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132、等到天黑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杰姆不耐烦地从大堂里的一张椅子上站了起来，哭丧着脸嘀咕道：“谁啊，一大早的。”

　　外面的人也不说话。

　　蒙蒙亮的巷子里一片死寂。

　　杰姆脚步拖沓地走了过来，掀起一阵嘈杂的声响。

　　哗啦。

　　吱呀。

　　门栓被拉开，两扇门朝里打开了一道缝隙。

　　“可千万别是来抓捕诺娜的人……”

　　这一念头让杰姆突然停顿下来，没有继续拉开门，而是十分谨慎地紧抓着两扇门，眼睛躲在缝隙后面，小心地朝外面观察过去。

　　蒙蒙亮的天光之中，他看见了一个孩子。

　　一个浑身焦黑的孩子。

　　一股头发被烧焦的气味飘了过来，令杰姆不禁愕然。

　　孩子的一双眼睛十分勉强地睁着，露出一条细缝，从细缝从露出的眼珠就显得特别明显。而且可以看见，眼珠周围——整个眼皮都被烧伤了，无法动弹。

　　她那张脸也是一样。

　　五官像是被抹平了一般，嘴唇也被烧焦，粘在了一起。

　　孩子说不出话来，只能抬起手来，朝自己指了指。

　　因为这个动作，但凡活动到的部位都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咔嚓的脆响，这大概是焦灼的皮肤破裂了。

　　杰姆终于意识到，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妹妹小丽莎。

　　“小，小丽莎？”

　　那孩子痛苦地点了点头。

　　杰姆立刻拉开了门，走了出来，望着眼前这个被烧成了碳一般的妹妹，并不敢去触碰她，好像怕她会碎掉一样。

　　若是一般人遭遇了这样的烧伤，怕是早就死掉了。

　　但小丽莎不是一般人。

　　她的身体里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她挪动脚步，在焦脆皮肤发出的吱吱声中，走进了酒馆大堂。

　　后厨旁边的一个小杂物间，那里有一张平时用来小憩的行军床。小丽莎径直在那床上躺了下来，昏睡了过去。

　　杰姆为她盖上毛毯，便往后院跑去。

　　后院里。

　　晨曦越过木屋，洒在长满杂草的院落里。

　　诺娜在一旁打坐。

　　法伦奇则手持玄焰镖，腾挪翻转，操练着猎兽的功法。

　　达米拿着一本书在朗诵。

　　“对一个巫师来说，没有什么比诚信更加重要的了，这是关乎到一个巫师的信誉，也关乎到整个巫师岛的信誉……”

　　书的名字叫做《巫师守则与基本修养》，是巫师岛新生第一年必须要学习的一门课程。

　　杰姆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一切便全都乱了套。

　　“小丽莎她，她自己回来了！”杰姆朝他们大声叫嚷道。

　　诺娜跳了起来。

　　法伦奇收起了玄焰镖，达米合上了书本。

　　“啊太好了。”

　　他们齐声说道，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她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诺娜问道，说着便要往外走，想要出去看看她。

　　“等等。”

　　杰姆拦住了她们，不想让他们看见小丽莎那副可怕的样子，便说道，“小丽莎她现在在休息，我们还是先不要去打扰她，好吗？”

　　三个人点了点头。

　　诺娜很高兴，便走到椅子那里坐了下来，对法伦奇说道：“小丽莎回来了，这边就没什么事了。那么我们下午就能去做我们自己的事了。”

　　法伦奇快步走了过来，皱起眉头说道：“我早就等不及了。可是突然要行动的话，我怕我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去做，比如说，先去找到古拉姆的住处。”

　　达米也凑了过来。

　　“诺娜姐姐，要不然派我出去打听吧，反正这里谁也不认识我。”

　　诺娜抱起胳膊，微微笑了起来。

　　“嘿嘿，不用打听了。”

　　法伦奇和达米瞬间很吃惊地望着她。

　　“我已经发现他的住处了，就在石屋区查理街37号，这是我昨天无意中碰到的。”

　　诺娜对自己这个无意中的发现很是得意。

　　站在一旁旁听的杰姆也不由得赞叹道：“诺娜小姐，你的运气真是好极了。那么，你们打算下午就出发，去杀死他吗？”

　　“不。”

　　诺娜先是回头看了杰姆一眼，随后看向法伦奇说道：“这家伙白天都在王宫里，只有傍晚才会回到家中。”

　　“也是，他毕竟是国师，平时是要呆在国王身边的。”杰姆嘟囔了一句，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好，”

　　法伦奇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挺了挺胸膛，郑重说道：“那么，我们就傍晚出发。就在他的家里，和他决一死战。”

　　“不是决一死战，是他必死无疑。”

　　诺娜眯起眼睛说道，这一刻，她的凶狠霸气展露无疑。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

　　中午，吃完饭，诺娜回到自己房间，打算睡午觉。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达米。”

　　“进来吧，达米，门没有锁。”

　　达米走了进来。

　　诺娜以为达米是想要请求一起去参与傍晚的行动，便摆起了很严肃的脸，心里在想着各种拒绝他的理由。

　　“诺娜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达米凑过来小声说道。

　　“啊？”

　　诺娜一怔，自嘲地笑了起来，“说吧，你有什么小秘密想要告诉我的？”

　　“不是关于我的秘密，是关于小丽莎的。”达米很小声地说道。

　　“嗯？”

　　诺娜不禁往达米身边靠了靠，赶紧问道：“她怎么了？”

　　这一上午诺娜和法伦奇都没有往酒馆大堂去过，只有达米在临近中午来客人时，作为杰姆的帮手，去了那里帮忙。

　　“我在杂物间外面，偷偷瞄见了小丽莎的脸，简直给我吓坏了。”达米表情夸张地说道，两只手也比划了起来，“她的脸就像烤焦了的番薯一样，黑乎乎的，鼻子、眼睛全都看不见一个！”

　　诺娜先是很震惊，随后平静下来。

　　“我明白了，杰姆不让我们到前面去看她原来是这个原因。小丽莎也是够惨的，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了那个样子？”

　　达米从诺娜平淡的语气里读出了冷漠，他有些忿然地说道：“诺娜姐姐，人被烧成这样是会死掉的，你怎么不感到担心呢？”

　　诺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揉着他的头发说道：“傻孩子，你难道忘了，她是不死之人。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她都会再次活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样啊。”

　　达米回想起来，似乎是听说过小丽莎不死之人的说法，只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当真。

　　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自己误会诺娜感到很是自责。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午休吧。”

　　诺娜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推出了房间。

　　在床上躺下后，诺娜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不禁回想起当初想要学习巫术的初心——复活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

　　那时候的自己就和现在的达米一样，天真傻气。

　　所以才会相信列欧这个人的鬼话。

　　现在他死了。

　　自己也修炼到了最高阶。

　　才知道，巫术里面哪有复活死人这个功能，要是有的话，过去的那些巫师名人岂不是可以长命不死，永远也不用死去了吗？

　　最开始的梦想破碎了。

　　一切都归于务实。

　　她现在只想赶紧除掉古拉姆和康斯坦丁这两个人，然后好重返巫师岛，在那里过上恬静的、与世无争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渐渐的困了，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法伦奇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在门外询问道：“诺娜，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在等会吧，急什么？”

　　诺娜一边看书，一边回应道。

　　转眼到了五点。

　　法伦奇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在门外询问道：“诺娜，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再等等，太阳落山再说。”

　　“啊，那会不会太晚了点儿呀？”法伦奇嘀咕着走开了。

　　这一次，他干脆就坐在院子里，眼睛就直直地望着外面的大太阳，心里焦急地念叨着，快点儿下山，太阳快点儿下山。

　　等诺娜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法伦奇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打着震耳欲聋的呼噜。

　　诺娜嫌弃地望了他一眼，把他推醒了。

　　“我们出发吧，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出发，去哪？”

　　法伦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了似的。

　　诺娜瞪着他。

　　法伦奇立马清醒了。

　　一拍脑袋说道：“哈，看我都睡糊涂了，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达米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在他们刚刚走出酒馆的时候，他也跟了出来。

　　诺娜和法伦奇来到了古拉姆的官邸前。

　　两个人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在那里守候起来。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下去。

　　巷子里变得昏暗起来。

　　一些人家点亮了自己家里的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出来，令人感到温馨。

　　但此刻，诺娜和法伦奇的心脏却在砰砰地跳着。

　　因为她们听见了马车跑过来的声音。

　　笃笃笃……

　　那辆马车越来越近了，眨眼间就跑过了拐角，往古拉姆官邸门前跑了过来。

　　诺娜和法伦奇站起了起来，咬着牙，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笃笃笃……

　　那马车却毫不停留，从古拉姆官邸前跑了过去，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了。

　　“呃，不是古拉姆的马车啊。”

　　法伦奇耸耸肩膀，带有几分气恼和尴尬说道。

　　“没关系，我们继续等。”

　　诺娜又蹲了下去，丝毫不感到气馁。

　　然而这一晚上，直到月亮升起、星空璀璨，她们也都没能等到古拉姆回来的身影。

　　“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