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绽现（《陈情令》同人）》流花烟雨

6、救兵

　　这下换江澄呆住了，好好看了看他，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魏无羡笑着往后一仰，两肘支着身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不滚。”
　　江澄闻言脸色一变，神情复杂地看着魏无羡，好一会儿，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像地下有火，魏无羡被烫得一下坐直了，“江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重建莲花坞的时候，我不仅没帮你分担，还令你一再被金光善、姚宗主那些人责难，阴虎符的事，也没及时告诉你，还有温家的事，我也……”也没考虑到你的立场和感受——这一年在外，他也想了很多。
　　“温家……，”江澄打断，“是我对不起温情。温宁，我也放过他了。”观音庙里，温宁血染霸下，拼死不让它落到金凌的头上，一命还一命，就算抵不消恩怨，也不再那么恨了。尤其，金凌那个小兔崽子前阵子闹离家出走，遇到危险也是温宁搭救的，他还能说什么？温情……，温家他对不起的，只有她！那时候，江氏艰难起步，他人微言轻，保不住魏无羡，更保不住她……
　　江澄垂头。想到那个理智通透、医者仁心的女子，魏无羡也沉默了。看到江澄的戚然，更觉唏嘘：没猜错的话，江澄是对温情动过心的，可惜……，不知该怎么劝，索性提别的事，“江澄，我想去祠堂给江叔叔、虞夫人……”
　　“走吧。”江澄起身，顺势摁去眼角的泪意，“在外边野了一年，你是该给他们好好上柱香。”
　　离着祠堂还有段距离，江澄站住了，让魏无羡自己去。魏无羡转头看他，“江澄，观音庙里，我说了句‘算是我还给江家的’，那句话，你能不能当成没听过？”
　　那句话，他后悔了——别说江叔叔、师姐要是听到那句话会不会伤心，就是他自己，过后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像扎了根刺：除了姓魏，他和江氏子弟有什么两样？光是和江澄一起闯过的祸、挨过的打、江澄为他撵过的狗，他怎么还？就算这些都能还，还完以后呢？他魏无羡从此再无来处？
　　魏无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江澄却是意外、惊愣、喜悦、释然……诸般情绪瞬间上脸，看得魏无羡眉眼抽搐，“你先别感动，就说‘能’还是‘不能’？”
　　“你废话！”江澄咬牙切齿，“我说的那些……，你也忘了吧。”上次在这里闹成什么样，他不敢回想。
　　“好。不过……”
　　“不可能！这话我只跟你说、只说这一次。”江澄警觉：想让他跟蓝忘机道歉？休想！要不是他蓝二，云梦双杰怎么会成了句空话？他不找蓝二算账就不错了，还指望他道歉？
　　江澄斩钉截铁，魏无羡只得暂时作罢。和江澄一块儿上了香出来，江澄却忍不住自己提起来，“你就那么在意他？”
　　“是啊。不行吗？”反正话已经挑开了，魏无羡求之不得能跟人说说蓝忘机。
　　江澄被他那副与有荣焉的嘴脸气着了，怒其不争，“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漂亮姑娘的吗？怎么？就因为莫玄羽……”
　　“不是。”魏无羡知道江澄的意思：他以为他是莫玄羽献舍重生的，所以沿袭了原主的癖好，“如果蓝湛是个姑娘，我也会心悦他。”他喜欢的，只是这个叫蓝湛的人，只不过他恰巧是个男子而已。
　　江澄皱眉瞪眼，觉得魏无羡的话有点难懂，但是那“心悦”的神情骗不了人，正想说些什么，一道传音符翩跹着飞了过来，落到魏无羡伸出的手里。
　　这是道名副其实的“传音”符，魏无羡在符上画了两笔解了禁，蓝忘机清冷的声音便响起，“到了？”
　　“啊”了一声，魏无羡拍头，对着江澄傻兮兮地笑，“我忘了告诉蓝湛我到了。”另抽出张符，放在嘴边低念了两句，画了禁纹，扬手掷出，符篆化为竹叶，破空而去。转脸见江澄盯着他，得意，“我新琢磨出来的。你要不要？”
　　江澄别过脸，“华而不实。谁稀罕。”
　　魏无羡鼓腮，“不要算了！有眼不识金镶玉。”抱了两臂走开。
　　江澄看着那跩得要上天的身影，恨得牙痒痒，看看左右无人，蹑了手脚追上去，照着前边人的腿弯就是一脚。
　　魏无羡没防备，险被这一脚踹了个脸着地，躬腰抢出去几步才站稳，回过身来大骂，“江澄你是想死吗？”张牙舞爪地扑向哈哈大笑的人。
　　江澄哪会坐以待毙？转身就跑，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大呼小叫从后院追打到前院，试剑堂前有弟子在练功，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长剑乒里乓啷掉了一地。
　　江澄回过神，脸都紫了，一看魏无羡在旁边笑得直打跌，二话不说揪着后衣领把他拖进了屋，“笑！笑！你还笑！”几十岁的人了，竟然玩少年人的把戏，下属、弟子们非得以为他疯了不可，魏无羡就是个惹祸精。
　　“哎，江澄，你讲点道理啊，谁先动手的？”准确说是动脚——不管动什么，魏无羡不背锅，“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我们不一直这么打打闹闹的？”
　　“当年多大、现在多大？”江澄没好气，“我好赖是个家主，刚才的样子……”
　　“刚才样子怎么了？家主就不是人了？就得整天板着个脸？”魏无羡不以为然。
　　“……懒得理你。”一夕之间不得不撑起整个江氏，不板脸他怎么御众？痛苦、惶恐、茫然全都不敢露出来……此后十多年，也几乎没什么能令人展颜的事，他早已不会笑，也早忘了开怀大笑的滋味儿。
　　“不理就不理。”魏无羡看他一眼，安静下来：他曾带着温氏族人在乱葬岗艰难谋生过，仅是活着就那么不易了，而江澄是重振一个门派……，“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江澄瞪他：多少年了，一遇到不想面对的就说自己饿了！不过，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儿，吩咐一声，饭桌很快就摆满了，都是魏无羡以前爱吃的——也差不多是江澄爱吃的，除了没有汤。
　　两人饭吃的不多，酒喝了不少，话也就越来越多。等看到熟悉的传音符飞进来，江澄忍不住拍桌子，“干什么？魏无羡，蓝忘机他是女人吗？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魏无羡不理他，划开禁纹，蓝忘机语声清晰，“兄长今日去禁书室了，等你回来再说。”
　　“泽芜君？他不是在闭关？他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不愧是家主，只言片语，江澄便察觉出不寻常。
　　魏无羡没隐瞒，说了原因。听到“结丹”，江澄身子前倾，眼睛都放了光，“当真？！”紧跟着就疑虑，“听说泽芜君他……，能行吗？”
　　“死马当成活马医呗。”魏无羡灌了口酒，“再说，权当给泽芜君找件事做，总比他那么万念俱灰的强。”
　　“这就是‘小人无错，君子常过’了。”听完魏无羡描述的蓝曦臣景况，江澄摇头，“明明是金光瑶设的局，结果他一死百了，倒把泽芜君困在里面出不来。干什么？你又打什么坏主意？”江澄往后侧身，直觉要远离魏无羡。
　　魏无羡酒坛子拄在膝上，盯着江澄若有所思，“你那么了解金光瑶……，不如，你去劝劝泽芜君？”
　　“我哪会劝人？”江澄怪叫，“再说他有叔父、有兄弟，哪……”
　　“蓝老头只会骂人，哪会劝人？蓝湛嘛……，‘兄长，你……’，‘忘机，不必说了’，‘是，兄长’。”他学着蓝忘机和蓝曦臣对答的样子，极具神髓。
　　江澄忍不住笑了，骂，“你倒是了解他们。”太聪明太默契又太有分寸的两个人，彼此间确实连“劝”的余地都没有。“我也劝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说话难听，一张嘴就得罪人……”
　　“正好以毒攻毒。”
　　“你！”算了，不跟他计较，“泽芜君温文尔雅，哪沾得上‘毒’字？”
　　“哎呀，就是那么个意思。出其不意，或许能有奇效呢？”
　　“你这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意思吧？”江澄怀疑。
　　魏无羡打着“哈哈”，“试试看嘛，反正也不会更差了。你跟我一起去云深不知处吧，我这就告诉蓝湛。我们明天就走？”
　　“魏无羡，我是家主，总要把手里的事安排妥……”
　　“一天、好，两天，两天够不够？我们两天后走？”
　　“魏、无、羡！”江澄忍无可忍，“你简直就是女生外向！”
　　外向就外向，反正蓝湛的事就是他的事，只要江澄跟他走，就算说他“女大不中留”他也认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才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