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绽现（《陈情令》同人）》流花烟雨

42、无羁

　　魏无羡定下心念，此后便更勤勉地打坐修习，唯一的放松就是吹陈情，反反复复都是同一首曲子，直到有一天刚吹完，笛音余韵里缓缓睁眼，一道修长飘逸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魏婴……”蓝忘机的脸上是隐忍的情绪起伏，气息略有不稳——潭边沿洞壁有石径通行，但曲曲绕绕，他不费那个时，直接横掠过来了，魏无羡却不以为他气息不稳是因此所致。
　　一看到他，魏无羡的眼中不争气地泛起湿雾，“蓝湛——”两臂一张，狠狠把人抱住，“你总算回来了！”头偎进蓝忘机肩窝，使劲儿蹭了蹭，声音哽了，“对不起……”
　　蓝忘机一震，低头欲抬他的脸，“怎么了？”为什么像受了委屈？为什么说对不起？
　　魏无羡躲开他的手，自己抬头看着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蓝湛，你信我！”
　　蓝忘机不解他怎么又突然冒出这么句话，神情更是郑重得像在发誓——但这话无疑是听之愉悦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勾起，柔声，“我信。可……”可你到底怎么了？
　　魏无羡见他含笑，以为他是敷衍，并没往心里听，急了，强调道，“蓝湛，我是说认真的！”
　　蓝忘机点头，“我知。我信。”说话间他已探了脉，不管是眼观还是脉象，魏无羡的身体都好得很，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好，放心，遂不急着说其他，先问魏无羡，“为何说‘对不起’、又突然说要好好对我？”
　　魏无羡看着他，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对不起”当然是因为他太迟钝，没能及时回应他的情意，还撇下他那么多年……虽然之前也为此后悔，但这次设身处地，才更加体会到蓝忘机对他的情深义重和十六年茕茕孑立的痛苦，一颗心便七抓八挠地疼……
　　不过蓝忘机要知道他旧话重提是这个原因，只怕又会多想，以为他在寒潭洞吃了多少苦，所以还是不提的好，“嗯、就是，就是想那么说，所以就说喽。怎么，不行吗？还是你不想让我好好对你？”他弹了弹鼻子，若无其事。
　　蓝忘机看着他一脸无辜地强词夺理，无奈：这人知不知道他一心虚就爱弹鼻子？还想再追问，魏无羡却像忽然想到什么，冲他举了举陈情，“对了，蓝湛，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这首曲子是你写的吧？”
　　他没说哪首，蓝忘机却知他所指，他来的时候他刚吹完，“嗯。”
　　魏无羡吁了口气，这就对了，难怪蓝忘机在大梵山一眼就认出了他，在那之前，世间应该只有他魏无羡一个人听过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蓝忘机心中一动：曾经他一再问怎么认出他的，惹得他没好气、让他自己想，看来这是想到了？所以，他才古古怪怪说什么对不起？“……你想叫什么？”
　　“无羁！”魏无羡没迟疑：他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洒脱不羁、无拘无束的那个‘无羁’，念出来正好是我们的名字，魏无羡的无，蓝忘机的机（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蓝忘机。
　　无羁？蓝忘机心中又是一动，看着魏无羡，眸光微闪。魏无羡见他如此，满脸放光，“你也觉得好，是吗，蓝湛？”
　　蓝忘机点头，是好，而且，不谋而合……。
　　魏无羡已经得意，“我就知道！其实我记性也没那么不好，你看这曲子，就是你在玄武洞给我哼过一次，我就记住了。不过，那一晚上你都没睡吧，蓝湛？我迷迷糊糊的好像一直听你在哼……说到这儿又想起来了，我那时候问过你曲子叫什么，你没理我！”
　　“我理了。”蓝忘机弱弱地辩解，“我说了。”见魏无羡挑眉，补充，“你没听见，睡着了。”
　　“是吗？”魏无羡将信将疑，“那你这曲子原本叫什么？”
　　“忘羡。”
　　“wang xian？”
　　蓝忘机深深地看着魏无羡，一字一字，十分清晰，“蓝忘机的忘，魏无羡的羡。”忘却生前身后事，只羡比目不羡仙。
　　后半句他没说。他的个性，还是无法把这样的话宣之于口。不过也不需说，“忘羡”二字一出口，他声音中的沉柔，眉目间的隽永，足够魏无羡心领神会了。
　　魏无羡单手搭着蓝忘机的肩，笑得春风桃李，“蓝湛，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无羁，忘羡，我都喜欢！”
　　蓝忘机看着他，笑意脉脉：他也喜欢。问过了魏无羡这些日子的景况，蓝忘机才说起当日蓝曦臣交给他的是什么事。
　　“找人？”魏无羡一脸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猜猜，找谁？”蓝忘机难得有兴致卖关子。
　　魏无羡想了想，瘪嘴，“猜不着。总不会是太上老君吧？”
　　蓝忘机瞪他。
　　魏无羡迎着他嗔责的眸光，振振有词，“那个时候大哥指派你走，必然是很重要的事；你一点儿没犹豫就走了，那一定是与我有关；如今关系到我又能称上‘大事’的，只有结丹这一件；而说到跟结丹有关的人，当然就是太上老君了，那可正经是炼丹的祖宗……”
　　“胡说八道。”蓝忘机绷不住，啼笑皆非地轻斥了一声，揽着魏无羡腰又往身侧带了带，免得他手舞足蹈的失脚踩进寒潭里，“我找了四个人。”
　　听他一个一个说了名字，魏无羡满脑门问号，“不是，蓝湛，你找江澄和金凌我还算明白，”那是亲人——不过也奇怪，为什么找他们？难道是怕他在寒潭洞熬不过来，提早找了人，以防见不到最后一面？瞅瞅蓝忘机，没敢信口开河，“嗯，找温宁也说得过去，”生生死死的情谊，早就分割不开了，“你找聂怀桑算怎么回事？”来叙旧？眼下也不是吃喝玩乐的时机啊……
　　“五行之气，凝聚成丹。”蓝忘机言简意赅。
　　魏无羡略一琢磨，豁然：仙门百家的术法各有精专，修炼之道迥然而异，导致不同门派中人的灵力也截然不同，有的刚猛，有的锋锐，有的绵柔，若以五行比拟相论，云梦江氏偏水，兰陵金氏崇金，岐山温氏如火，清河聂氏类土，姑苏蓝氏则尊木。
　　五行之道，相克相生，五大世家的灵力——温氏虽灭，但温宁修习的是温氏心法——木、水、火、金、土，五道灵力汇于一处，相激相搏，彼此压制也彼此吸纳；相互纠结融为一体，最终相容相济……
　　魏无羡心中激荡：他天资聪颖，触类旁通，想至此已确知结丹有望——自有结丹之念到之后逐步践行，期间死去活来的苦也吃了不止一遭，但他始终未敢相信这次真的能成：不是不信任蓝启仁和蓝曦臣，而是太清楚此事有多难，所以更多时候抱持的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能成最好，不成也无非是以后再寻他法……没想到叔父和大哥已经有了万全……
　　“不对，蓝湛，此事不妥。”魏无羡忽然从喜悦中惊觉。蓝忘机也因他突来的肃然而停步，“何处不妥？”
　　“聂怀桑。”魏无羡语气略显急促，“结丹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之前他们就想到并谈论过，兹事体大，一旦被外人知晓，定会有人觊觎此法，贪恶之念一生，只怕仙门中会酿出新的祸患，譬如从前的阴虎符，“江澄、金凌、温宁可以托付，但是聂怀桑……”聂怀桑是完全的外人，“而且，助我结丹，他们几人的灵力必将受损，多久能恢复、能恢复几成都还是未知。我敢欠江澄他们的，但我凭什么欠聂怀桑的？而聂怀桑又凭什么牺牲灵力成全我？……”
　　“放心。此事叔父和兄长早已考量过了。而且，聂宗主今日已与我和江宗主同归，你只安心等着他们明日前来即可。”
　　“蓝湛，我不是说这个。”魏无羡的神情丝毫未松，他相信他想到的，蓝忘机、包括叔父、大哥也一定都想到了，蓝忘机在刻意避重就轻，“蓝……”
　　“魏婴，我们应对得了。”蓝忘机确实知道魏无羡担忧什么：凭人力强行结丹，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在逆天改命，称得上惊世骇俗。蓝氏以此事向人求助——不管是寻求助力还是之后要保守这个秘密，都等于交出了自己的软肋。若有人趁此要挟，蓝氏将必不可免地陷入被胁迫之境，而那决不是魏无羡能接受的，“聂宗主提了两个条件。”蓝忘机直视着魏无羡，面容沉静。
　　魏无羡凝目。
　　“一是赤锋尊的尸身归入聂氏宗祠，二是解祭刀堂的困局。”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看出他说的是实情，并未隐瞒。静了一瞬，才慢吞吞开口，“聂怀桑这条件提的……，合情，合理，没那么容易，可凭蓝氏也不是完全办不到……，是真用了心。”
　　“是。”蓝忘机赞同：聂怀桑提条件，与蓝氏之间便成了合作、互助，算不上他帮蓝氏，也就谈不到挟恩图报——他是以此打消蓝氏的戒防之心，“治水之道是堵不如疏，其他事也概莫如此。”他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