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去无隙》yoyou

30、三十、我心匪石不可转

　　“区公子，你……”如雪抢身扶住，明日掩去唇边红丝，强笑道：“情人泪，拜令姐夫所赐。”
　　“你血口喷人，姐夫他不会！”如雪想也不想，忽然住手怒道。原是姐夫月前送他来此，又怎会下此狠手？明日见她无辜模样，也有些动怒，一把推开她，喘息着，良久方道：“你不是早知道么？”
　　如雪不防，反被他推开数步。看他样子断不会撒谎，情人泪是她宇文家一手调治的狠辣毒药，三十年前便早已被爷爷悉数毁了，自此绝迹江湖。莫说外人不知，合府上下也是讳莫如深。自己偏生又说辩不得，咬牙道：“我若有此心，天诛地灭！”
　　明日一阵痛楚过去，慢慢起身，情人泪毒发绝情绝意，想不到赛华佗竟难免此厄，扶了廊柱凄然道：“原是我误会了你。”
　　如雪方才在暗处见他行事，颇有几分不解，此刻却全然明白了。姐夫，想不到你用心良苦，可惜我不是姐姐，而他，却是和你一样。眼见明日红色衣衫于自己的原是一对，此刻却已被鲜血濡湿一片，又见他踉跄而行，秋风瑟瑟，只余一个孤独背影，确是万般痛楚，皆存一心，不由悲从中来，反倒觉得他骂自己几句更痛快些。“你去哪儿？”如雪奔过扶助，也不顾羞涩，身形一矮，将他手臂搭在颈间，扶住他腰身。
　　明日拖着行了几步便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一般，也知力不从心，偏生倔强起来，一口气硬撑着，见如雪扶住自己，却也不避。只道：“我还能去哪里？”
　　“你真是犟牛脾气，我今日才是认得了你。”
　　明日笑慰：“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还有心思说笑。”如雪听他这话，心下稍慰，待要再回，却见明日神志已昏，心中又凄又苦，也知不该再耽搁，当下施展轻功，奔綺望楼而去。
　　綺望楼下，王氏正训斥的几个小子丫头：“这可倒好，叫你们伺候着，小姐和姑爷不见都不知道。你们去前厅，”王氏指挥着小子：“你们两个去后院，前前后后仔细了，惊动了老爷子，仔细你们的皮！”
　　“姨娘不必了。”如雪付了明日走近，一声招呼，丫头小子齐松了口气。见明日如雪如此狼狈，只道明日喝醉了酒，低了头想笑又不敢笑。
　　王氏忙道：“二丫头好找。”一面扶了明日，触手只觉冰凉，面上一凛，望了如雪，如雪会意道：“不过出去走走，姑爷醉了。”
　　王氏接口道：“我送姑爷上去，都回去吧。且绕了你们，老爷子那里不准乱嚼舌根子。”“是。”众丫头小子巴不得逃得快些，一时间没了踪影。
　　“姑爷真是，”王氏笑说着，回头见没了旁人，沉声道：“如雪，怎么回事？”
　　如雪眼眶微红，道：“上楼再说。”
　　明日被两人架着跌跌撞撞上了楼，口中喃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王氏暗自摇头，佯作未闻。
　　二人安顿好明日，如雪忽然跪下：“姨娘救命！”
　　“如雪起来，这是做什么！”王氏做状去扶，如雪却暗自加了几分劲道，不肯起来。
　　王氏也不再坚持，转身冷言道：“你愿跪着就跪，再耽搁，他的命可没了。”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先前的精明市侩一扫而空。
　　如雪知道姨娘这样说便是允了，顾不得多想，忙起身来，见明日呼吸渐急，浑身竟颤起来。王氏早起身上榻，抵住明日后心，哪知明日身子一歪，就要倒下。王氏急道：“如雪，扶住他。”如雪腾身上榻，抱住明日身子。
　　王氏用真气替明日运转一大周天，压住毒势，又恐他承受不住，不敢多渡，约莫一个时辰，移步下榻：“如雪，没事了。”
　　如雪将明日头自肩上移开，却见自己喜服已被汗水浸透，感觉他呼吸平稳，知是一劫渡过。
　　王氏道：“谁惹他动了气？”
　　如雪也知瞒她不过，将实情说了。王氏道：“如雪，你可知他是谁？他是欧阳城主的儿子，欧阳明日！”
　　“如雪知道！如雪救他只因为他是姐夫送来的人。”如雪略一顿又道，“如雪还为爷爷。”
　　“你们两个做戏，也由着你们闹去，姨娘知你一片孝心，只是，切不可当真。”
　　“姨娘放心，除了他，如雪今生再无可念之人。”
　　“痴儿，”王氏一叹，“你明白就好，情人泪哪有解药，倘是常人，忘情忘义也就罢了，他既非常人，情人泪无异穿肠毒药，无药可医。你好自为之，我去看看老爷子。”
　　如雪送过王氏出门，默默一阵，又将巾子沾湿绞了，为明日拭去冷汗，望着明日只是出神，五官细腻不失阳刚，皱眉沉思的样子好像姐夫，姐夫的深意，自己焉有不明的，十四岁起，自己心里就认定了姐夫，从那时起，便已忘了爱，如今，自己是爱姐夫多点，还是他多点呢？
　　不觉间天色微明，外间急促脚步声响起，“二小姐，二小姐。”如雪开门：“小声些，姑爷歇着呢。”
　　“外间来了一个大胡子，口口声声要我们放了他家爷，小厮们拦着，他就硬闯。”
　　“姑爷这回子不见外客。”如雪有些生气，经过昨夜的事，她对明日的朋友再无好感，冷笑道：“拜剑山庄也是他闯的？剑阵伺候！”
　　“什么事？”明日已披衣起来。
　　“没……”如雪一个没字出口，丫头早已快口回道：“回姑爷，外面有个天山来得虬须男子要见您。小厮们拦着，他就硬闯。”如雪瞪了丫头一眼，深怨丫头多嘴，却听明日喜道：“慕山来了，我去看看。”
　　如雪自救他那日起从未见他如此展颜，见丫头楞着，不由自家也多了几分喜色，替他欢喜起来，忙冲丫头道：“还不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