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亿万光年，承重远行》绯村暗月

3、金色的野望

　　在幼年军官学校，下级生必须替上级生擦鞋、刷衣服及打扫房间，莱因哈特总是完美地做好这些，让上级生无从批评挑剔。但是眼下，某个人高马大的五年生正拎着布满污渍的制服，气势汹汹地命令莱茵哈特下跪以及把衣服“舔干净”。不消说，这是刻意的陷害。

　　唆使人就堂而皇之地站在找碴者背后，挂着冷笑注视着双拳紧握的莱茵哈特和齐格飞。

　　宿舍门被猛然推开，伴随着门外灌入的冷风，两人的盟友雷厉风行地走进来。己方的援军只不过吐露了一个日期与某间酒吧的名字，就让敌方脸色死灰的退却了。然而，齐格飞却纠结起眉头。在他看来，胁迫人的行为是非常不对的。随着一次次从中受益，他发觉自己的意志力有所下降，齐格飞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劝她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菲尔格尔不甘就此罢手，作为瑞安的老对头，他自然深知其痛脚。被他一口一个私生子地调笑着，瑞安被深深刺伤，暴怒的她就要在狭窄的宿舍与菲尔格尔动手。在学校公然斗殴，对方是公爵的侄子，谁会背处分一目了然。制止了瑞安的莱茵哈特三言两语激得菲尔格尔几乎脑血管爆裂。

　　菲尔格尔撂下狠话：“我一定会把你们这群玷污帝国军队的下贱种赶出去！”
　　莱茵哈特以更高的姿态应答：“做得到的话我会替您鼓掌。”

　　机不可失，瑞安以输了就自行退学为诱饵，令菲尔格尔接下了私下决斗的挑战。五年生认为自己稳操胜券，带着丑角般的笑容退场。瑞安为自己的冲动叹了口气，拜托两位学弟作格斗练习的陪练。

　　训练场上，瑞安被齐格飞用一个标准如教科书上的模板的过肩摔扔了出去。索性躺在沙地上懒得动弹的瑞安对头顶上方大惊失色的两人做鬼脸。

　　“你不是各科都是全学年第一吗？”

　　瑞安在所有理论课上尽数拿到满分；诸如模拟作战这样的实践课，虽然不喜欢，经过努力也能压倒众人；唯独战技科目……

　　领教过瑞安惨不忍睹的搏击技巧，莱茵哈特的问题顺理成章：“你的第一怎么来的？”

　　瑞安的脸颊涌上一阵热潮。

　　实在太可爱了……齐格飞的心跳怦怦加快，脸也迅速红透了。他也曾见过莱茵哈特脸红的时候，那种样子可爱到让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这两张绝美的容颜上罕少能见到冷峻以外的表情，因此，当冰山融化的瞬间，给人带来的震撼更是非比寻常。

　　齐格飞心想，如果这时被拜托什么死也不想做的事情，自己一定会举手投降的。当然，为了莱茵哈特的话，他应该没有什么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吧。在红着脸的瑞安跟前，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没错……瑞安正是充分利用了这一点。绽放笑容然后趁着对方合不拢嘴的傻傻看着自己时将其打倒就是她去年一路赢到底的策略。布里特瑞安的笑容只有搏斗考试的对手能看到，这件事情二年生以上都知道。去年的肉搏战考试空前激烈……参战者们都为了能够输给她而异常奋勇地想要打败他人。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莱茵哈特由衷地感叹。

　　瑞安羞愧难当，但仍犹自嘴硬：“我只是不喜欢一切流汗的活动……”

　　莱茵哈特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你是把军校当做国立大学的商科在念。”

　　还不是生计所迫。如果她不是有那么一个母亲……瑞安捏紧拳头。“如果”这个词真讨厌。

　　“决斗该怎么办……”齐格飞忧虑万分地说。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成为一流高手。”

　　毫不质疑好友以及自己的高超搏击技术的莱茵哈特信心十足。

　　瑞安知道她那种赢法是个笑话，她也渴望在今年的搏击考试上拿出真本事一雪前耻，但苦于找不到陪练者。至今为止她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可以信赖的友人。

　　看着视野上方的莱茵哈特，瑞安仿佛觉得过于刺眼似的眯起了眼睛。

　　该不会睡着了吧？莱茵哈特催促她：“起来了！”

　　几个回合的训练后，齐格飞体贴地说：“要不要休息一下？”

　　虽然瑞安的进境令两位教练都相当满意，但看着这个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的家伙，莱茵哈特已经意识到她某方面存在致命的缺陷，他突然发觉自己的信心首度有所动摇。

　　“人不该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瑞安看出他对自己的消极态度心生不满，出言调侃的同时也是想安慰对方。虽然这种话绝对不能安慰到任何人，莱茵哈特倒是不以为意地答道：“相信你是我的判断，因为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相信你，没什么好反悔的。”

　　金发少年充满自信的言语与姿态就像黄金一般闪耀而美丽，向来让她羡慕不已。

　　瑞安知道自己的问题由来。因为自出生伊始便被置身于危机重重的环境，她给自己罩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内里真实的自己，因为久不见阳光与空气，大概已经枯萎缩水成了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如同被极度压缩的空气，纵使她的胸口憋着一团火，却只能从内部焚烧着自己。

　　看着一下子灰暗下去的瑞安，莱茵哈特对她的经历也不是不了解，因而出言激励她。

　　“你参军是为了何等目的？”

　　‘把那些自以为自己拥有践踏他人的特权的贵族们踩在脚下！’瑞安在心中如此呐喊着。

　　“身份”是多么丑陋的东西！因为自己所无法选择的父母，多年来她受尽欺凌，而越是痛苦她越不甘屈服。与菲尔格尔的这场决斗，赢是一定要赢下的，只是，退学的赌注其实是一个诱惑。

　　参军始于情势所迫，腐败的帝国军队没有任何理由令她心生眷恋，而她更是受够了这个帝国。

　　“也许流亡去同盟更能实现我的目标。同盟那边女孩子参军一点也不会受到歧视，虽然政治一样腐败，社会也分阶级，但至少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分。”

　　“不过同盟的军队伤及不了帝国的根本。我还是该成为帝国的官员，立志于做史上最大的贪官，将这个国家从内部蚕食，还可以将帝国的情报卖给同盟让它瓦解得更快……”

　　“布里特瑞安！”

　　被莱茵哈特愤而打断，瑞安心底顿时寒意上涌。大逆不道的想法竟然全都被说了出来……误会了莱茵哈特的怒意的她想装傻搪塞过去，但那如冰蓝色宝石的双眸竟令她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只能想到这些旁门左道，布里特瑞安！我对你很失望！”
　　发怒的莱茵哈特令她觉得恐惧，带来更深伤害的是那狰狞可怖的“失望”二字。
　　“你这样做，和那群家伙有什么分别！”
　　卑鄙的手段对付卑鄙之人有什么不对？难道不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布里特瑞安，你不明白吗！怎么可能仿效那些无能而又不知廉耻的贵族们的手段！”
　　“莱茵哈特……”
　　红发的好友在紧张自己的危险言论被人听到，莱茵哈特虽然知道，但仍厉声说了下去。
　　“布里特瑞安，你难道没有想过，宇宙不是生来就给他们支配的！他们的财产和权力怎么来的？继承、祖先的荫蔽，都不是凭借他们自身的努力！再往上追溯，这错误的一切源头是什么？”

　　若说瑞安对王朝始祖鲁道夫大帝的评价，无非是野心家与欺诈者。莱茵哈特与她不谋而合：“建立这个帝国的鲁道夫，在成为始祖之前并非帝室，而是银河联邦一介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罢了——鲁道夫仅仅是一个一步登天的野心家，他只是顺着时势所趋，籍机自封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而已！”

　　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呢？剧烈的悸动在瑞安心间翻涌奔腾的时候，莱茵哈特语气激昂的说：“鲁道夫曾做到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做到——做得更漂亮！”

　　莱茵哈特锐利的冰蓝色眼眸深深凝视着瑞安，脑海里翻腾的思绪几令她透不过气来。

　　虽然被奥贝斯坦教导着为君者需冷酷无情且不择手段，但是熟读史书的瑞安深知建立一个帝国必须走“王道”。靠阴谋诡计去谋取权位是窃国者所为，绝非帝王之道。

　　何为王者之风，她的眼前正伫立着一个黄金色的榜样。

　　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的齐格飞无奈地吐了口气。他的金发友人时常谈及这类话题，对方的谈吐无不令他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和震撼，也往往令他提心吊胆。

　　确认四下无人窃听，齐格飞向莱茵哈特看中的新伙伴真挚地吐露心声。

　　“瑞安，以你的才能，一定能做到比你所想的那些要好得多得多的事情……”

　　他的愿望是协助莱茵哈特推翻现在的皇帝，彻底改变政府的权力结构。而支持他们为目标奋斗的最大原动力，无可置疑的就是正义的力量。

　　“你的才能会成为重要的助力。”温和而坚定的话语铮铮掷地有声。

　　眼前这名留着火红色头发的少年在莱茵哈特的光芒下虽然略显黯淡，但也绝对称得上俊秀之姿。他自身也非常受人瞩目，而他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莱茵哈特以及莱茵哈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忽略了自己身边的种种。

　　完美的羁绊。毫无保留的相互信赖。

　　觉得羡慕不已的瑞安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声音：“是这两个人的话……”

　　莱茵哈特对忠诚的好友投以肯定的注视，苍冰色的眼眸闪动着华彩。光线从波浪般的金发流泄而下，他看起来就像是顶着光环的美丽天使。视野中的这幅画面在瑞安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风。

　　自己至今为止都是在为活下去而打拼，理想是奢侈品。满腔的怨怒勉强能算野心，但她其实打心底认为这是奢望，痴人说梦。

　　没有目标定然寸步难行，目标太远大也会导致前路不明。瑞安觉得自己无法像这个少年一样，直视着高远的前方毫不犹疑地前行。不过短期、中期、长期的目标要多少有多少，等待她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眼下就有一场除了胜利不作他想的决斗。

　　“齐格弗里德，来练习吧。”

　　齐格飞连连点头，但心中有些忐忑。她看上去像是确信了什么，不过她并没有明确地回应他们。在掠过校园的朗朗清风中，齐格飞与莱茵哈特不约而同地凝视对方，红发少年在好友俊美无双的脸上看到曾经只在自己和安妮罗杰面前绽放的，无比美丽清透的笑容。

　　“瑞安，当心了！”齐格飞明朗的笑语为精彩的切磋谱写了序曲。

　　阵阵凉风吹乱了他们银色和红色的头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的莱茵哈特，就像是这阵粉碎迷惘的风，破除腐旧破败、建立起新的秩序的，清新的、激烈的风。被卷入其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如果是他的话……”绝不存在他无法飞跃的高峰，这位金发的天使令人发自内心的这么确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