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6、可怕的未卜先知

　　士兵做了一晚上的美梦。

　　他梦见管家的计策十分奏效，哈默维尔的农民乖乖提着粮袋前来，城堡里的粮食很快就堆积如山。转眼，押着这些物资回朝，国王奖励了他一大袋金币。

　　清晨醒来，士兵砸吧着嘴巴，他似乎还在梦里吃了丰盛的晚宴。

　　一个鲤鱼打挺，他蹦下了床，他恨不得现在就拉着管家出门。

　　到了管家的屋子，他正要敲门，没想到手刚放到门上，门就顺势开了。

　　里面没人。

　　奇怪，才早上六点，管家去哪了。

　　他在屋子里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管家回来。起身到处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东西看起来跟昨天晚上见到的一样多。

　　他瞅来瞅去，眼神落在了桌子后的箱子上。

　　金币……

　　突然间，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下来。

　　士兵转到了桌子后面，一眼就看见了箱子上被撕开的封条。

　　“糟糕！”

　　他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的金币少了一半，足足有一百枚金币被偷了去。

　　“这个该死的窃贼！”

　　士兵盖上箱子，心中已猜到窃贼是谁。

　　细想起来，昨天晚上管家那神色里是有几分慌张。那么，他昨天说的计策也不过是哄骗人的把戏咯？

　　士兵有点儿恼羞成怒。

　　可他现在跑了，恼火也没有什么用了。

　　国王的命令无法完成，等待自己的只会是被处死。

　　士兵一脚跨出门，他想逃命。

　　可回头一望那满屋子的东西，顿时心里痒痒的，迈出去的步子也被无形地拖了回去。

　　天还没有大亮。

　　安布尔嬷嬷睁开眼睛，浑身痛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只后便晕了过去。

　　这会儿，她并不怪罪哈默维尔夫人推她的那一下，而是又焦急起来。

　　“她们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呢？”

　　哈默维尔夫人救了自己一命，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们娘俩的。

　　安布尔嬷嬷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脚落地还没有站稳。

　　“唉哟！”

　　安布尔嬷嬷吃痛叫了一声，便摔倒在地。

　　她这才发现，右脚扭伤的很厉害。

　　在床边守候的女仆被惊醒，她赶忙扶起安布尔嬷嬷。

　　“安布尔嬷嬷，你没事吧。你昨天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呢？”

　　安布尔嬷嬷随意在身上摸了摸，除了脚上的扭伤，别的并不要紧。

　　“没什么大碍……”

　　“快，快带我去见哈默维尔夫人。”

　　“可是您的脚受伤了，最好去床上躺着。”

　　安布尔嬷嬷执意要出门，女仆不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哈默维尔夫人进来了。

　　她一夜未眠，眼睛里满是血丝。

　　女仆见哈默维尔夫人来了，便自觉地下去准备早餐去了。

　　“安布尔嬷嬷，”哈默维尔夫人赶紧上前，双手搀住安布尔嬷嬷，难为情地说道，“你，可还好？”

　　飞快地扫了眼安布尔嬷嬷，她的眼神停留在与安布尔嬷嬷的对视之中，充满了愧疚、不安、困惑、期待。

　　在这对视中，安布尔嬷嬷如梦初醒，心里暗暗懊悔，昨天是自己行事太过心急。完全没有考虑到哈默维尔夫人的想法。

　　“唉！”

　　安布尔嬷嬷叹了口气，靠床坐下。

　　她垂着眼皮说道：“尊贵的哈默维尔夫人，昨天是老妇我鲁莽了。”

　　坐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后，她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安布尔嬷嬷将她返回哈默维尔城堡的缘由娓娓道来。

　　“或许，你不相信我们女巫有神奇的法术，但这是真的。只不过我擅长的只有占卜，预知未来。”

　　哈默维尔夫人不置可否。

　　从古到今，关于女巫的传闻都有很多，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只当是神话故事一般。

　　“我在水晶球上看到……”安布尔嬷嬷抬眼望了望哈默维尔夫人，在斟酌怎么说才不会吓坏她。

　　哈默维尔夫人睁大了眼睛，她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宿命的降临。

　　安布尔嬷嬷想来想去，还是直说了，“夫人您被架在火刑架上，被当做女巫烧死在大火里。”

　　“啊……”

　　哈默维尔夫人张大嘴巴，只轻叹了一声。她想象出那画面，却感觉不到恐怖和残忍，就像是在看一张神话故事书里的插图。

　　震惊之下，哈默维尔夫人感到有些荒谬。

　　安布尔嬷嬷越是忧惧，她越是觉得不可能。

　　“女巫，哈哈，怎么可能。”

　　哈默维尔夫人大笑着站起身，笑的前仰后合。

　　“我哈默维尔伯爵夫人，尊贵的哈默维尔领地之主，怎么会有人认为我是女巫？”

　　她掐住腰，笑声停止，直挺、高大的身体现出威严、肃杀的姿态。

　　安布尔嬷嬷心中一凛，生出几分畏惧。

　　她不敢看哈默维尔夫人的眼睛，陷入回忆之中。

　　“也许您还没有听说，可是这样的事，现在在都城海力每天都在上演。成千上万的贵妇人被人从家里抓走。她们被虏到街头，任由神父胡乱审判，随后在无数流氓和恶棍们的呼声中，被凌辱、被残虐，最终被推上了火刑架。
　　”
　　哈默维尔夫人转身惊叹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国王难道不管吗？”

　　在这之前，她只听说都城海力发生了多起烧死女巫的事件。没想到，现在竟然发展到滥杀无辜了。

　　“我们敬爱的国王陛下恐怕也有心无力。听说尤席大胜，不日就将攻打都城海力。”

　　安布尔嬷嬷一去一回，一路上听说了很多事。

　　哈默维尔夫人望向窗外，士兵正在城堡门口的空地上操练。他的剑法威武有力，让人望而生畏。

　　哈默维尔夫人咆哮起来：“不，在哈默维尔领地上，我不相信有人敢来挑衅！”

　　“可是，”安布尔嬷嬷顿了一下，红了眼睛，“可是伯爵已经不在了，守卫城堡的骑士们也不在了，尊敬的哈默维尔夫人，您，要靠什么去抵挡来自外面的恶毒坏人。
　　”
　　城堡里虽然还有一个士兵，可哈默维尔夫人知道，他根本靠不住。

　　安布尔嬷嬷的这番话彻底撕碎了哈默维尔夫人天真的幻想，赤裸裸地昭告，她，就是待宰的羔羊。

　　彻骨的寒意袭来，哈默维尔夫人踉跄几步，低声说道：“难道，我善待的那些农民、救助的那些流民，难道他们也要来杀死我？”

　　安布尔嬷嬷早已流出了心痛的泪水，她呜咽道：“善良，是好人散发出的光辉，可这光辉有什么用？它不是盾甲，不是铜墙铁壁，更不是利剑刀刃，永远也抵挡不了恶的狂涌。”

　　哈默维尔夫人绝望了。

　　她并不怕死，只是，诺娜该怎么办。

　　“如果我被烧死，那嬷嬷你呢？会不会也有危险？”哈默维尔夫人牵住安布尔嬷嬷的手，欲言又止。

　　安布尔嬷嬷知道，哈默维尔夫人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孩子。生死面前，最最让人牵挂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

　　无暇多想，安布尔嬷嬷只是用力攥着哈默维尔夫人的手说道：

　　“那么，夫人，我们就快逃吧。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您和您的女儿还会回到这城堡里来，毕竟它只属于哈默维尔家族。”

　　咚咚咚！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哈默维尔夫人，您起床了吗？”

　　哈默维尔夫人正要出去看看，就听到有人开了门。

　　“小波特，你有什么事吗？”诺娜扶着门，亲切地问道。

　　“呃，诺娜小姐早上好！我有事要向哈默维尔夫人禀告。”小波特见诺娜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紧绷的脸变得可爱起来。

　　“妈妈……”诺娜往屋里找了找，“她好像出去了。”

　　哈默维尔夫人走了出去，向小波特招手问道：“什么事，我的小波特？”

　　小波特走到哈默维尔夫人跟前，又恢复了紧张。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士兵大人……他……让我告诉您……告诉您……管家……管家他……昨天夜里逃跑了，还偷走了一箱金币。”

　　小波特害怕极了，他不敢看哈默维尔夫人的脸，怕他怪罪自己看门不力。

　　听到这个消息，哈默维尔夫人的眉头压了下来。

　　“这个该死的管家。”

　　震怒无从宣泄，她只好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才平静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小波特，你去吃早餐吧。”

　　“没有早餐。”

　　小波特仰起头，回道。

　　他为哈默维尔夫人没有责怪自己而感到高兴，用衣袖擦了一把鼻涕说道：“早上我去厨房，发现玛丽阿姨也不见了。”

　　哈默维尔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了。

　　她握紧拳头，呼呼地喘气，高耸的胸脯起起伏伏。

　　罢了，逃命吧！

　　哈默维尔夫人进屋，飞快地往一个木头手提箱里塞衣服还有一些钱币、首饰、杂物。

　　不一会儿，她提着手提箱走了出来。

　　“妈妈，我们要去哪？”诺娜不解。

　　小波特在旁边看着，也感到奇怪。哈默维尔夫人是打算出远门吗？

　　“去……”哈默维尔夫人想了一会儿，可以投靠的亲戚有两家。

　　康斯坦丁-哈默维尔家住在都城海力，肯定是不能去的，那便只能去自己的姐姐家。

　　“去你姨妈家。”哈默维尔夫人最终确定的说道。

　　哈默维尔城堡的地下室里，有一条通往后山的秘道，从秘道出去，绕过施塔特村，便能去往遥远的边境领地希图里斯，那里住着哈默维尔夫人姐姐一家。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进入地下室。

　　哈默维尔夫人牵着诺娜；女仆提着又大又沉的箱子和一袋干粮，扶着安布尔嬷嬷；小波特什么也没带，唯有腰里别着那把银色短剑。

　　“我一定要保护好诺娜小姐！”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