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51、夜闯乱葬岗

　　雪天，是乞儿们最难熬的时候。

　　大街上没有了来来往往的人，就算想要乞讨，也找不到对象。哪怕是挨家挨户敲开巷子里的门，大多也只能换来谩骂，而不是吃的。

　　更不用说他们衣着破烂、单薄，风雪天在外面走动，冻死的风险比饿死来得还要更快一些。

　　所以，他们大部分人索性不出门，靠着早前积攒的橡实聊以度日。

　　诺娜她们的到来，让乞儿窝棚里的人都感到大为窘迫，他们既不想让诺娜小姐看见自己吃猪也不吃的橡实，也不想没有拿不出像样的食物而只能用橡实招待他们。

　　“诺娜小姐，真是抱歉，我们……我们只有这些吃的。”

　　菲利普从身后的麻袋里抓了一把橡实，他不确定诺娜愿不愿意吃，所以只是握着手悬在半空，没有递给诺娜的意思。

　　在列欧家吃惯了常人饭菜的杰姆兄妹面露难色的看着菲利普手里的橡实，他们从前吃过这个，知道这玩意有多难吃。

　　“这是什么果子，我尝尝！”

　　虽说远在哈默维尔的乌黛纽拉山上也长着很多橡树，但年幼的诺娜并未见到过它的果实。此时此刻，她盯着手里的一枚椭圆状的橡实，充满了新奇感。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果实……”说完，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将橡实直接丢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下去。

　　橡实壳咔吧一声裂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大粒果肉。

　　只是，这果肉又干又涩，还带有一股令人讨厌的奇怪味道，仿佛是在嚼沾着粪水的木头渣，比较起来，早上小丽莎做的那个面坨都要算得上是世间美味了。

　　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瞬间冲了上来，诺娜慌张的赶忙捂住了嘴巴。

　　“呃……”

　　她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用力包住嘴巴，好不叫自己吐出来，接着又卖力地继续嚼了起来，最后，用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咽了下去。

　　乞儿们都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愧疚。

　　让一个贵族的女儿吃这种东西，仿佛是好大的罪过压到了他们身上。

　　菲利普难受地低下头，他将手里的橡实都交给了诺娜，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叫诺娜小姐吃这种东西，真是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他低声对跟上来的小矮个和特洛伊说道，拿起角落里的破布往身上裹，尽可能多的裹了一层又一层。

　　小矮个和特洛伊十分默契地明白菲利普这是要出门，便也照做起来。

　　“我们再去西边碰碰运气吧。”

　　三个人又往身上裹了些破布，转身扎进了外面的风雪里。

　　从乞儿窝棚往西两公里，有一处很大的乱坟岗。

　　那里经常会扔些死人，大多是附近地牢里被折磨致死的囚犯。

　　不过自从有了上次“红眼病”的遭遇，菲利普他们再也不敢打死尸的主意，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在乱坟岗活动的野狗。

　　菲利普之所以能当上乞儿们的老大，是因为他曾经徒手打死过一只野狗，让乞儿们美美地吃了一顿。

　　不过那只野狗是大街上的，乱坟岗那里，野狗常常是成群结队的。也只有到了冬天，它们的数目才少了起来，往往只有三两只在夜里活动。

　　菲利普盘算着，若是能遇见一只落单的、瘦弱的野狗，那么自己就有很大的可能将它抓回去，给诺娜小姐炖上一锅狗肉吃。

　　天已经变得漆黑，只有路上的雪还白的发亮。

　　为了安全起见，三个各自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棒，牢牢地握在手心。

　　不多时，乱坟岗已在眼前。

　　雪还在下着，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一些横七竖八凸出地面的东西也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雪花，腐臭的味道比其他几个季节要淡了很多，可是依然能够隐约闻见。

　　四周异常安静，并没有野狗的影子。

　　特洛伊大失所望，扔下棍子抱怨道：“看起来天冷的狗都不愿意出门了，咱们这是白跑一趟了。”

　　菲利普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和哗啦啦拖动东西的声音，那脚步很明显是几只大靴子踏在雪上的。

　　“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他们知道，这八成又是地牢的看守来扔死尸了。

　　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蹲下，就看见两个穿着厚厚的黑袍子、配着剑的看守拖着一个死尸走了过来。

　　“这人可真够沉的，哎，我说，他到底犯啥事进来的？”矮个看守问道。

　　“这我哪记得清，每天都有那么多犯人要审，哪有功夫记他一个人的破事。”

　　高个看守不耐烦地回答道，看起来，他的官职要比矮个高一点儿。虽然看不清他们两个的脸，但从语气中都能听出来，这是两个冷漠、凶残的人。

　　“那你总该知道柏温王子是因为啥进来的吧？”矮个谄媚地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碰上王子被打成阶下囚的，你说咱有没有可能在他身上好好捞一把？”

　　“嘿嘿嘿……你小子可真是个财迷。”

　　两人合力将尸体扔到了旁边的一个沟里，高个拍拍手，心情愉悦地说道：“这些人犯什么罪压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王要让这些人死。

　　那么我们就忠心耿耿地帮助国王完成这一目的就好了，至于捞钱的事，那还用说。不为发财的话，谁他妈愿意来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呆着。”

　　躲在石头后面的三个人听到柏温王子这几个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面面相觑，都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

　　两名看守往石头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点燃手里的烟斗，倚靠着石头抽了起来。

　　菲利普他们吓得汗都要冒出来了。

　　若是让看守知道他们几个乞儿在这里，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菲利普稳稳地靠石头蹲着，一只手将瑟瑟发抖的小矮个揽在怀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特洛伊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极力地克制着呼吸，脸色憋的通红，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呜嗷嗷……”

　　远处的山丘上传来一阵狼叫。

　　啪！

　　高个看守手里的烟斗吓得掉到了地上，他望向山丘，惊恐地叫道：“上帝啊，有狼！”说完，拉着矮个便往回跑去。

　　矮个一边跑一边慌乱地叫道：“狼怎么会到这里来，我还是第一次见！”

　　见看守跑远了，菲利普壮着胆子从石头上探出头去。

　　他瞧见了一只浑身雪白的东西从山丘上跑了下来，正往沟里跑去，如果没猜错的话，它的目标应该是沟里的尸体。

　　“妈呀，那么大一头狼！”小矮个看清楚了那个动物，他抓起菲利普和特洛伊，害怕地叫道，“我们快跑吧，狼可是会吃人的。”

　　特洛伊浑身颤抖着，发现自己迈不动脚步，不知道是冻僵了还是吓得。

　　菲利普也没有动，他小声而有兴奋地说道：“要是我们把这头狼逮住，能吃多少天啊！”

　　“我的天啊！”

　　小矮个和特洛伊都觉得菲利普一定是疯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哪里是一头狼的对手！”特洛伊快速反驳道。

　　菲利普站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来，目光坚定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菲利普，你……你不要命了！”

　　小矮个想去阻拦菲利普，却摔了一跤。

　　特洛伊更是不敢上前去，他怕被狼发现了，一会儿会把狼招来。

　　菲利普举着尖刀往沟里走去。

　　风吹散了裹在身上的破布，仿佛英雄身后的披风，随风招展起来。雪花灌进脖子，沸腾的热血感觉到一丝凉爽。

　　菲利普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那头狼，脚步沉稳地逼近。

　　沟里那具尸体浑身挂满血痕，恍惚间，手脚还在抽动。

　　那头狼前爪正踏在尸体的胸骨上，绿幽幽的眼睛低低地徘徊着，像是在嗅着气味。

　　它浑身洁白，有些粗的长毛显得坚硬。

　　它的四肢粗壮，整个身体有尸体那么长。

　　“真是一头膘肥体壮的狼啊！”菲利普感叹道，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的脑袋里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全是怎么宰杀的行动方案。

　　细碎的脚步声很快让狼的耳朵动了动。

　　它缓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一种陆地霸王的雍容气度。

　　看了一眼矮小、瘦弱的菲利普，它不为所动地又低下了头，继续去舔舐它的食物。

　　菲利普觉得自己受到了蔑视，恼火起来。

　　“喂，你过来呀！”

　　他捡起石头扔了过去。

　　“嗷呜……”

　　狼像是受到威胁似的，俯身猛地龇牙，发出了一声怒吼。

　　菲利普笑着，挥舞着刀子挑衅道：“狼崽子，你过来啊！”

　　噌！

　　那狼朝菲利普猛地一跃，直接越过了尸体，越过了河沟，扑到了他的面前。菲利普被它扑倒在地，抱住它粗壮的爪子与它搏斗了起来。

　　菲利普极力躲避着狼的扑咬，握在手里的刀子掉到了地上。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锋利的狼牙已经近在咫尺，菲利普一手摸到了刀子，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奋力一捅，刀子插在了狼的肚子上。

　　狼倒下了，浑身是血的菲利普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