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16、倒霉的亲王

　　王后卢柏丝被三岁的幼子吵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盖亚，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哭了一夜还不够么？”卢柏丝扶着昏沉跳动的额头从铺着鹅绒羽丝席的大床上坐了起来，无奈地望着旁边摇篮里踢腾着胳膊腿的盖亚。

　　盖亚哭的很厉害。

　　一张小脸憋的红彤彤的，“啊啊啊”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仿佛是有天大的委屈难以表述。

　　卢柏丝走下床，如同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吊在她柔美身躯上的白色真丝睡裙随着白皙的肌肤起伏，勾勒出饱满的青春□□该有的魅力，尤其是她那张完美无瑕、迷人的脸，一颦一笑都让整个空间里的氛围为之牵动。

　　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了，但卢柏丝仍保留着十六岁时刚和查理国王在一起时的那种风韵，这风韵让她成功地取代了前任王后帕特丽夏，成为卓绝一时的人物。

　　望着镜子中那婀娜的身姿，卢柏丝动情地咬住嘴唇，在心中哀怨查理国王的久久不归。

　　一个肆意流动的念头在她脑海里蠢蠢欲动，但很快又被压了下来。

　　“不，我不能！我不能在犯下同样愚蠢的错误了！”

　　说着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平坦的小腹收得更加紧致了，整个身体因用力而倒弓起来。

　　在松弛下来的一瞬间，像是身体里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被无形地射了出去，离开了她自认为纯净的灵魂。

　　盖亚的哭声愈发嘶哑起来，卢柏丝潦草地拢了拢身后金色浓密的长发，伸手将他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母子深情的对视中，盖亚终于安静了下来，并没来由地咯咯笑了起来。

　　卢柏丝凝视着盖亚那张与查理国王极其相似的面孔，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后殿下，”有女仆在外面敲门请示道，“首相科林已在议事大厅等候您的大驾，说是派去哈默维尔的密探已经回来了。”

　　在卢柏丝的首肯和召唤下，五六个女仆开门走了进来。她们有的接过孩子，有的为卢柏丝取来华丽的裙装，有的褪下了卢柏丝的睡裙。

　　女仆们虽已见惯了卢柏丝通体雪白的身体，却又再一次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梳好头发，戴好皇冠之后，卢柏丝迈着与在卧室里不同的沉稳步伐来到了大殿上，那里虚空以待的两个王位令人望而生畏。

　　卢柏丝嘴角含笑地坐进右边那个属于王后的王位，这才将视线从不可一世中落到首相科林的身上。

　　科林戴着首相特有的四方金色软帽，鬓角和挂在下巴处的山羊胡子已然花白，这也是他能够留守在宫中而没有随王出征的理由。

　　他微微抬头，淡然地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卢柏丝，抬手恭敬地禀报道：“王后殿下，您托我办的事已经有消息了……”

　　卢柏丝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眼神发亮，对消息的全神贯注让她忘却了头疼和饥饿。

　　“根据密探的调查，三个月前国王的征召令送达哈默维尔后，哈默维尔领地的最高负责人哈默维尔夫人随照令推行，但并不顺利……”

　　科林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什么哈默维尔夫人被人烧死了？”卢柏丝感觉到两边的太阳穴又突突突地跳动起来，她不得不抬起双手揉了起来。

　　事情果然相当棘手。

　　一边揉着太阳穴，卢柏丝一边听着科林的下文。

　　在得知哈默维尔城堡只留下了十几个骑士把守，而占领者康斯坦丁和他的心腹伏蒙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由得更加忧心起来。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依我看，对哈默维尔的征收还是取消比较好。”科林严肃而认真地建议道。

　　“取消？”卢柏丝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嗓音尖锐地说道：“你知道国王在前线，那么多士兵骑士，每天要消耗多少粮草吗？取消了，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做支援。科林，你怕是越老越糊涂了！”

　　科林不是不清楚这些，他只是实在懒得去管哈默维尔的烂摊子。作为一个快要退休的人，他只想平稳无事地离开王宫，告老还乡。

　　“呃，这个嘛……”

　　科林站得累了，换了一个姿势，接着，脸上含着尴尬地笑说道：“那么，殿下您有何高见呢？”
　　卢柏丝到底是没经过多少事，被反将了一军。

　　她脸上一愣，随即暗自笑了起来。

　　“那么就派您的儿子，泰特亲王去吧。我宣布将哈默维尔的封地赏赐给他，但同时，他也有必要将征收的事继续做下去。”

　　泰特亲王是科林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刚满十八岁，正处在一个纨绔子弟到处惹是生非的年纪。

　　听到这话，科林抿住了盖在胡子下的嘴唇，嘴角微微颤抖。

　　他感到了一种被人戏弄的屈辱，但在这朝堂之上，又无可奈何，只能隐忍不发。

　　“我看还是等国王回来在决定吧？”科林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砰！

　　卢柏丝猛地一拍王座，大声叫嚷道：“大胆，王后的命令也是你这个老糊涂可以违抗的么？赶紧送你心爱的儿子去上任吧，希望在十五日之内，我能见到全部的物资。不然，就休怪王国的律法无情……”

　　科林弓着的身子绷紧了，带着满腔怒火呆滞地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一个中年男仆迎了上来。

　　“大人，刚刚圣拉贡修道院的院长伯多禄来求见，他想要见您。”

　　科林迈着沉重的步子，仿佛十分疲累。他稍稍举起右手，对男仆的传话表示了拒绝。

　　“去，你快去把泰特给我找回来，你让他赶紧回家，就说有很重要的事。”

　　男仆眼中闪过疑惑和为难，见科林严肃认真的表情，只得马上应承了下来。

　　“是的，大人！”

　　男仆骑了马从王宫大门快速跑了出来，脑子里盘算着泰特平常会去的地方。

　　茶楼、地下赌场、妓院、斗兽场……

　　男仆在马上仰脸瞥了一眼日头，判断出快到中午了，街边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的炊烟也说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男仆拿定了主意，打马往东南方向飞驰起来。

　　在都城东南角，石屋区与木屋区交界的地方，有着这个王国最大的地下赌场——布尔诺黄金赌城。

　　身上没有一百金币的人是没有资格入内的。

　　从一个由两名壮汉把守的隐秘入口下去，一路灯火映照着金碧辉煌、雕饰精美的墙面，男仆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着。

　　穿过狭窄的通道，里面豁然开朗。

　　无数道由地面上射进来的天光，将一张张黄金打造的赌桌照的十分亮堂。叼在赌客嘴里的烟斗，冒着缕缕青烟，在光束中格外的明显。

　　但最引人注目的仍是泰特那张如同完美雕刻、神情自若的脸。

　　在他周围，看客往往要更加多一些。

　　他满不在乎地看着手里的牌，瞟了一眼他的对家，跟坐在他身后的一个高大男子笑道：“康斯坦丁，说真的，我真看不惯商人那副爱钱如命的嘴脸，你看，给他紧张的！”

　　康斯坦丁接过赌场主沃德送来的啤酒，双手呈到了泰特面前。

　　“哈，谁说不是呢。”

　　他谄媚地奉承道，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别的赌桌上看热闹的伏蒙，心想，那家伙可真是不安分。

　　“呸！”

　　泰特刚嘬了一口啤酒便忍不住朝无人的地方喷了出来，“这他娘的会是圣拉贡修道院产的啤酒？”

　　他瞪着沃德，将杯子摔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次麻烦去弄点儿真正的圣拉贡啤酒来，别随便找点儿猫尿就冒充，小爷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他的对家，那个满脸肥肉的船商费里斯，藏着桌子下面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费里斯后悔自己不长眼要跟这个一看就是贵公子的家伙赌，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百个金币了，这一局结束，他输了就会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男仆走了过来，在泰特耳边低语了几句。

　　泰特转了转眼珠子，有些忌惮地将手里牌扔到了赌桌上。

　　“不玩了，不玩了……本小爷还有事要去办。”他起身，斜眼瞥着不住擦汗的费里斯笑道，“嘿，我说，这回便宜你了。下次再敢跟小爷我赌，不输得你倾家荡产，算我没本事。”

　　赌桌上属于泰特的一大堆金币马上被康斯坦丁拢到了一个袋子里，递给了赌场记账人保管。至于另外一小堆一百枚金币，康斯坦丁现在都有些看不上了。

　　费里斯拢过自己的一百枚金币，不住在心里暗叫，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泰特看了看随着他走的康斯坦丁，撇嘴说道：“啊，伙计，下午要是有空的话，我请你去圣拉贡修道院喝真正的上等啤酒。”

　　康斯坦丁识趣地停下步子，远处的伏蒙正打算跑过来，见状，也不动了。

　　泰特走后，康斯坦丁没有那么神气了。

　　他和伏蒙带来的五百多金币，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要不是靠着泰特的关照和时不时的赏赐，他俩早就被撵出去了。

　　费里斯叫人上了一桌丰盛的菜，在旁边的餐桌上快活地吃了起来。

　　康斯坦丁的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他垂涎三尺地望着，费里斯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刚才那小子到底是谁家的公子，这么狂。”

　　费里斯跟一个模样普通，但一看就是本地人的人询问道。

　　那人哼着鼻子说道：“他可是首相科林的小儿子，自幼就精通赌技，你也敢跟他赌，要我说狂妄的人该是你才对。”

　　费里斯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康斯坦丁有些尴尬，便远离了费里斯往伏蒙在的地方走去。

　　那一桌的左边的赌客刚刚赢了一千枚金币，兴奋之余，他赏赐了刚好在他旁边的伏蒙。

　　伏蒙得了二十枚金币，拉着康斯坦丁出了地下赌场，往附近的酒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