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79、预言与私生子

　　七十九
　　“这不对。”第五十七次循环开始时，Sherlock说，“这说明那个女孩也是巫师。”
　　“那也不能解释什么，Sherlock，说不定那孩子的父母都是麻瓜，只有她遗传了巫师的基因，而她就是误打误撞进来的。”Lestrade边说边把他刚去买的蛋糕和甜甜圈都摆到桌子上，虽然他们两个都没什么胃口，“距离三点一刻只有两个小时了，你哥说……我们大概还剩下三次左右。”
　　“他最好祈祷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好收拾一些。”Sherlock嘟囔着，“否则我就……”
　　他顿了几秒，没想出什么威胁的办法，于是把气撒在了蛋糕上。Lestrade看着他把一块奶油蛋糕戳成了筛子，却完全不想阻止——要不是有Sherlock在，他估计也会这样干的。谁走到这一步都会崩溃，他是这样，Sherlock也一样。他25岁那会儿还因为没能救下一个跳楼的青少年而整整消沉了两个月，相比之下，Sherlock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更不能表现出一点焦虑和不安来。
　　他没去泡茶，而是一如往常地倒了牛奶。在他端着两杯牛奶坐到沙发上时，Sherlock终于出声了：
　　“我被你带坏了，Greg。”
　　“关我什么事，你本来就是个小混蛋。”
　　“Mycroft没有心。”
　　“他有。”
　　“他没有。这是个客观真实的描述，我告诉过你的。”Sherlock说，“所以他同样不会突然迸发出什么情感需求！Greg！那句话是在给你留线索！那个女孩能闯进这个结界肯定不对劲！！”
　　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脚踩过还摆着蛋糕和甜甜圈的茶几，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窗边：“告诉我她出车祸的细节，你们说话了吗？说过什么？她被什么样的车撞了？”
　　“说了。嗯……她撞到了我身上，她说对不起，我说小心一点……然后在我准备上车的时候……撞她的是辆白色福特。”Lestrade努力回忆着，“等等，这样说的话，那辆车的车主岂不也是巫师？”
　　“有趣。”Sherlock说，“Mycroft说的对，这就像是为你额外增加了一道情感难题一样。”
　　“如果这件事是幻觉的话我会很感激。”Lestrade说，“别伤害孩子。”
　　“它是幻觉的几率高达50%，你可以稍微放过你那脆弱的良心了。”Sherlock盯着窗外，“看啊，Greg，外面这会儿还是车水马龙的。”
　　“从第一次开始就是了，不管多拥堵的路段，在我上车之前周围肯定什么车都没有。”Lestrade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那……如果是幻觉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
　　“理论上讲我们应该对那个女孩不予理会。但也或许，你的选择会导致一些后果。”Sherlock说，“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巫师来。”
　　“说起这个，我之前倒是认识了一个人很好的巫师朋友。”Lestrade说，“他说过自己在巴茨实习，我们可以去那里找他。”
　　“我对一个选择回归麻瓜生活的巫师不抱任何期待，鉴于那群巫婆直到二十一世纪来临的前夕才停止打仗，这种人会跑去普通的医院实习，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战争给他们留下了心理创伤。”Sherlock面无表情地盯着楼下来往的车辆，语速快得让Lestrade觉得他生怕自己听清，“PTSD，想都不用想，回避与创伤性事件有关的场景甚至生活，他一定有着相当程度的人际交往障碍。这种情况下，他会帮你的原因就很值得细究——”
　　“John的确经历过很糟糕的事，但我相信他会主动帮忙完全是出于他的高尚。”Lestrade有点不满地打断了他，“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John？听听你叫他名字的语气，这种烂大街的名字我都不会去记。”Sherlock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这里有你一个傻瓜已经够了，如果傻瓜真的那么多的话世界就不是金鱼缸了。我可不觉得我会在同一个城市里遇到复数的傻瓜。”
　　“你最好祈祷自己的下一句话有点用处，不然我真的会揍你。”
　　“怎么会呢，你打不过我。”Sherlock快速地说，然后早有预料地一矮身躲过了Lestrade拍他脑袋的巴掌，“好了，说正经的——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和那个先知签的契约。”
　　“记忆犹新。”
　　“契约在整个『嘱托』期间都可以生效，只要他‘告诉我们他所能看到的关键’，如果说了假话或者有所隐瞒，他还是会失去那双眼睛。”Sherlock说，“比起好心的陌生人我宁愿相信一个会受制于我的混蛋。走了，Greg，从这里到他暂居的地方要一个小时呢。”

　　“Sherlock！”在第五十八次循环开始的时候，Lestrade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忙着叫他，“你哥说如果你要找Hunter，直接让他帮忙！”
　　“……”Sherlock蜷缩在沙发里，相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次循环，在Mycroft的司机来将Lestrade带走之前，他们没能找到Brutus Hunter，还差点被几个明显是巫师（那些打扮太猎奇了）的人发现。Sherlock在骂骂咧咧中勉强承认了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是略有不足。他们的时间在逐渐变少，这一次，距离三点一刻只剩下一小时。
　　“这边离苏格兰场不远，我们完全可以去开警车。”
　　“感谢你再次贡献自己没什么用的智商，Greg，你或许忘了那个死胖子完全能做到让我们的必经之路清场。”Sherlock说着，在路过街角摄像头时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假笑：“你不会做不到吧？”
　　于是，在他们飙车赶往Brutus Hunter的所在之处时，Lestrade非常怀疑结界是不是已经提前开启，因为很显然，他们周围不仅没有车，途径的街道甚至连个人都没有。一小时的车程被硬生生缩短成半小时，两个人在到达那处公寓时一路小跑上了台阶，Sherlock手里捏着最后一个魔力盒子，Lestrade握着枪，互相对视一眼，按响了公寓的门铃。
　　“有没有一种可能，”几分钟后，门后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既然有这种能力，就代表我知道你们两个要过来、并且对你们手上拿着什么样的武器心知肚明呢？”
　　“如果你识趣的话再好不过。”Sherlock说，“但你在此之前的表现只能证明你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大门应声而开，Brutus Hunter站在那儿，目光不善地盯着Sherlock：“如果MH和你性格相仿，我猜我一开始就会直接从要杀他的人那里收取十万枚金加隆。”
　　“…那是多少钱？”Lestrade没忍住小声问。
　　“大约五十万英镑。”Sherlock说，“这点钱就能换到Mycroft的人头，我建议你过会儿见到他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
　　Hunter这会儿才把目光落在了Lestrade身上，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你在被其他巫师‘注视’着。”他说，“怎么回事？”
　　几个人都站进了狭窄的楼道，Hunter挥着魔杖让他们面前的路变得更宽敞。黑暗的楼梯间里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不合时宜的安静让人觉得后背发毛。Lestrade终于没忍住问：“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有别的巫师正在看着你。这是一种短期链接，但需要侵入你的意识。”Hunter说，“你在24小时之内对一个巫师敞开心扉过……当然，你们无论怎么循环都跳不出24小时，所以时间点无法确认。”
　　“我说过什么来着。”Sherlock哼了一声。
　　“闭嘴Sherlock，不可能是John，别对你没见过的人妄加评论。”Lestrade说，“所以，这种链接会让我产生幻觉吗？”
　　“一般来讲不会，但如果魔力足够强大，也不是没有可能。”Hunter拉开了房门，“我不想说‘请进’，希望你们识相一点，我暂时不想被发现和你们有牵扯。”
　　Sherlock大步迈了进去，Lestrade紧随其后。倒不是没什么警惕心，只是……面前实在是一个太普通的公寓了。
　　公寓内部很整洁，完全不像是一个青春期男孩该有的房间。客厅的沙发上规规矩矩地搭着毛毯，厨房的架子上也是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地板被磨得发亮，干净的地毯微微卷起毛边……能透露出主人信息的大概只有电视柜上放着的几张会动的巫师照片。最大的那张应该是家庭合影，被撕得只剩下一个男孩和他膝盖上的幼儿，旁边几张都是一个小女孩从蹒跚学步到穿着漂亮的小洋裙朝着镜头绽开笑容的留影，剪得短短的卷发配上发带，让Lestrade想起了小时候的Carol，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别指望MH能看出来。我能看到这种魔力痕迹，是因为我的眼睛本身就足够特殊。”Hunter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这种链接一般来讲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可以产生幻觉……呵，我猜对方的目的可不止是看戏。”
　　“你是个先知。”Sherlock盯着他的眼睛，“你看不到那个施咒的人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们对方的身份，毕竟先知所见之物也是需要解读的。从MH的『嘱托』开始运转，棋盘上的人数就是固定的。”Hunter走到沙发前坐下，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在背对着光线时仍然微微发亮，他忽然有点疑惑地看向他们：“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答案了。”
　　“谁知道你的哪句话是有用的……”Lestrade扶额，“好吧，抱歉，容我想想……你是说上次见面、还是更早之前……”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记忆。只是星空的蛛丝马迹告诉我，我早就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了。”
　　“‘莫德雷德杀死兰默拉克，这是必然发生的事。亚瑟王又不会只有一位，MH迟早也要被他的私生子送上绞刑台。’”Sherlock忽然说，“什么意思？”
　　“喔。”Hunter说，“这不是很好理解么，每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人。”
　　“一点都不好理解吧……”Lestrade有些无奈地说，“怎么除了John，我遇到的每个人都在和我说谜语……莫德雷德代表谁？亚瑟王又代表谁？这肯定不会是名字，毕竟按照名字的话我就该是亚瑟了。”
　　“名字里带Arthur的人多了去了，Greg，我爸爸的中间名也是——”
　　Sherlock不说话了，Lestrade也因为想起了什么而僵在了原地——

　　“Gregory A. Lestrade，A是什么？”
　　“我爸爸的名字里也有一个Arthur，Seagal Arthur Philip Holmes，反正平时又没人会叫他Arthur。”
　　“不，不是假设，我是说，兰默拉克就是Rudi。Rudolf Lamorak Sherrinford Claude Holmes，他的名字就是兰默拉克！”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Lestrade慢慢地说，“其实我们之前完全想错了，杀死Rudi的人是……你的家里人？”
　　“……”显然，Sherlock受到的震惊只会比他更大。“…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我没有……我完全不记得我和Mycroft还有另一个兄弟。”
　　“我也没在Mycroft的记忆里见过，或许真的是……呃，你父亲的私生子？”Lestrade觉得这话说得相当不合适，但此情此景，他又不得不把一切挑明。为了避免尴尬，他选择留Sherlock一个人坐在那儿消化，转而去看电视柜上的那几张照片了。
　　看得出来Brutus Hunter对这个孩子（大概率是妹妹）非常喜爱，Lestrade看着有点蹩脚的字体在一张女孩戴着生日帽的照片角落里写着“我的小姑娘今年六岁了”，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两个双胞胎妹妹。她们俩六岁生日的时候自己已经很高了，两个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一左一右地抱着他的腿、踩在他的脚背上，被他带着在家里走来走去……
　　……
　　…等等。
　　他忽然想起那个出车祸的陌生小女孩，也是和他的妹妹们当年差不多的身高。但是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呢？就好像、就好像……
　　…不，不是好像……他肯定……他绝对！……他在哪里见过一个同样没他腿高的小女孩，但那个孩子是谁？为什么他会完全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