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69、海滨港口小镇

　　咯噔噔，咯噔噔……

　　天色已然大亮，马车还在飞快地跑着。

　　克拉默老爷双手拉着缰绳，满脸倦容，一双眼睛也变得通红。

　　有好几次，他坐着迷瞪过去，但很快又莫名惊醒。

　　已经接连跑了三天路。

　　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就连两匹马都似乎瘦了一截，露出了根根肋骨。

　　马儿的步子倦怠起来。

　　克拉默老爷不得不甩了了几下鞭子，马儿才又拼命地跑起来。

　　日头高照。

　　克拉默老爷脸上涌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不得不扯开最外面那件皮棉袄的衣襟，让凉风吹进闷热的胸怀里。

　　可，风居然也是热乎的。

　　他只好很费力地脱下皮棉袄，将它从身后的窗口塞进了车厢里。

　　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追兵。

　　四周也是荒凉一片。

　　克拉默老爷不敢放松警惕，他必须尽快带一家人赶到海边去，好从一个叫澎特码头的地方登上去梅亚卡的船。

　　咕咕，咕咕……

　　车厢里，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在叫。

　　“妈妈，我好饿。”

　　小米卡从饥饿中醒了过来，见克拉默夫人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她又望向坐在对面的诺娜。

　　“诺娜姐姐，你要是能给我们变点儿东西出来吃就好了。”

　　诺娜随即摇摇头。

　　“可是我现在没有力气，什么也变不了。”

　　空气燥热起来。

　　黑猫笛卡尔从小米卡的怀里跳了下去，想要伸伸它那快要被马车颠散架了的骨头，结果还没站稳，又被晃了一个跟头。

　　“南方果然与北方大为不同啊。”

　　克拉默夫人一手按着肚子，另一手撩起了她旁边这侧窗口的布帘。

　　诺娜一眼望出去。

　　也不由得惊呼道：“是的呢！”

　　远处，青山连绵起伏。

　　金色霞光笼罩，万物都泛着勃勃生机。

　　各色花朵，争相绽放。

　　让人仿佛回到了盛夏时节。

　　眼前，一片片斗大的墨绿色海芋叶悠然掠过。

　　在一丛丛海芋叶的后面，是一株株高大如盖的棕榈树。它扇子般的叶子随风摇动，瞬间吸引了小米卡的视线。

　　“哇，妈妈、诺娜姐姐你们看，这里的树上竟然长扇子。”

　　奇异的景色让大家暂时忘记的饥饿。

　　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甚至带有一些泥土的腐臭味道。

　　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他们多是穿着短裤短褂，神情气质跟北方人也完全不同。

　　马车的到来，让他们也觉得惊讶。

　　“你瞧啊，那赶马车的还穿着冬天的衣服，真是奇怪。”

　　“也许人家是从北方来的吧。”

　　马儿喷着响鼻，慢下了脚步。

　　“驾，驾……”

　　克拉默老爷嘴里呼喝着，手上挥起了鞭子。

　　可马就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再也不愿意跑起来了。

　　“嘿，北方来的客人，下来喝杯茶再继续赶路吧。”路边茶摊上，一个憨厚的老板热情地朝克拉默老爷吆喝道。

　　克拉默老爷却只是摆摆手。

　　诺娜伸出头去。

　　路两边的小摊多了起来。

　　有茶摊，还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烤面包的、卖日用杂货的，甚至还有卖刀剑兵器的。

　　面包的香气扑鼻而来，几个人都不住地吞咽口水。

　　“面包，现烤的面包，只要一个铜子一个，先生、小姐快来买呀。”

　　那卖面包的以为马车上坐着的是有钱人，特别卖力地招徕。

　　“妈妈，快买面包吃，我快要饿死了。”

　　小米卡望着面包摊上的面包，两眼放光。

　　克拉默夫人慌忙掏了掏口袋，发现身上一个铜子也没有。

　　她叹气道：

　　“妈妈没钱，什么也买不了。”

　　“爸爸，快点儿拿点钱来，我要买面包吃。”小米卡掀开前面的洞口，冲克拉默老爷喊道。

　　“钱？”

　　克拉默老爷怄气般地哼了一下鼻子，回望着已经错了过去的面包摊愤愤地嚷道，“克拉默家还有什么钱？我告诉你，一个铜子也没有了，都叫那些强盗给夺去了。”

　　“强盗，可恶的堪亚斯强盗，总有一天我要回来报这个仇。”

　　见父亲脸上狰狞可怕起来，小米卡不敢再言语，默默地退回了车厢里去。

　　诺娜舔着干燥的嘴唇，褪去了身上的厚衣服。

　　只留下贴身的长袖衣裤。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马儿已筋疲力尽了。

　　克拉默老爷折腾了一番，最后只能认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都下来吧，马走不动了。”

　　一下车，便远远地看见前面立着一个高大的牌坊。

　　像是集镇的入口。

　　“泼嗯澎，特呃特……”

　　小米卡指着上面的几个字拼读起来。

　　“澎特镇？”

　　她把脸转向诺娜，“诺娜姐姐，我读得对不对？”

　　“对，就是澎特镇。”

　　听见陌生的词语从小米卡的嘴巴里蹦出来，克拉默夫妇相视一眼，特别惊讶。

　　“我的小米卡，你这么快就能认字了。”

　　克拉默老爷高兴地亲吻她的额头。

　　等到了梅亚卡，他再也不用担心哥哥一家嘲笑他们都是大老粗了。

　　随后，他得意地瞧了一眼克拉默夫人。

　　诺娜来到克拉默家才短短半个月，小米卡就能认字了，不能不说自己当初提出的收诺娜为养女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更别说，诺娜还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克拉默老爷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到了梅亚卡，一定要将诺娜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若是送小米卡去修女学校，就让诺娜也一起去。

　　既然到了澎特镇，也就意味着澎特码头不远了。

　　克拉默老爷决定不再赶马车了，就在这个镇上休息，顺便去打听码头上船的消息。

　　据说船都是一个月才来一次。

　　船票，一行人接下来吃饭、住店都是要花钱的，可是钱从哪来呢。

　　就夫人在转身的时候，她头上有一道亮光晃了克拉默老爷一下，这让他想起来什么，瞬间激动起来。

　　“簪子，夫人，快把你头上的金簪子取下来。”

　　克拉默家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领主，但因为势力范围不是很大，一直过着相对清贫的生活。

　　不像别的领主，家里金银珠宝无穷无尽。

　　他们一家人甚至都没有见过什么值钱的东西。

　　唯有克拉默夫人头上的这枚金簪子，还是当初夫人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

　　“这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啊……”

　　克拉默夫人手捧着那枚金簪子，知道现在必须要拿它来换钱，好叫一家人不再挨饿，万分不舍。

　　诺娜摸了摸脖子里的祖母绿吊坠，低头不语。

　　喵呜……

　　黑猫笛卡尔叼着一只野鸡从路边的丛林里跳了出来。

　　“这下我们有吃的了，不用去把这枚金簪子卖了。”诺娜松了一口气，安慰道。

　　克拉默老爷挠了挠自己的秃头，朝诺娜问道：

　　“那你能变出钱来吗？”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望向诺娜。

　　诺娜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摊手解释道：“根据巫师守则第一千三百二十六条规定，巫师不可以使用巫术变出当今世界上流通的钱币，否则将会灵力尽毁、吐血而亡。”

　　若是没有任何代价的话，那么巫师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听了诺娜的话，克拉默老爷抓过金簪子无奈地说道：

　　“所以啊，这金簪子还是得卖。

　　毕竟，我们除了吃东西，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比如说住店、买船票，都是要花很多钱的。”

　　将马车交给一个小摊贩看管后，一行人进了小镇。

　　这是一个海滨港口小镇。

　　镇子并不大，商业却异常发达。

　　街上，什么样的商铺都有。

　　无论是科库罗沙漠的特产，还是都城王宫里的古董，都能在这里见到。

　　各种穿着打扮、异域相貌，说着听不懂语言的人也能经常看到。

　　因为来到这里做生意的人太多，赌博业也十分兴旺。

　　克拉默老爷一进镇子，便看见了一家门脸阔气、富丽堂皇的赌馆，里面聚满了人，热闹非凡。

　　而在这家赌馆的旁边，便是一家提供抵押、典当的交易行。

　　在它的两扇门上，左边写着“公平”，右边写着“诚信”。前去里面赎买赎买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你们先在这家小饭馆吃饭，我去去就来。”

　　克拉默老爷安排道。

　　小饭馆就在赌馆的对面。

　　克拉默夫人带着小米卡和诺娜在路边的小桌上坐了下来，老板马上热情地迎了出来。

　　“大嫂，您要吃些什么？”

　　听到店老板居然叫自己大嫂。

　　这对普通妇人的称呼哪里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克拉默夫人的脸不自然地沉了一下，冷冷地瞪了一眼店老板。

　　“可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啊。”

　　她在心里骂道。

　　这时候，两个贵妇人从门前经过。

　　无论是她们脸上的气质，还是身上的服饰，都让克拉默夫人自惭形秽。

　　她的虚荣心也被激了起来。

　　想到老爷马上就会拿到一大笔钱，何不吃好点儿，免得叫人看不起呢。

　　于是她朝店老板张扬地说道：“把你店里最好吃的东西都来一份。”

　　小米卡一听，顿时欢呼雀跃。

　　诺娜愣了一下。

　　心想，那得花多少钱啊。

　　“好勒！”

　　老板犹豫了一下，勉强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