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走向人生巅峰》别后十二春

97、沈红篇

　　新世纪到来时的第一缕阳光，沈红是在逼仄的出租屋里透过狭窄的窗户看到的。

　　看着那光一点点渗透进房间，破败不堪的原本面目也随之清晰可见，四四方方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东西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墙皮掉落到衣物上，堆满的垃圾桶还未来得及去倒，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廉价的化妆品。

　　沈红垂下眸子，将掉落的黑色肩带重新扶好，感受着那阳光带来的一点点暖意，闭上了眼睛。

　　她生病了。

　　大概率是治不好的，就算能治，她也不想治了，都是她做的孽，也该吃一吃种出的恶果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做事太过于浮躁，过分看中金钱和名利，让她一步一步走上了不归路，有的时候在黑夜里她也会想，如果没有那么做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

　　她的前二十几年人生里，一直被她妈赵花拽着往前走，在尚未能明辨是非的年纪就建立了错误的价值观，她们为了钱，为了地位，把自己的性别当做筹码，完全不知这是一种背叛自己的堕落。

　　可惜这些道理她到现在才将将明白。

　　赵花在两年前去世了。

　　沈红念着那一点点血缘关系回老家把她埋了。

　　赵花名声不好，活着的时候就被人指指点点，死了也都说她死不足惜，沈红是没脸再在那儿待下去了，草草料理完后事便又返回了京市。

　　赵花的死，好似轻飘飘的，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消失。

　　有时候沈红会突然回想起来小的时候，赵花总是爱笑着给她讲好多好多故事，温柔的叫她宝贝，也会把平时省吃俭用下来的钱拿来给她买好看的发卡。

　　她五颜六色的发卡几乎塞满了整个抽屉，所有的同龄小女孩都羡慕她……

　　粉色的翻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当下最火的彩铃，沈红收回思绪，接听电话。

　　“你今儿不用来了……上个月的工钱我打给你的卡上，既然染病了就去治……”话说到这儿，就挂断了。

　　沈红勉强一笑，她生病的事只有一个人知道，她拿那人当好朋友，没想到她却转身卖了自己。

　　沈红生得好看，赚得也多，这下自己“折”了，她该出头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当年她那样算计沈木，现在也轮到别人算计她了。

　　沈红深呼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腹部以下隐隐传来痛感，她皱着眉，摸到床头柜上拆开包装的药，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硬生生咽了下去，舌尖留下浓郁的苦味，她习以为常。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眼角的皱纹，颧骨上的斑点都叫她觉得恐怖。

　　她戴上口罩，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出了门。

　　她先是拿着工资卡到银行里查，看看她那黑心的老板到底有没有真的把钱打给她，好在老板可能是良心发现，又或者是知道她生病对她最后的怜悯……总之，她的卡上还有一万块钱。

　　对于这笔巨款，沈红突然觉得有些惊喜，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做的了，可钱却没处花，这让她有种自己是富人的感觉。

　　思来想去，沈红最终来到了一家福利院，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没留住，所以她看见孩子就欢喜，生命的最后，她想多看几个孩子。

　　福利院的院长亲自接待了她，因为她带来了大量的食物衣物，甚至是金钱。

　　院长“供”着她，微微弯着腰，向她谄媚，“这位女士，感谢您对我们福利院的捐赠，这些东西都会用到孩子身上，他们会感激你的。”

　　沈红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之前都是她攀着“金主”，没想到临死了，自己还能体会一次当“金主”的感觉。

　　“我想去看看孩子们。”这是沈红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

　　院长笑着说：“这是自然，您长得如此和蔼可亲，孩子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那个下午，沈红一直陪孩子们玩耍，精力充沛，忘却了一切身体上的不适，就当是为那个她死去的孩子积德吧，沈红这样想。

　　出了福利院，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腹部又开始痛了，小腿止不住的打颤，只好坐在路边缓一缓。

　　街上熙熙攘攘的，车笛声和话语声交织在一起，搞得沈红脑子里乱乱的，恍惚间她看到一个妈妈牵着自己的女儿正在路边摊买东西。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妈妈，我想要那个红色的发卡。”

　　女孩妈妈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好，就买那个。”

　　母女俩买完后就离开了，沈红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突然，胃里传来一阵刺疼，疼得她冷汗直流，蜷缩着，本想去药店买点止痛药先缓解一下，到了药店才忽然想起来她的钱全都花光了，她把那一万块钱全给了福利院。

　　无奈的摇了摇头，沈红来到桥上。

　　夜晚是那样的黑，海面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带着深不可测的未知，风吹起时，巨浪翻滚，发出剧烈的声响，“哗啦哗啦”好像在吞噬着什么。

　　沈红平静地看着海面，忽然觉得脸颊一凉，才发现是自己流下了眼泪。

　　都说人在脆弱，面对危险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先想到妈妈，沈红也是，她又想起她妈了。

　　最近总是频繁的想起。

　　大概是真的走到头了吧。

　　忽然又想起刚刚母女俩买发卡的画面，哭得越来越凶，直到喘不过气来……

　　之前她总说，赵花的死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但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那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需要时才会想起，她失去了妈妈，便是失去了精神支柱，失去了活着的信念。

　　所以当时埋了赵花回到京市之后，才会做什么都提不起干劲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也什么都回不来了。

　　她面对着广阔无垠的海面，释然的笑了笑，一跃而下。

　　如果有来生，她绝不要这样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