将我扔下了马背,“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头也没回的策马狂奔而去,急匆匆的冲进漫天残阳中,那醒目的白发随风肆意飞洒,便像那不沾烟火的精灵,有种纯粹而刚阳的美,令人一见难忘。

      “胡子,你没事吧?”抽烟拨开人群,面色焦急,饶是他一直跟着我,却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慢了一步。

      经过刚才的情绪调整,我已经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了。

      我朝他笑了笑,说:“没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是赶快去拍卖会吧?不过得由你来带路了,你看我瞎跑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真是白白浪费时间。”

      听我这么说,抽烟暗淡的眸子翛然一亮,充满了讶异。他想了想,还是拉起了我的手,“胡子,刚才……”

      又来了,我怪笑着从他手中挣脱开,“走吧,再磨蹭下去,天真的黑了。”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也不想听这多余的解释。我走了几步,发现他仍旧杵在原地,墨发黑瞳,颀长的身影像一株挺拔的白杨,在夕阳下痴痴的望着我,更似是有口难言般迟疑万分。

      我受不了他这种表情,明明我才刚刚摆正位置,为什么他又要来撩拨我沉淀的心?

      “你走不走?”我有点气急败坏。

      他张了张嘴,朝我伸过来的手停在了半空,却是无奈的哑然失笑,“你,走错方向了。”

      ………… ……

      总的来说,找药草的事宜还算很顺利。那较负盛名的拍卖会场也是名不虚传,放眼望去,人影攒动,穿着周全的小厮笑面盈盈地招呼着各方宾客。

      抽烟领着我才走进拍卖会场,就见一个留着羊须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我见他穿着考究,身形清瘦,浑身上下充满了精明的气质,大概是会场负责人之类的人物。

      见我们来,他弯身就要行跪拜之礼。我吓了一大跳,忙朝抽烟身后躲了躲,无端受人大礼可是要短命的。

      抽烟也忙不迭的抬起手,扶住他半弯的身体,道:“徐掌柜无须多礼,抽烟承受不起。”

      徐掌柜反手搭上抽烟的手臂,神色极为动容。他张嘴想要说什么,视线却瞟到我身上,又显得顾虑重重。

      抽烟未加理会,只淡笑道:“不知徐掌柜可有找到那蟒草?”

      徐掌柜翕动双唇,最终无奈道:“蟒草出于玉龙雪山之巅,稀罕珍奇。昨日公子下单之时,在下已经通知了四省分号,终是在玉龙镇分号找到了货源,只是玉龙镇离凤凰都路途遥远,最快也要两日后才会到达凤凰。”

      听罢,抽烟神色微变,拧眉道:“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若是货源到了,徐掌柜可否上城东的蓬莱苑通知在下?”

      “那是当然。”徐掌柜抚了抚嘴角的胡须,“不知公子可有空闲,在下另有一事相求,可否随在下后厅一叙?”

      “徐掌柜但说无妨,只要是我抽烟力所能及的,定当在所不辞。”抽烟神色淡淡,却是没有跟着徐掌柜进后厅的意思。

      徐掌柜环顾了热闹沸腾的大厅一眼,面带难色,“这事倒不大,只是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而且……”他看了看我,面色更加难看。

      我顿时了悟,他显然对我心存质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碍他们的眼?

      我左右望望,正要找借口离开,手却被抽烟牵了起来。他又来这一套,我赌气的想要将手抽回来,他却猛的收紧了手心,疼得我差点惊叫出声。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徐掌柜无须顾虑,有什么只管说罢。”他神色恬淡,唇边的微笑轻浅,幽冷,我却震惊在他刚才说的话中,反应不过来。

      他,他脑袋是有毛病吧?

      难道是在拿我当挡箭牌?我转头看了看这清瘦的中年男人,那精锐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巡视,像是跟我一样,对抽烟的话震惊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生得丑,配不上抽烟这么优秀的男人,可你也没必要用那么怪异的目光来看我吧?

      我一生气,侧身倚上抽烟,嗔道:“亲爱的,若真有事,你就去忙吧,毋须顾及我。反正我只是你的未婚妻,说到底还是个外人而已。”

      抽烟是多聪明的人,见我这般冷嘲热讽,也适宜地配合我演起戏来,“谁说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笑得宠溺,就像那夜幽幽梦醒时,他要命的温柔,令人不得不沉醉。

      “这……”徐掌柜望着我们亲昵的模样一时语塞。

      “呃,胡子!”听得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循声望去,人影之外,那身长玉立的男人和他热情的笑靥格外醒目,竟是我那被抓去面壁思过的挽歌大人。

      他乡遇故知,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

      我连忙朝他挥挥手,口中直唤着“挽歌!挽歌!”便欢快地朝他跑了过去。

      “哎呀,胡子,真的是你?”一把抓住我奔过去的身体,挽歌揉着我的头顶,笑嘻嘻的问:“胡子,想我没呀?”

      “想!”我想也没想的回答,抱着他高兴得又蹦又跳,“简直快要想死了。”

      高兴如我,当然没看到被我丢下的抽烟,当时是怎样的面色如晦。这也是很久以后,挽歌无心提起时我才明了,原来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将他伤了。

      重遇挽歌,令我一扫之前的阴霾。高高兴兴的与他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后,转回头,却已经不见了抽烟的身影。我以为他被那徐掌柜请到后厅去了,便没做他想,继续与挽歌叙旧。

      挽歌说他师傅早已对他的过错既往不咎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去据点,是因为现在都城内政局不稳。当今岚皇重病缠身,却还未确立传承之人,几位王子虎视眈眈着那至高之位,导致四大家族之间的冲突日渐白日化。所谓乱世出英雄,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师傅也是为了时局着想,才将他留在了都城。

      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像挽歌这种人才有他师傅那样精明睿智的人来指导,兴许会有一番大作为也说不定。

      我如是想着,又在挽歌的追问下,道出来凤凰城的缘由。

      挽歌听罢,眉头皱了皱,“小F也算是命大。不过老躺着也不是办法,你们等一等,一会儿我回去问问师傅,看她手头上有没有,要是没有就没办法了,要是有——”他贼贼的看着我,一脸坏笑,“我就是偷也给你们偷来。”

      “噗!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早点来找你。”我忍俊不住,笑着捶了一拳他的胸膛,“当时坏宝告诉我,你被你师傅带走时的样子有多么恐怖,我还以为你跟令狐冲一样,被关到深山老林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过得这么逍遥自在。”

      “那是!”挽歌自豪的抬抬脸,转头看了看拥挤的人群,眉头一挑,“咦?那不是抽烟吗?”

      我跟着转身,见抽烟不知何时已含笑立在人海之外,广庭之下他那素白衣衫整洁无暇,墨发飞扬,面色柔和,温润儒雅的气质浑然天成,他就那样一步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挽歌,多日不见,你的伤……?”到底是多年兄弟,见到挽歌,抽烟深邃的眸心亦充满重逢的喜悦。

      挽歌拍了拍胸脯,笑道:“早就好了。这么久没见你们,还真有点想你们。走走,我们上醉仙楼喝几杯去!”

      抽烟也没有拒绝,由着挽歌笑嘻嘻的将我们领到一处店面考究的酒家前。

      挽歌指着那高悬在酒家门榞上的金匾道:“看见那块匾了么?那是先皇亲手御赐的牌匾,听闻这家酒家的饭菜比那御厨的手艺还强,皇帝吃了都赞不绝口。走,今天我请客,我们好好喝几杯。”

      我看着那龙飞凤舞的醉仙楼金匾,笑意满满。挽歌弯腰揽着我的肩膀,低头对我说:“胡子,这里的烤鸭可是一绝,绝对不会比北京烤鸭差,一会儿你要多吃点。”

      烤鸭是我最爱吃的食物,可惜来到秘蓝后,就再也没吃到过口味正宗的烤鸭了。某一天,无意间说起时,发现挽歌居然也好这一口,我俩便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回忆着那记忆中的味道,缅怀那已离我们远去的世界。

      看来挽歌在京都还有点人缘,那店掌柜见到他也点头哈腰了好一阵,才领着我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挽歌叫了好几份烤鸭,又让小二添了几壶上好的烧酒,便笑嘻嘻的斟酒和我们欢闹了起来。

      自从来了秘蓝后,滴酒不沾的我也能少饮几杯,入乡随俗嘛,更何况大家难得高兴一场。

      小饮了几杯后,我拎着酒壶斟满了各自的酒杯。

      上好白瓷杯莹润如玉,我端起酒杯笑道:“来,挽歌,抽烟,我敬你们,感谢你们一直对我这么好!”

      一口饮尽这琼浆美液,冰凉的液体划入喉间却沸腾的肺腑。

      我见他们也豪气的一口干尽,忙的又将杯子添满。

      挽歌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叹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晚你们一个都不准跑,这大半个月可把我闷死了,天天跑来跑去的累得跟狗一样,今晚一定要好好放松放松。”

      抽烟含笑点头,轻捻了酒杯,缓缓踱步到花翎木窗边。

      夜风吹动碧色帷幔浮动如烟波,他神情疏远,捏着酒杯独自浅尝几口,望着窗外的街景不发一语,那如华月色罩在他颀长的身姿上,朦胧得像是一副飘渺的画卷。

      我以为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正欲询问,却听得他飘忽的声音从前头传了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要如何才算得意,又要如何才能尽欢?”无奈的反问,他浅笑着摇头,长发从肩侧散落,他忽然举起了酒杯,大声叹道:“说到底,还是寂寞如烟……寂寞如烟呐!!”

      “哈哈哈!!!”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却未将杯子从口中移开,维持着那绢狂的样子,像个自甘堕落的浪荡子,寐着眼,昂着头,任夜风吹散他身后的长发长衫,淹没那漫漫碧波中。

      我和挽歌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住了,一时竟找不到话语来打破这死寂般的沉默。

      抽烟踉踉跄跄走到桌边,倦怠的脸颊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颓伤,他替自己斟满酒杯,抬眼看看我又看看挽歌,忽地一声轻笑。

      他说:“今宵相逢即是缘,不管昨日种种,亦不想明日如何,今夜让我们高高兴兴的醉一场,如何?”

      低沉的声音,豪气中带着压抑,“胡子!”他捏着酒杯的手忽然朝我指了过来,清澈的酒液溢了他满手,他却毫不在意,淡色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挣扎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抿成一弯微笑,疏落而无奈。

      他摇摇头,侧首对挽歌低声道:“时下太平盛世,暗处却波涛汹涌。我们是指月发过誓,要生死与共的兄弟。世事弄人,无论将来有什么变故,我只希望你,希望你记得我们是兄弟……既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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