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去无隙》yoyou

32、三十二、莽壮士囹圄深陷

　　明日起身解了他穴道，浅笑骂道：“没出息，成什么样子。”
　　慕山见明日瞬间转善，只道他与自己顽笑，憨憨一笑，抹了泪，倒觉不好意思起来。明日暗暗气苦，要难为慕山了。猛然间厅的喀啦一声，明日纵身出去：“阁下谁人，请出来一见。”司马长风伏在檐上，正与现身，却听得幽幽一叹，自廊柱后闪出一个曼妙身影来，确实明日当日的新娘，拜剑山庄的二小姐。听她道：“欧阳公子，这菊馆可还住得惯么？”
　　“有劳二小姐，宾至如归。”
　　如雪盈盈一笑，仰首间却指了不远处的花丛，“从前姐姐偏爱这几株墨菊，你觉得如何？”司马长风一惊，他们已行过夫妻之理，为何如此生疏？转念又想，自己和燕儿不也是如此么？想到此处又觉伤感。恍惚间却听明日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你真是，和他说的一个样。”如雪默默低头，声音细若蚊蚋，姐夫也是这样说。明日见面生豫色，隐隐生了一丝红晕，佯作未闻，岔开道：“宇文前辈怎么样？”
　　“劳你记着，爷爷他很好。我要过去啦，你去不去？”明日见她虽是随口一问，眼中却含了几分热望，黯然间又有些楚楚之色，相处日久，也知她平日稳中有加，却仍是少女心性，只好点头依了她。
　　“爷，”慕山要跟着，却被明日拦下，“慕山，你不必跟着了，照着我的方子去备药。”“是。”慕山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终于说个是字。
　　如雪已在十步开外，听明日慕山对话，又停下来，暗自忖道：他有这样一位忠仆，也算强过我了，可叹我的心思竟没有人知道。
　　明日随她穿过几道回廊，天色微明，一旁尽是洒水打扫的仆役丫头，倒和普通大户没甚么分别。见了如雪和明日忙停了手里活计，垂首站住。
　　逍遥居在山庄最尽处，恰在菊馆东南，过了临水桥，行不多远便到了。此处极是偏僻，想是宇文不期不喜热闹的缘故，开了月门，自成院落。进门处又被画壁隔了，见那壁上草书几行大字“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笔力虬劲洒脱，细看竟是一笔挥就，数十余字，一气呵成，明日见过几次，此番看了仍是不免心底赞叹一番，这番笔力胸襟可只比张（旭）王（羲之）了。底□□了一行小字：癸未年逍遥散人书。
　　还未进门，就见一个丫头慌慌张张跑出来，差点撞上二人。明日金线抖动，一把拦住。那丫头脸上一红，小声说道：“谢过姑爷。”听如雪道：“慌什么？这样莽撞？”那丫头这才回过神来，慌道：“二小姐，老爷子他……”正说着，听得里面一阵嘈杂，哗啦一声又没了动静。如雪一把推开丫头闯进去，却见满是狼藉，宇文不期发须皆乱，罩着宽大外衣，赤着脚正将花瓶举了要砸出去。
　　“爷爷！”如雪凤目含泪，“您是怎么了，又发作了么？”宇文不期神智已乱，那里理会得，手中花瓶眼看就要砸伤如雪。如雪却也不避，颤声道：“爷爷。”
　　不知宇文不期累了，还是这一声起了作用。宇文不期竟缓缓垂下手来，呆立半晌，张开双臂，试探着开口道：“如梦？”
　　“爷爷，你想起姐姐了，我是如雪啊。”
　　“二丫头？”宇文不期眼里透了一丝明澈。
　　明日看这一幕，心里竟似被堵了。这样的深沉的姑娘，只会在此时才留露出真性情，为了这样一位老人，竟不惜将我留下。眼前这张尚不算陌生的面孔，竟与另一张脸重叠起来：“明日，盈盈，我们去玩。”明日眼前一阵恍惚，心思竟飞到千里之外，爹的几日就这几天了。
　　“区阳，你也来啦？” 宇文不期此时才发现明日，“怎么脸色不好？还是穿红衣精神么？”
　　明日轻轻应着，金线已缠上他手腕。这一声问候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司马长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人竟是半天月！他还没有死？欧阳明日又怎么和他在一起？别人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司马长风还没见过么？杀父之仇，二十年恩怨，齐聚心头，直冲胸臆！
　　“半天月，你还活着！”司马长风一声怒喝，只冲宇文不期奔过。事出突然，宇文不期竟不知闪躲。“小心！”明日一把推过如雪身边，如雪就势一转，龙魂刀走空，硬生生砍到桌上，红木长桌应声而裂。司马长风一愣，断没想到半天月竟不回避，心神微分，明日金线挥出早已缠上他刀刃。
　　“鬼见愁！你好糊涂！”司马长风试着挣开金线，明日劲力猛收，一时金光闪耀，线端铜钱碰在刀背上，嗤嗤声不绝。
　　“赛华佗，你让开！他是半天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司马长风又急又恼，见宇文不期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昨日，怒意更炽，“燕儿的事我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让开！”
　　“要你伤害宇文前辈，除非我死！”
　　“你……”司马长风气结，只怕放走了半天月，手上劲力不减，又有兵器之利，招招狠辣只为逼退明日。明日内力虽有不及，心思却机变许多，只以快打快的法子，一时间不分上下。
　　如雪护着宇文不期，听他二人对话，猛地一怔，他是赛华佗？欧阳便是欧阳明日赛华佗？姐夫为什么没说过？怨不得他眉宇间总有一丝抑郁，原来如此，那夜的女子就是江湖上人人尽知的上官燕了？只道他苦，却原不知是这番苦法。如雪气苦一阵，再看二人，司马长风已渐渐占了上风，明日这边竟已是疲于应付。如雪扬手做啸，不多时，厅内已聚集了八名山庄弟子，八人衣饰如一，清一色白衫短靠，手中一柄长剑，寒光灼灼，虽非名器，却也是锋利无匹。八剑合了乾、坤、艮、兑、坎、离、震、巽八宫方位。正是名震江湖的八纯剑阵。八剑齐发，霎时间司马长风笼在剑气之中。明日退开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司马长风只觉剑风自四面八方扑来，举刀便格，却扑个空，连劈几次，刀刀走空，心下一凉。他不谙奇门遁甲，春风得意宫曾被弄月困住，此刻想来，记忆犹新。剑阵风雨不透，剑剑像依，相生，招式为老，又是一变，变中有变，防不胜防，比之当日弄月的局，更有几分精妙。几十招过去，司马长风便只是招架之力，如雪微微一笑，清啸一声，八人手中个多了一根长绳，瞬间抛接，竟成一网，不过来回几下，司马长风竟被捆了个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