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64、他正在雨里哭

　　六十四
　　“你们谈完了？”
　　“嗯。”Lestrade点点头，“Rudi说他过会儿会回家一趟，让我们先回去陪Sherlock。”
　　“所以，是Sherlock拜托你的？”
　　“什么？”
　　“救我的事。”
　　“嗯……也不算吧？”Lestrade想了想，说，“一开始是个乌龙，不过后来我也认识你了，能帮上忙我很乐意。”
　　“…我们才刚认识？”
　　“如果按照正常时间计算，应该是刚认识了十分钟。”Lestrade笑了起来，“别担心，你长大以后很好的，我很高兴能和你交朋友。”
　　他有点纠结于要不要告诉Mycroft他们的关系，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没准现在的Mycroft还有自己喜欢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呢，被确定了未来的感觉可算不上好。Lestrade思来想去，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十二三岁就被告知未来的交往对象姓甚名谁，他没准还会由此产生叛逆心理，这对目前的情况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既然Mycroft有点小误会，那不如就这样误会下去。而且……他真的没法对着面前这个圆嘟嘟的小Mycroft说出什么“我是你未来的交往对象”这种话……怎么想都很犯法！！
　　“你如果选择Sherlock，我还勉强可以理解。”Mycroft突然说，“但一个年近三十的普通人……我无法理解你选择他的理由。”
　　“什么？”
　　“我是指你的那位麻瓜伴侣。”Mycroft说。他看上去有点不自在，“当然，我没有反对你眼光的意思，我只是想表示这样一位伴侣或许没那么合适。”
　　“你听见我之前和Sherlock说的那些了？”Lestrade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确实有个交往对象，不过他是个成熟稳重而且相当聪明的巫师。”
　　Mycroft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所以你只结过一次婚，你的孩子并不是和前妻生的？”
　　“什么前妻……？”Lestrade倍感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天，你有什么疑问就不能像Sherlock一样直接说出来吗？……那不是我前妻，是我未婚妻，只是我们工作都忙所以订婚很久都没有正式结婚，然后她出轨了，我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又恰好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就这样，我们开始交往了。”
　　“然后你和你的……丈夫，有了几个孩子？”
　　“…孩子？”
　　“你的确是擅长照顾孩子的类型，从使用的姿势和着力点来看你经常和婴幼儿拥抱。想必十六年后的魔药水平也会有不小的提升，我并非守旧派，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使用生育类魔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别的意思。”
　　Lestrade刚问他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就被拽进了炉火，总觉得这孩子似乎不是很想听到他回复的样子。年轻的Mycroft可比成年之后的那一个沉闷多了，Lestrade觉得自己如果想搞明白他的想法，还得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回到家里，Mycroft挥挥手就让他们身上的炉灰消失了。他揉着太阳穴走向桌边：“诺姆，我需要咖啡。”
　　“你这个年纪还是少喝点咖啡比较好，以后有你喝的时候。”
　　“我需要这个。”Mycroft说，“请别干涉我的个人决定。如果您具有关心他人的需求，请去关心我弟弟，我想他这会儿正在房间里。”
　　……实在难搞。
　　Lestrade觉得有点头疼。他以为要哄好Sherlock（他是说生理上成年的那一个）就已经有够高难度的了，没想到青春期的Mycroft相较之下更为铜墙铁壁。难不成他所熟识的那个长大后的Mycroft内心其实也是这样？……仔细想想，最近几次时间回溯之后对方完全不认识他，那时候的Mycroft也是类似的状态，防备心相当重……
　　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跟Holmes们好好交流的探长有点心不在焉地上了楼，而留在客厅里的年轻的Holmes看到他毫不犹豫地离开，抿了抿嘴，强迫自己坐回到桌子边上。
　　瞧，他也更喜欢他。
　　这是很正常的事，每个人都更喜欢Sherlock。
　　他坐在那里，允许自己发了八秒钟的呆，随后他调整好了情绪和面部表情：“诺姆，请给我咖啡。”
　　没有回音。
　　Mycroft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想要上楼。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楼上响起的枪声。

　　Lestrade甫一踏上二楼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虽然Sherlock是个安静的孩子，但任何处于自然环境中的地方都不会一片死寂，更别提走廊上还开着窗呢。他有些狐疑地慢慢接近Sherlock的房间，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就在他碰触到Sherlock房间的门板时，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走廊上的风声、窗外的鸟鸣……以及从房间里传来的，属于孩子的哭叫。
　　“Sherlock！！！”
　　那稚嫩的、却被折磨得痛苦而扭曲的尖叫实在是太让人心悸了，Lestrade在撞了几下门之后果断选择了拔枪。他开枪打坏了门锁，强行闯了进去，却只能看见趴在地毯上痉挛着的Sherlock，和大开的窗户。
　　“Sherly，Sherly，亲爱的，听得到我说话吗？”Lestrade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抱进怀里，用他平生最柔和的声音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他没有放下枪，而是小心翼翼地护着Sherlock凑到了窗边。那扇窗户大开着，然而外面什么人都没有。Sherlock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不断地痉挛着。Lestrade握着枪，尽可能地抱紧他，亲吻着他被冷汗浸湿的发顶，在他每一次痉挛时柔声告诉他，无论是什么糟糕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他终于知道Sherlock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了。
　　“小少爷——！天呐，小少爷！！”
　　身后的家养小精灵似乎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风尘仆仆，无比焦急。Lestrade赶紧收起枪，蹲下身想把Sherlock交给他。
　　“小少爷这会儿更依赖您，先生，谢谢您救了小少爷。”诺姆摇了摇头，“我已经吩咐其他家养小精灵立刻回到庄园里来。大少爷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今晚我们得跟着Rudi老爷一起去镇上住……”
　　“好的，不过Mycroft他人呢？”Lestrade问。
　　“大少爷去追肇事者了。请别担心，大少爷和Rudi老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Mycroft才几岁啊？Lestrade腹诽着，却又没什么办法，现在显然是Sherlock这边更需要人照顾。小家伙自从脱离危险之后就不再嚎哭，而是趴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地啪嗒啪嗒掉眼泪。Lestrade抱着他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客厅，诺姆送来了茶和点心，好探长哄了大概半小时，才终于让仍然在发抖的Sherlock吃了一小块糕点，喝了一点热巧克力。这样已经很好了。Lestrade熟练地轻轻捋着他的后背给孩子顺着气，直到哭累了的Sherlock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才终于跟着松了口气。
　　睡一觉就会好很多了，希望明天不要发烧。Lestrade摸了摸他的额头，在Sherlock完全睡熟后将他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倾盆大雨骤然而落，雨幕密得让远处的灯光都变成了不断跳跃着的光斑。Lestrade坐在那儿，握着Sherlock黏糊糊的小手，盯着外面的大雨发呆。
　　他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一直坐到门前有人影出现，一高一矮，Lestrade迅速认出了Rudi那标志性的尖顶帽子。
　　他赶紧把诺姆叫过来陪着Sherlock，并把自己的风衣外套盖在了Sherlock身上。留一件外套的意思是还会回来，他可不想再次突然消失了。他走到门前想替两个人开门，却发现他们站得离玄关处有一段距离，显然是没有立刻进屋的意思。
　　然而雨已经越来越大。Lestrade属实是搞不明白这些巫师想干什么。他从伞架里拿了一把伞，又从衣帽架上拿了一件长外套，快步出了门。
　　叔侄俩正站在门前的石砖路上。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不论他们是在谈什么，都显然出现了分歧。
　　“Mycroft，”他听见Rudi的声音。和之前谈话时完全不同，此时此刻，面对僵在原地的Mycroft，Rudi的声音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冰冷，像是发号施令的机器：“你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我不能……总会有别的办法……我不能……”
　　“你明知道那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Mycroft露出了一点痛苦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刚想回答——
　　“等等。”Lestrade撑着一把老旧的雨伞，顶着肆虐的狂风走到了他们身边，“有什么话到屋子里说。”他摸了一把Mycroft的手，如他所料，又湿又冷。好探长不由分说地用手里的外套裹住了他，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撑着伞：“我先带Myc进屋，喝点热茶什么的……Mr. Holmes，如果有什么事情还没结束，您可以先去处理。不过记得早点回来，天气糟透了。”
　　Rudi没说话。而Lestrade等了十几秒都没等到回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对方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他。
　　“这件事是需要Myc参与解决的。亲爱的Gregory，请别碍事。”
　　“我是个成年人，很显然你也是。”Lestrade说，“无论现实里的Mycroft多大了，现在的他、正在经历这段记忆的他都是个小孩。别把责任丢给孩子，他不需要承担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承担这么多？我想你起码了解过他未来所继承的职位。”Rudi说，“效率第一。Myc现在得作出决定，我才能去安排下一步的事——”
　　Lestrade低声骂了句脏话。
　　“那也得先让他烤烤火喝杯茶！我不知道你们讨论的是什么事，但既然还能在雨里争执，就说明还不至于那么急！……老天啊，别那个表情，先生，你真的没看出来你侄子正在雨里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