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叶藏

53、丁香

　　九
　　不过几日，跳楼事件似乎就被遗忘了，又似乎没有完全遗忘。课间，大家不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恢复了之前的大声嬉闹，间或夹杂着一句“你想放假吗？”的调侃。
　　周末，孟熠和哥哥一起去商场挑选衣服。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在天空像天使的光环笼罩在头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辉。暖风习习，吹乱了孟熠鬓边的几缕头发，孟焕轻轻地替她把长发拨到耳后，手留恋的在妹妹小小的软软的耳垂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不舍的垂在身侧。“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了解她，也要了解太阳。”看着阳光下妹妹清轶的身影，孟焕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海子的诗歌，可是，他却觉得应该再加上几个字，“和你的心上人牵着手，一起走在街上”。
　　孟焕望着妹妹的背影出神，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突然，孟熠转过身小跑到他的身边，拉着他闪身拐进了另一条路。
　　“阿熠，怎么了？”
　　“我看到翟胜男了。”
　　“看到她为什么要躲？”
　　“她和政治老师在一起。”
　　对于除孟熠以外的人或事，孟焕一向不在意。不过既然妹妹不想露面，他自然陪着她一起。
　　“哥哥，他们走远了，我们也也走吧。”
　　“好。”
　　看着君子兰和翟胜男走向电影院的背影，孟熠不禁暗自艳羡，虽然她觉得君子兰并非良人，但她依旧为翟胜男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孤勇动容。她知道翟胜男喜欢政治老师，这是翟胜男亲口告诉她的。
　　那是一节政治课，翟胜男像往常一样卑逊的、渴慕的仰望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君子兰。突然，她低下头，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什么然后递给孟熠。“我喜欢政治老师。”那是孟熠第一次见到同桌的眼睛里流露出除了学习时的严肃和不学习时的困倦以外的神情，三分羞涩、三分迷恋、三分满足，这是一个少女全部的心事。
　　孟熠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和她的老师逛商场、看电影，做着热恋中的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她想起了繁漪，想起了周萍和四凤，想起了□□和高君曼，想起了徐志摩和陆小曼，想起了、她和哥哥。
　　水晶吊灯高高地挂在客厅的天花板上，像北方冬日里，垂在檐下的冰锥，尖锐、易碎，稍不留神就会掉下来把人砸的头破血流。孟太太坐在沙发上缝衣服上的纽扣，细密的白发穿插在她稀疏干枯的黄发里，眼角的皱纹像是鱼线勒进了皮肤，捏着细针的手指又粗又短，凸起的青筋爬满了龙眼皮般的手背，其实她还不到四十岁。
　　“妈妈，我的同学和老师在一起了。”
　　“这样的人还是老师？难道她不知道“聚麀之诮”怎么写吗？都是半老徐娘了还要gou yin学生，真是够sao的。”
　　“是女同学和男老师在一起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xai jian，以后肯定是个biao zi。”
　　灯光在水晶的折射下格外刺目，像太阳一样让人无法直视，那是氧化的苹果的颜色。孟熠抿着唇，默默地回到房间，把门反锁。她没有说“聚麀之诮”是用来形容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