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108、踏破铁鞋无觅处

　　海上风平浪静。

　　一艘大帆船在海面上不疾不徐地移动着。

　　船舱里，坐着一百多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乘客，现在他们要往梅亚卡去。

　　“医生，有没有医生？”

　　有个孩子突然大叫了起来，他扶着一个男人，男人躺在他的怀里，嘴角却在不停地往外吐血，样子看起来很是危急。

　　趴在船舷上看风景的女孩转过头来，向路过的水手问道：“里面那个孩子在喊些什么，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站在她的位置，那个病人刚好被挡住了。

　　虽然女孩一路学会了很多国家的语言，但这个孩子说的话她却完全听不懂。

　　“哦，美丽的诺娜小姐，可敬的小女巫，”水手向她恭维道，他压根没有听见船舱里面的声音，但这不妨碍他为诺娜小姐停留一会儿。

　　他朝船舱里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他是在问有谁是医生，大概是有什么人病了吧，我知道您是会医术的，就请您过去看看吧。”

　　“好的。”

　　诺娜轻轻转过身来，带动黑色的长袍扭出动人的线条，她迈开细长的腿，小步走了进去。

　　水手站在不远处，回望着诺娜刚刚站的地方，依然发着呆。

　　乘客们看见一个女巫走了进来，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安慰。

　　“是谁病了？”

　　有人指向那个吐血的人。

　　诺娜朝他走了过去。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在进来之前，已经将长袍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这样的话，就能减少人们对她脸庞的关注。

　　那个呼喊的孩子一见诺娜过来，便对她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堆，但很显然，诺娜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将手指放到嘴唇上，作了一个“嘘”的动作，希望他能够安静下来。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孩子似乎是看明白了，深吸一口气，只静静地看着，不再乱动。

　　当诺娜又长又细的手轻抚到男人的额头时，神奇的事发生了，他不停起伏的身体竟平静下来，血也不再往外吐了。

　　孩子震惊、感激地看着诺娜，在她的授意下，忙拿出一块破布在男人的身上、脸上擦拭起来，把那些血水全部擦干。

　　男人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均匀了。

　　孩子以为自己的父亲完全好了，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诺娜面前，咚咚咚地往地上磕头。

　　诺娜赶紧制止了他，对他摇摇头，做了一个喝药的动作。

　　人们明白过来，这个人还要吃药才能好。

　　刚才在触碰男人额头的时候，诺娜的脑海里已经自动跳出了他得的病以及治疗的药草。

　　“这个人得的是维那哈失血症。”

　　她向周围的人解释道。

　　人们纷纷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这可是一个会传染的绝症。

　　“没事的，我这里有治疗它的药草，只要喝了这个药草烧成的灰烬，就能马上好起来。”她说道，甜美的声音令人们格外陶醉。

　　接着，她打开自己的背囊，从上百种药草里找到了一株干燥的金雀梭草。

　　人们瞧见这株发着蓝光的金雀梭草，无不睁大了眼睛。

　　“啊那是什么东西啊，能治病吗？”

　　“哎，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女巫长得很漂亮吗？”

　　诺娜的脸在金雀梭草莹莹蓝光照耀下，确实有了一种独特的韵味，有心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没顾得旁人的视线，将金雀梭草放进手心的火焰里，很快得到了一捧蓝色的灰烬，再将这灰烬小心翼翼地倒入装了水的碗中，清水迅速变成了奇异的绿色。

　　孩子得到指示，便抓起碗，送到父亲的嘴边，给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没一会儿，男人便苏醒了。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诺娜悄悄地走了出去。

　　在一处僻静的船舷边上，她望着远处跳跃的鱼群，心里哀叹道，走了这么多个国家，找到了这么多草药，却偏偏找不到能治好赫亚穆老师旧伤的那个麒麟红花草。

　　眼看着赫亚穆老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真的很心急。

　　就在这时，起风了。

　　几乎是刹那间，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

　　风越来越大，吹得诺娜要抓住船舷才不至于站不稳。

　　几个水手往船头跑去，他们嘴里大喊着：“风暴要来了，风暴要来了。我们得马上到最近的黑山码头去避避风头。”

　　“黑山码头，南大陆滨海国家毛耳斯最大的港口。”

　　诺娜的脑海里浮现出世界地图，并在上面轻松定位到了黑山码头。

　　“快躲到船舱里去，我亲爱的诺娜小姐。”

　　水手将诺娜推进了船舱。

　　巨大的颠簸让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自顾不暇，一个个痛苦地呕吐了起来。

　　有好几次，诺娜都感觉船像是要被风浪掀翻一样。

　　坐了那么多次船，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程度的风暴，心中也很是害怕。

　　若是船翻了……

　　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船舱里不是呕吐声，便是惊慌的叫声。

　　现在，面对死亡，她唯一的遗憾不是没有到都城报仇，这个仇恨在她看到更大的世界以后已经慢慢放下了。

　　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找到麒麟红花草，没能让赫亚穆老师的身体好起来。

　　只因为这件事，她默默地流下眼泪来。

　　不知多了多久，船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有人探出头叫道：“看样子我们是要到一个码头躲避风暴了，这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梅亚卡。”

　　有带着孩子的大人嘴里嘟囔道：“上帝保佑，能赶在招生季内顺利抵达梅亚卡。”

　　“招生季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怎么着，这船也能到的，方心吧。”另一个大人安慰道。

　　船很快靠岸了。

　　“都下船吧，这场风暴估计要持续一个星期，我们一个星期以后再出发，请各位记住我们船的名字——闪电号。”

　　在水手的招呼下，乘客们纷纷往码头上走去，那里有一个集市，吃饭住宿没有问题。

　　但大部分人并没有往集市去，而是在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处小树林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他们掏出了自己带的干粮和水，默默地吃了起来。

　　那个被诺娜治好的男人也在其中。

　　少部分人则往集市走去，他们一看就是比较有钱和身份的人。

　　集市中有一条专门卖药材的巷子，诺娜的身影第一时间在那里出现了。

　　毛耳斯人光着膀子，脸上涂着油彩，头顶上戴着插着长羽毛的帽子，他们见到穿着黑袍的诺娜，神情显得很紧张。

　　每家药材店门口都摆着一袋袋药材，诺娜一眼便望见了自己朝思慕想的麒麟红花草，想不到这个地方，麒麟红花草竟十分常见。

　　“这个药草多少钱一株？”诺娜指着装满麒麟红花草的袋子向店铺老板问道。

　　店铺老板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呆了一会儿，他鼓起勇气跑了过来，一把抱起那个袋子，跑了进去，嘴里吼道：“这个草我们论斤卖，便宜得很，但是我们不卖给巫师。”

　　见他凶狠地瞪着自己，诺娜只得离开。

　　然而，一家接着一家，所有的店铺都是同样的说辞——他们不卖给巫师任何东西，理由是传言巫师会欺骗他们，给他们石头变的钱，最后那石头还会在夜里变成魔鬼，把人咬死。

　　诺娜和他们争辩、保证，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麒麟红花草，却因为一个可笑的谣言而无法获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憋屈的事了。

　　她只能忿然离开，在转身的时候，她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一看见她，便飞快地跑开了。

　　“哦，你是说这里的婆婆草啊，”见多识广的船长听了诺娜的描述恍然大悟地说道，“你千万不要奇怪，麒麟红花草在这里的名字就叫婆婆草。在后面的那片山里，它随处可见，这里的人都用它治疗外伤。”

　　诺娜转过身，往那片直插天际的大山看去。

　　“你该不会是想要去山里挖这种草吧，我知道你是一个草药收藏家，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集市上直接买比较简单。”

　　“可是他们都不卖给我。”

　　听了诺娜的讲述，船长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愚蠢无知的毛耳斯人，真叫人开心。”

　　笑了一会儿，他对诺娜说道：“没关系的，这种小事。等我安排一个水手，去帮你买点儿来好了，放心吧。”

　　晚上，诺娜也呆在树林旁边。

　　聚集在这的乘客们燃起了篝火，驱散着夜晚的寒冷。

　　一个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那袋子上写着药草的名字——婆婆草。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他用蹩脚的索俄语说道，“我儿子看见你想要买这个，可是他们却不肯卖给你，我就去买了些来，不知道够不够？”

　　诺娜感激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够了，够了。真是谢谢你了，好心的先生。”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来，要给那个男人。

　　男人推开了。

　　“你救了我的命，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这钱我可不能收。虽然我很穷，但是几个铜子省省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男人在旁边坐了下来，念叨道：“你知道吗，今天你让我改变主意了。我原打算让儿子到了梅亚卡选择炼金师这个职业，但现在，我觉得草药师对人们更有意义。”

　　诺娜俏皮地笑了起来。

　　“哈哈，其实我的职业也并不是草药师呢。”

　　男人吃惊地看着她，问道：“那是什么？”

　　“是巫宠师。我养大了一只灵耳猫，它可厉害了。不过，她怕坐船，所以我出门并没有带上它……”

　　男人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陷入了无尽的想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