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33、据为己有

　　三十三
　　“所以你又出来了！你不帮Lestrade就别粘在他身边行吗？！”
　　“我十分怀疑现实世界的我并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怎么可能。”Sherlock说，“你那个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小助理接了电话，然后告诉我你已经安排下去了。”
　　Greg看着Mycroft眼神微微一变。
　　“我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让Anthea接你的电话。”他说，“你和她说了什么？”
　　Sherlock闻言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也正经了不少：“我说Lestrade探长因为你我而陷入麻烦，请务必派遣最好的医疗团队去治疗他。”
　　“这正是问题所在。”Mycroft说，“现实中的我目前很有可能正陷入昏迷或者是其他无法交流的状态，这样的说法不足以引起重视。你叫了Anthea什么？”
　　“她上次和我说她叫Antonia。”
　　“可以说是大错特错。”
　　“我怎么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想要叫什么？！她已经告诉过我十二个以A开头的名字了！”
　　“她每周五都会有一段时间叫Anthea，你用这个名字称呼她的时候意味着一切问题都将以最方便快捷的魔法手段被处理，所以我希望你尽量把向我求助的时间放到周五，我也只会在这段时间比较闲。”Mycroft说，“而恰好循环的第二天就是星期五，我以为这显而易见。”
　　“没人需要向你求助，你的脑子是终于学会臆想了吗？而且我怎么知道她礼拜五的时候叫Anthea！”
　　“别狡辩，Sherlock，你早就推断出来了，只是你不想向我求助，所以把这件事塞到了最下面。”年长的Holmes用一种讨人厌的油腔滑调说，“虽然我个人并不是很在乎你那迟钝的大脑是否会滞塞，但恕我直言，此事事关Gregory Lestrade探长的生命安全，还请不要因为你的个人喜恶而让我们善良无辜的探长陷入危机。”
　　“闭嘴，胖子！”Sherlock恼道，“你在拿Greg威胁我！”
　　“多么不雅的用词，而我只是出于善意的提醒。”
　　“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伤成那样！一切都是你搞砸的，Mycroft！”
　　“别说那种话。”Greg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是警察，Sherlock！我保护伦敦市民天经地义！这就是个工伤而已！”
　　“……你偏心。”Sherlock过了好久才小声嘟囔着，Greg几乎都能想象出来他扁着嘴的模样。
　　“这算什么偏心……别跟你哥哥赌气，我很快就会醒的，我保证。”Greg说，“有线索随时联系我们，好吗？”
　　“我会尽快把谜题解出来。”Sherlock说，“放心好了，Greg，我不会让Mycroft继续荼毒你的。”
　　“那我拭目以待。”Greg正色道，随后就被这个说法逗得笑了起来。Mycroft站在他身边，颇有些疑惑地等着他笑完，才礼貌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Sherlock害怕了。”Greg说，“他担心你。”
　　“…听上去真是甜蜜，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不可能发生。”
　　“得了，为什么你们就都不乐意承认自己重视家里人呢？Sherlock因为你陷入危险而焦躁得不得了，你又在这给他留了一大堆用以帮他找回记忆的谜题。”Greg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你在现实里是昏过去了？需要Sherlock帮你想想办法吗？”
　　“仅仅是24小时不出席任何场合也不进行任何决断而已，我的助理可以做得很好。”Mycroft说，“我一般不会让别人接Sherlock的电话，除非是在进行一些不得不由我本人出面的活动。而如果现实中的我神智清醒，我是会明白Sherlock的意思并亲自前往对你进行治疗的。我想我的助理接到他的消息只是认为你需要更好的医生进行手术罢了。”
　　“原来如此。但我记得你说非专业的巫师对普通人受到的伤害没什么办法，还是说那种伤害仅限于魔法伤害？”
　　“过于严重的物理伤害和魔法造成的伤害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而我说的是‘大部分非专业巫师’，我显然不在其列，不管是‘大部分’还是‘非专业’。”
　　多么引人恼火的标准Holmes式发言，然而Greg只觉得Mycroft顶着那张19岁的青涩的脸说出这句话相当可爱。他们把一楼大部分的区域都收拾干净，Greg不得不红着脸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光是扑面而来的那股味道都够让人受的了。
　　“啊……虽然我总是记得我这段时间过得很糟糕，但变成这样也太过分了……”Greg小声呻吟着。
　　“鉴于我曾经不得不踏入Sherlock和自己产生霉菌的呕吐物一起生活了一周以上的房间，我并不认为青春期男生的私人空间有多么令人难以忍受。”Mycroft替他推开了窗户。这间屋子是原本的客房，很小，一张柔软的大床已经占去了大部分空间，床边是散落着台灯和几本书的床头柜，还有一面穿衣镜；衣柜靠在正对着床铺的墙边，柜门大敞着，里面是零落的几件衣服和卷成一卷的袜子、还有一排歪歪斜斜的衣架；挤在门边的是一张与书架相连的小桌子，桌上摊着几本书、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巾、还有半根折断了的红色蜡笔。
　　“我向你保证我平时没这么邋遢的。”Greg无力地跟在他身后，偷偷藏起掉在床脚边的内裤，“我猜我需要换个床单之类的……我那时候怎么还在卧室里吃这个啊！”他捡起了一大包甜味的膨化食品，里面蜜糖色的点心噼里啪啦地洒了一地，“好极了，我现在得在蚂蚁过来吃掉它们之前把这些玩意儿全都扫起来丢出去，我估计我们过会儿需要给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喷上杀虫剂。”
　　“外面阳光很好。”Mycroft说，“我们应该把被褥抱出去晒一下。”
　　“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就这么干。”
　　Godric带着三支柠檬冰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站在挂着好几床被子的晾衣绳前聊天，那样的笑容他好久都没有在Greg脸上看到过了。他一路小跑到哥哥身边，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Mycroft。
　　“我猜你记不得他是谁了。”Greg笑道。
　　他本来就认为记忆与记忆之间是不互通的，正想编个借口，然而Godric在打量了Mycroft一会儿后惊讶地大叫：“是你——你真的去牛津学数学了吗？”
　　“课程忙碌没能及时回信，很抱歉前天才得知消息。”Mycroft彬彬有礼地道，“对于令堂的遭遇我深表遗憾。”
　　“你能来看望Greg就很好了！”Godric说，“过去的三个月糟透了，我很伤心，我以为爸爸和Greg再也不会笑了……”
　　他把手里的冰棍分给两个人，然后拿着剩下的那支跑进了屋子里。Mycroft微微皱了下眉，把手里的冰棍递给了Greg。
　　“你吃吧，我这根给他。”Greg晃了晃自己手里那支。
　　“我还不至于要跟小孩抢零食。”
　　“谁也没规定只有小孩才能吃甜的，来一根吧，改善一下心情。”14岁的年轻探长微微弯着一双在阳光下像是流动的蜜糖一样的眼睛，“我去看看Carol情况怎么样，其他人的衣服也都应该洗洗了。”
　　他上了楼，而Mycroft看着手里那根柠檬冰棍，半响，拆掉包装放进了嘴里。
　　廉价香精和奶粉的味道过于浓烈了，不过意外地还好。Mycroft咂摸着丝丝冰凉的甜味，突然有点期待和Greg一起去吃晚餐。
　　——这个想法一出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发自内心的“期待”和不考虑结果的“邀约”不一样。他在循环中和Gregory Lestrade制定了各种各样被他自我说服为“用以证实亲密关系”的魔法契约，其中就包含了晚餐这一项。他可从来不会单独约人出去吃晚餐，这是提醒自己意识到对方重要性的方式，也是想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的小小私心——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是不是有哪怕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满怀希望地期待过获救并且和Gregory发展一段稳定关系？晚餐只是个稳定邀约的象征，而在晚餐之后……
　　延伸的想法一发而不可收拾，Mycroft站在Lestrade家的后院里，面红耳赤地在心中痛骂自己运转速度过快的脑子。19岁的他还是情绪太丰富了，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责任砸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在朝夕之间失去自由，没有在之后的战争里目睹同僚血肉模糊的尸体，也没有经历十年薄冰上的漫步。所以19岁的他还会脸红心跳，还会控制不住爱意与亲吻，还会站在这里，像是随便哪个正常的青少年一样手足无措。多么奢侈，所以他绝不能让22岁的Sherlock重温他19岁那年的痛苦。
　　仪式会删除和谜题相关的一切记忆，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要托付给Sherlock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但他记得那种恐惧，记得那是糟糕的事。如果必须要让Sherlock面对那一切，更充分的准备从来都不是错的。
　　但他居然已经开始期待那几乎没可能存在的未来了，多么可悲。
　　“Mycroft！”
　　Greg换了件明显来自他父亲的宽大T恤，衣摆盖在了他的大腿上，而Mycroft眼尖地看到他已经把那不合身的短裤换掉了，大腿上留下了两圈被勒过的红痕。他拉着Mycroft进屋往楼上走，显然是想要给他展示什么的样子，Mycroft猜测是他的那对双胞胎妹妹——噢，当然，Holmes也是具有所谓的人之常情的，在意识到Sherlock是个小笨蛋之前，他也逢人就骄傲地展示他那只奶油团子一样的卷毛弟弟。
　　“你不该对我抱持着这样的期待，Gregory。”他在被拖上楼时强调着，“我对婴儿毫无兴趣，也从不讨好他们，哪怕那是你的妹妹，我可能也只会祝福她们身体健康……”
　　“什么？”Greg问，“哦，谁要让你看她们俩了。就在这儿，抱我上去一下。”
　　Mycroft有些不明所以地把他抱了起来，看着Greg从二楼走廊的天花板破洞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
　　“哎呀，”他晃了晃那个瓷罐说，“就剩一颗了。”
　　Mycroft还没来得及进行任何的推理演绎，对方就已经把剥掉糖纸的巧克力推进了他嘴里。丝滑馥郁的糖球在他口中化开，他一时有些发愣。
　　“刚刚透过二楼盥洗室的窗户，看到你在院子里发呆。”Greg笑着说，“总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那就吃颗糖吧，反正我那时候能有颗巧克力就很开心。”他抱着糖罐从Mycroft怀里跳了下去，“这回我是真的要去照看一下Charlotte和Chera了，要进来看看吗？”
　　第一次，Mycroft放弃了思考，想都没想就跟上了他。少年的背影尚且纤细，然而只要一想到他将长成一个怎样的人，就让人止不住地心中颤栗。
　　多么令人动容。
　　多么令人想要……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