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33、恶棍出来受死

　　“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晚宴上，国王查理二世依旧醉醺醺的，他嘟囔的语调让这种平日里令人战栗的责问有了几分老父亲的温柔。

　　像是一个飞上天的靴子终于落了地，柏温王子暗呼一口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恭敬地站起身，不慌不忙地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就是这样的父亲，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王后这么恼怒，竟大动周章。今天要不是得了父亲的庇佑，儿子怕是要被拉去砍头了。”

　　“嗯……”

　　国王查理二世端详着柏温王子那张温婉端正的脸，恍惚中似是去世的前王后帕特丽夏坐在面前。

　　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惆怅与感怀间，国王查理二世眼里满是对眼前这个儿子的爱怜。

　　“不过就杀个人，还是个坏人……柏温，你不要怕，有父亲在，谁都不敢拿你怎样。”国王查理二世伸手摸了摸柏温王子细软的金色卷发，见他脸上有了高兴的神采，也兴奋起来，“我说，”他拍了拍柏温王子的肩膀，环视了一下在坐的几个人，在他们同样兴奋期待的神色中做了一个拉弓放箭的动作，然后俏皮的眨了眨眼，“明天，我们上山去打猎，都好好陪柏温王子玩玩！”

　　明天上山打猎？

　　哈，老子正愁没机会去山上，去跟那谁联络呢，这下机会来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一看就是不在状态的康斯坦丁猛拍大腿，大叫道：“那可太好了。”

　　众人应和国王提议的掌声瞬间安静下来。

　　“嗯？”

　　国王查理二世以为马屁大王康斯坦丁又有什么新的惊喜，便摸着胡子，玩味地看着他。

　　泰特暗中踹了康斯坦丁一脚，脸上却陪着笑。

　　“还不快跟国王说说，怎么好了？”

　　康斯坦丁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擦了擦脑门上渗出的汗珠，极为不自然地扭捏了一会儿，眼珠子飞速地转动了几下，由难堪转为从容的笑道：“我是说，前些日子一个往来沙漠的商队献来的一张玄叶赤木弓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那漂亮绝伦的弓若是能握在年轻有为的柏温王子手中，想必一定能够大放异彩！”

　　伏蒙立马接茬附和道：“正是，正是，陛下，那张弓简直好极了，就连看上一眼都要赞叹不已。据说是异域的工匠花了十年才打磨而成，可谓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也不为过。”

　　泰特暗自不屑地笑了。

　　“他妈的，这两人嘴巴一张，能编出花来。”

　　他心里很清楚，那不过是他们上次去山谷里野游，无意中捡到的一把弓。

　　那弓柄沉重如铁，色泽如炬，金色的奇异纹饰点缀五颗红宝石，好看极了。

　　但问题是，漂亮是漂亮，可是他妈的没有弦，普通的弦还没装好就自己绷断，折腾了几回，就扔在库房无人问津了。

　　柏温王子素来喜欢收集弓箭，作为一个十分务实的人，他见两人谄媚的模样，再听到“漂亮”一词，想必是什么花架子玩意，便不由得厌恶起来。

　　他朝二人谦逊地鞠了一躬，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说道：“我要的是能上战场操练的家伙什，至于什么漂亮的艺术品，还是把它留给喜欢的人把玩吧。”

　　国王查理二世已经对这把弓动了心，他甚至有些忿然——这群混蛋竟然藏着这么个宝贝，都不说拿出来给自己玩一玩。

　　“王子休得无礼，东西都没拿出来呢，你怎么就能说这样的话。明天，明天一定要把这宝贝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说着，国王查理二世又目光一凛地转向康斯坦丁，“老康，你可别让我失望。”

　　康斯坦丁讪笑了一下，心中顿时焦急起来，这他妈该怎么给这把弓上弦呢？

　　夜幕低垂，星光璀璨。

　　弯钩般的月亮挂在城堡的塔尖上，缓缓地移动着。

　　柏温王子登上瞭望台，正在上面值岗的两个守卫啪地并齐脚跟，右手隆重地拍击穿着铠甲的前胸，发出当啷的声响。

　　四野虫鸣，一片漆黑。只有施塔特村方向依稀能看到几个细小的光点。

　　想到白天农民们的遭遇，而国王和泰特这些人却成天在城堡里吃喝玩乐，柏温王子心里不免感到一阵忧虑。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母亲还在就好了。她的善良正直一定能够辅佐好父亲，让他当一个体恤民情的好国王。

　　望着如钩的月亮，柏温王子突然想起从前抱着诺娜看月亮时的温馨画面。

　　那时候的诺娜还那么小，胖嘟嘟的，那么可爱。

　　现在的她变化够大的。

　　没有了父母的孩子果然是最可怜的。

　　柏温王子感同身受的抱起胳膊，对诺娜的怜爱便自然地多了几分。

　　这些日子，两人相遇的画面又一一闪过脑海，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的温馨动人，充满了让人沉湎陶醉的魔力。

　　山野间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不住地吹来。

　　只是奇怪的……

　　“咦，怎么有一股腥臭味？”说着，柏温王子还特意探出头去，用力嗅了嗅鼻子。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这让他不由得警觉起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

　　两个守卫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柏温王子感到了一股异常污浊的能量逼近，那能量扰人心神，让人泛起阵阵恶心和眩晕。

　　经受过圣殿骑士修炼的他意识到，有邪灵出现！

　　朝城堡大门前聚精会神地察看，只看到一个黑影在不断地移动。

　　没一会儿，那黑影在大门前站定，一个女人才有的尖利泼辣嗓音划破夜空，兀然响起：“康斯坦丁，你这个人渣，还不给我滚出来受死！”

　　借着大门口的火光，柏温王子看清楚那人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模样狰狞，更诡异的是，他居然发出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城堡的宁静被打破，守卫们慌慌张张地跑动起来，有的去询问来人的身份，有的去康斯坦丁的房间报信。

　　瞭望台上的一个守卫跟康斯坦丁是旧相识，悄悄跟另一个守卫嘀咕道：“这怕是康斯坦丁死去的老婆找上门来了。”

　　“啊，你是说……邪灵附体那种？”

　　既是家务事，大家也就乐得看起热闹来。柏温王子不在紧张，两手撑在城垛上，津津有味地听着那人的叫骂。

　　去报信的守卫是在库房找到的康斯坦丁，他正在为给弓上弦忙得焦头烂额。

　　听完守卫的话，他气没打一处来，抄起弓就出了门。

　　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看老子不一棍子打死他！竟然敢公开骂老子是人渣，真是岂有此理……

　　到了门口一看，竟是个半大小子。

　　“你什么人？大半夜的来这里骂街，你是想找死吗？”康斯坦丁竖起手里的弓，用一端毫不客气地指着杰姆的鼻子。

　　“我是什么人？我是你老婆佩拉！”

　　杰姆顺势握住弓的一端，上前两步，一个跃起，右脚蹬在了康斯坦丁的肚子上。

　　康斯坦丁本是能够躲过去的，只是佩拉二字以及她那让人熟悉的声音太过惊悚，让他愣在那里顾不得防备，一个趔趄后退，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

　　康斯坦丁牙齿直打战，吓得剩下那句“你不是死了吗”都没法吐出来。

　　“你这个恶棍，你不光害死了我，还害得咱们的女儿沦落风尘，更害得你哥哥一家家破人亡。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我就是死都咽不下这口气。今天，就是康斯坦丁你的死期！”

　　杰姆在咒骂中淌着眼泪，扑在康斯坦丁身上撕扯起来。

　　往日熟悉的打架招数让康斯坦丁回过味来，不再害怕。他游刃有余地格挡着杰姆的撕扯，一个转身，一骨碌爬了起来。

　　虽然被挠的满脸是血，但他恢复了平时的自信。

　　柏温王子非常遗憾地感叹道：“看来，邪灵在强大，也没有用武之地啊。这灵主本人自带的智商和行事方式决定了，她还是原来那一套。

　　“你附在别人身上我也不怕！呸，你个臭女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想弄死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不算完！”

　　除了瞭望台上的两个守卫，所有的守卫都跑了出来，围在城堡门口。

　　他们像是窥探到了康斯坦丁最为隐秘的八卦，脸上兴奋不已，在看清楚那个浑身腱子肉、男身女腔的怪物不过一个泼妇的身手后，便开始放心大胆地呐喊助威。

　　“大人，踹他！”

　　“对，打死他，竟敢送上门，真是自不量力！”

　　康斯坦丁双手握弓站定，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杰姆。

　　“康斯坦丁，你不得好死！”

　　就在杰姆像个女人一般扭着腰肢滑稽地扑过来之时，康斯坦丁果断地朝对方的耳根劈去。

　　柏温王子看出来康斯坦丁这是下了死手，这一个劈砍下去，对面即使不死也残废了，便摇头断言道，“康斯坦丁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小人！”

　　“砰！”

　　弓在即将触及到杰姆时，与一股升腾起来的黑气碰撞在一起，像打铁一样，绽放出了无数红光。
　　康斯坦丁被巨大的力量弹飞，摔到了地上一直滑到了城堡的墙根上。

　　“咔嚓咔嚓……”

　　是骨头破碎的声音。

　　这声音沿着康斯坦丁握弓的右手手腕一直响到了肩头。

　　浓烟散尽，众人惊愕的脸依旧没有变化。

　　是的，那怪物消失了！

　　只剩下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康斯坦丁。

　　在康斯坦丁脚边，那弓一闪一闪，仿佛是在呼吸，柏温王子惊叹道：
　　“这弓……不是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