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纪事》有凤无双

83、宋淼6

　　进屋落座，刘大郎喝碗茶解了来时一路的干渴。
　　刘大郎说起这头驴的来历：
　　“昨天，我去刘郎君家送酒，遇上了在刘郎君家做客的王大郎君。刘郎君是我的本家，我们是同一个祖宗，到了我这一代已经隔了七八代人，刘郎君仁厚，还认我这个亲戚，当时留我用饭。
　　饭桌上说起你，那王大郎君不知怎的对你颇感兴趣，向我问及你的来历、家中如何、近况如何，颇有细究根底的意思。我想着你向来光明磊落，没什么不能与人言的，就一一答了。那王大郎君听了你的情况，许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以为是有钱人的怪脾气，当时就没在意。
　　吃完饭，我正要向刘郎君告辞，那王大郎君叫住我，说了句有点怪的话，”他学着当时王大郎君的作态、语气，道：“‘这个宋二郎，不错，不错，合我的心意。这样吧，凭他合我心意这一点，我送他点儿什么。你说说，他生活中，缺什么呀？’”
　　刘大郎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继续道：“王大郎君说到做到。我当时说你正打算买一头牲口，托我帮你留意着牛马市场的行情，王大郎君就说了：‘牲口啊，牛、马我可有着用处，这样吧，我送他一头驴子。’”
　　宋淼听了这一番话，也是一头雾水。
　　刘大郎盯着宋淼看，问道：“宋二哥，你是不是跟王大郎君有什么故旧交情？要不怎么说送你一头驴子就送了呢！”那可是大牲畜，能干活的劳动力，这么高大健壮的一头好驴子，行市上可得不少钱！
　　宋淼满头雾水道：“没有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打小不受父母待见，跟祖父母身边长大的，后来祖父母去世，就一个人囫囵着过日子，得过路异人传授才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领……”宋淼的话头突然打住，看脸上神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久久无言。
　　刘大郎好奇的追问道：“宋二哥，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
　　宋淼是突然想到了他的主角团侄子们，他们的父母在县城扎根十几年，是为何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的？
　　依稀记得剧情的后段，主角团报复他们的仇家，那仇家，是不是姓王来着？
　　这王大郎君说他合他的心意，是怎么个合法？怕不是……他的行事合他的心意吧。
　　“宋二哥？”
　　宋淼回过神来，看一眼刘大郎，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道：“我自己也琢磨不清楚是不是这个原因。算了，不说了。”
　　刘大郎见他不欲多言，便将好奇心按回去了，话头转到了驴子上：“王大郎君送的这头驴子，昨儿在县衙过了印了，这是赠送文书。这是卖酒的钱。你点点。”刘大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和一个布包。
　　宋淼先拿了赠送文书。
　　赠送文书与买卖契书迥异，买卖契书内容应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卖给某某某一头驴，驴是公的还是母的、岁龄、花色、高大还是矮小、健壮还是瘦弱、售卖金额，一条一条都得写清楚，最后面是买卖双方的亲笔签名（或亲手画押），签名上面盖官府印章。赠送文书则不然，中间写了一句话：王某赠一驴于牛背山村宋二郎。下面有赠送人的签名，签名上盖了赠送人的私印和官府的印章。
　　这个赠送行为十分正式。
　　宋淼默默的把看完的赠送文书原样折起。
　　……
　　刘大郎在宋淼家吃了午饭才走，来时骑驴，走时店里伙计来接的他。
　　刘大郎走后，宋淼得空了，取了豆子给毛驴喂食。
　　去年收获的豆子交了地税后，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还剩下几十斤。
　　毛驴吃到豆子，肉眼可见的变得愉悦起来，高高兴兴的大口嚼着豆子，尾巴轻快的甩动着。
　　“昂昂昂——”
　　毛驴吃食的间隙，抽空对着宋淼大声叫，宋淼又听不懂它在叫什么，但是听声音辨情绪，这只毛驴大约是很满意的。
　　宋淼也对它很满意，摸着它脖颈上油光水滑的黑色被毛，念叨：“驴啊，以后出门就靠你给我代步了。”

　　春季，当地有祭祀山神的风俗活动。
　　春耕过后，祭山神活动就要准备起来了，县里官府牵头，世家豪门、各村各镇备好供品，出人出力。山神的神像从县城山神庙里出发，将县城与下辖村镇巡游一遍，随后回返山神庙，这一过程，需要花费七天的时间。
　　宋淼记得原著的世界观是有仙神妖鬼存在这一设定的，本地的山神，那是真的山神，能显灵，能收供品，能移山填壑的真·山神。
　　宋淼每年都认认真真准备好供品，在山神巡游队伍来到牛背山村的那一天老老实实跟着人群的动作跪拜磕头，每年都诚心诚意的祈求山神姥姥保佑自己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求山神姥姥保佑我身体早日恢复健康，这辈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谢谢山神姥姥。”
　　人群中，宋淼虔诚的发出祈愿，与众人一起磕头叩拜。锣鼓声庄严喜庆，喧嚣热闹，山神的轿辇在锣鼓喧天中巡游村子结束，前往下一个村子，村长带着护送本村供品的人排在队伍后面，当今天的巡游结束时，神轿在大田村的山神庙里落脚，跟在神轿后面的护送供品的队伍会离开，留下的供品自有山神姥姥座下的神使搬运回山里。
　　——宋淼曾远远见过山神姥姥座下的神使：一条黄鼠狼，一只刺猬。当地人都知道山神姥姥座下有这样二位神使，因此当地人十分忌讳捕杀黄鼠狼和刺猬，一则怕神使报复，二则，还是怕神使报复。
　　傍晚来临，宋淼做好了晚饭，吃了饭，外头天也黑了，宋淼就着松脂蜡烛的烛光给灶膛里填满了柴，关上灶门，随后取热水简单洗漱，收拾收拾熄灯睡觉。
　　晚上宋淼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白衣仙子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山神姥姥派我前来给你治病。’随后白衣仙子不再言语，伸出手在他的身上摸呀摸，她的手摸到哪里，宋淼就感到哪里一阵轻松，从头到脚被摸了一遍，宋淼感觉好像换了副身体一样，全身轻飘飘的，十足的轻松又畅快。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消失了，身体依然比之前轻松许多，只是体会过最轻快的那种感觉后，再回落到这种比之前好比刚才差的状态，宋淼就难免感受到落差。
　　白衣仙子对他说：‘你的身体情况太差了，一次治疗不好。下次我有空了，再来找你。’说完，白衣仙子消失不见。
　　宋淼从梦中醒来，看到窗纸上透出的外面的光线，天亮了。
　　他呆呆地感受着不再沉重羸弱的、感觉自己的病弱程度起码减轻一半的身体，许久回不过神来。
　　昨晚、不是做梦啊？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昨晚梦里发生的事，是真的？
　　山神姥姥听到他的祈愿了。
　　山神姥姥派座下神使来给他治病。
　　是真的！
　　宋淼喃喃道：“山神姥姥，永远的神！”
　　宋淼“腾”的一下起床，穿上衣服鞋子跑出门外，绕着房子跑了三圈、四圈、五圈，“呼哧～呼哧”跑不动了，宋淼停下来，喘着气按着作痛的侧腹在院子里来回走，高兴激动的情绪在心里堆积、堆积、堆积，实在忍不住了，宋淼深吸一口气，张口：“啊啊啊——”
　　天呐天呐天呐！
　　山神姥姥真好。山神姥姥拿了供品是真干活啊！
　　呜呜呜健康的感觉真好。
　　“咳咳咳……”
　　宋淼呐喊到一半，呛风了，捂着胸口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脑袋上的血管因过度运动缺氧一突一突的跳，代表身体向他发出提醒：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啊，悠着点，求求你悠着点。
　　好不容易止住呛咳，宋淼平缓呼吸，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宋淼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琢磨起来：
　　山神姥姥座下两位神使，黄鼠狼和刺猬，昨晚给他治病的是哪一位呢？
　　他心里头觉得是刺猬，但是又怕被前世认知造就的“黄鼬黄，刺猬白”“黄大仙擅长打架，白大仙擅长治病”的刻板印象给误导了。
　　万一这个世界的黄仙儿和白仙儿就跟他前世的不一样呢。
　　白仙儿，刺猬，喜欢什么来着？食谱是什么？水果还是昆虫？宋淼记忆里，小时候有看绘本刺猬身上扎着苹果的画面，长大后有刺猬吃西瓜的视频，还有养刺猬的宠主喂刺猬吃虫子的。
　　黄仙儿，神话传说中喜欢吃鸡，实际上黄鼬的食谱相当广泛，吃肉，吃昆虫，吃鼠类，吃鸟类，鸟蛋也吃，还吃水果和爬行类小动物。
　　相比于对刺猬食谱的不确定，宋淼对黄鼬了解的多。在神话传说和实际情况中犹疑了一阵，宋淼决定双管齐下，昆虫、鼠类、鸟类等他的果园中原本就有，现在身体好多了，今年就把养鸡计划提上日程！
　　如果白衣仙子是刺猬，那也好说，他的果园里水果、昆虫都不缺。
　　只是……宋淼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神使应该不是普通的动物了，那它们的食谱有变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