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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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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就知道，阿觅你肯定又躲到你师兄院子里偷懒来了。”
一阵爽朗的男声从拱门外传来，戈觅心中一紧，这会是谁？
她及时用脚拂去了地上写画过的痕迹，摆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看着踏入月洞门的男子，一双水泠泠的眸子是如小鹿一般的纯然无害。
少女的衣物发梢上还有未抖落干净的梨花花瓣，衬托着懵懂的神色，就如一个刚幻化为人形全然不知人事的梨花精怪。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装出无措模样的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那名男子，他年纪应该有三四十了，或许更大，应当不是任何一位男主。
那男子眼角已是长了细纹，却依然可从那熠熠生辉的眸光中窥见年少时有多肆意张扬。已经不是颜色好的少年郎了，却依旧着一身白衣，也没有丝毫违和之意。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却仍能看出他与生俱来的开朗豁达，侠肝义胆。
他闻言神色一变，眼里是掩不住的担忧之意：“阿觅，你不记得了？我，你师父，戈朔。”
他边疾步上前边指着自己，行走时带起的风鼓动着白衣猎猎。他这小徒弟虽然时不时有些小把戏戏弄于他，可他每次都是一开始便一清二楚，只是陪着她嬉闹罢了。可她这次神色不似作假，而像是真的已经……茫然无知了。
“师父？”戈觅歪着头，似乎努力地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道，“抱歉，我从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戈朔想起些了什么，长叹一声，心疼地看着眼前如初生婴儿般懵懂的小徒弟：“难道还是逃不过吗……”
戈觅好奇道：“逃不过什么？”
“最开始将你抱上山时，掌门师兄只看你一眼便说你命中会有一次大变数。看你平安长大，本以为劫数不会应验，谁知还是……”
听闻此话，惊讶的人轮到了戈觅。她师父平山道人的师兄只有一个，就是如今五方山的掌门，她的攻略对象之一师兄鱼岑徽的师父——卫濯青。简介里说他修为深不可测，却不知竟连祸福都能预知？
戈觅想着这位神算子师伯也许知道些什么，低头思索了一下说：“师父，我们去找掌门师伯吧。”
戈朔正有此打算，听到小徒儿主动提出，自然同意。
弟子的住所一般在山腰上，而掌门的住所在五方山山顶云海缭绕之处，戈朔没有用轻功，而是陪着小徒弟慢慢沿着崎岖的山道走上去。
戈朔走在山道外侧，让戈觅走在里面。正是春日野花浪漫的时候，崖壁上不时有几枝杜鹃探出头来，戈朔都握着刀鞘为小徒弟一一挡去。
戈觅如今个子还未完全长开，得昂着头才能看见戈朔刚毅的侧脸线条。
她望着他的动作，本来想说自己没这么娇气，但看着她这个刚认识的看似粗犷的师父小心翼翼地不想让她受一点伤害的样子，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
被人保护的感觉，对于之前都是独自长大的戈觅来说，挺新奇的，也挺……欣幸的。她忽然有一种漂泊的舟驶到了风平浪静的港湾的感觉，有一种熟悉的安心。
刚才戈朔已经粗略地给她说明了她的身份还有五方山的一些情况，而后戈觅有意无意地问起如今的世事，试图套出些几个男主的有效情报。
“现在是天启二年，去年年初先皇驾崩，因着太过荒唐，谥号为废帝。现今大礼朝皇位上坐着的不过是个稚子孩童。”
因着戈觅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戈朔边走着边为“失忆”的徒弟介绍如今世上的大致情况，但字里行间听不出半分对皇权的敬畏，只有嘲讽。
“大礼朝自开国以来就是分封各诸侯到领地各自管理，爵位分为王，侯，伯，子。废帝在位时，曾因着疑心和自己凌虐的癖好，将各诸侯召入京中虐杀，而后为安抚人心，将很多继任的小国君主都升了爵位。当然，现在乱了起来，大多诸侯都自称为王为侯了，小国大多被那几个实力雄厚的大国兼并了，基本没什么一国之君还是伯爵子爵的了。如今这番群雄割据的场面，大礼的皇帝实在没多少实权了。”
戈觅乖巧地默默听着记着，不予任何评论，时不时地点头应和一下。
“自大礼建朝以来，各封地就是以大礼为中畿，皇帝的领土自然最为广阔。外族犬戎与大礼于西北境接壤，从前一般是由皇族亲自应对西北方犬戎的进犯，践行“天子守国门”的许诺。后来皇族沉溺于享乐，将都城由接近边境的大都迁到了繁华的京都，就把抵御外敌的差事都交给了顾家。可顾家……说与你听也无妨，顾家应当是被奸人所害，四年前被废帝满门抄斩，只余下一个年仅十六的幺子逃往淮安为淮安侯卖命。”
戈觅立马打起了精神，这应当就是男主之一顾绍简了。虽然在人物简介里已经看过一遍，但还是要感叹一番——
啧，真惨。
看到小徒弟好像对顾家的事感兴趣，戈朔继续道：“对了，听闻最近淮安侯派顾家那小子要上我们这取些丹药，真不知淮安王怎么想的，将开疆拓土的将军当杂役使。不过到时候我倒是可以问问他当年的情况。”
一阵微风从山道上拂过，伸长了枝叶的野杜鹃被这阵微风吹得摇摇晃晃，一如戈觅摇晃不稳的心绪。
男主近日就要来，这会不会就是她下山卷入乱世的契机？
她想了想，还是想趁机打听一下这个男主的信息：“为什么顾家都被皇帝满门抄斩了，淮安侯还敢收留他呢？”
戈朔耐心地回答着：“如今的诸侯国中，当属淮安，上庄，魏张三地的实力最为强盛。除了上庄是近几年崛起的，其他两国都是近百年来兼并了若干小国，领土已是扩张到比皇族领地更为广阔。淮安富庶，魏张兵强马壮，若不是彻底撕破脸，即使是废帝，即使他再怎么荒谬，也不敢动他们。”
“淮安虽然富庶，但是南接南越。南越人虽然没有犬戎那帮蛮子那样好战，但也常常骚扰淮安边境。淮安朝堂上下满朝文武没有能一扫后患的，而顾家满门将才，那顾家幺子应当也是有些本事的，听闻最近南越战场大获全胜，其中应当有他的莫大功劳。”
戈觅算了算，顾绍简四年前十六岁，他的生辰她记得是六月初六，如今应当才不到二十岁，十六就上战场立功了，真是天生来就适合打仗的吧。她不想再问太多让戈朔起疑，转而问道：“那如今的京都是由谁把控着呢？瘦死骆驼比马大，中央王都应当不至于太落魄吧？”
戈朔回她道：“京都如今的局势波云诡谲，从外面看是有几方势力互相牵制着，看似达成了平衡，实则再拧不成一股绳能汇聚起震慑诸侯的力量了。”
戈朔看着小徒弟思索的样子又有些心疼：“本不该与你说这么多朝堂的事，可我们五方山不比从前，已经无法再闲云野鹤隐居山林了。世道越来越乱，五方山在当权者眼里，一直以来既是特殊的一颗眼中钉，又偏偏怀瑾握瑜，总有一天我们这些人，又要不可避免地也要掺和进去。”
“我生死都无妨，这辈子要做的大多事尽了，只是还惦念着你的安危。五方山开罪的人不少，被当权者惦记得也不少，当年我师父就……总之，我与你先说这些，是为了若我有朝一日不能在你身边护着，你也可以知晓大势，在这乱世中求得生机。”
他说罢叹了口气，似是回忆起了不少往事，疏朗的眉间一片怅惘。
戈觅拧了拧眉头，乖巧地说：“徒儿明白了。”
山路渐渐平坦起来，应该是快到掌门山顶的居所了，戈朔也渐渐止住了关于朝堂中事的话头，转而说起师门的事。
“我们师门中我和你师伯都只是各有一个弟子，都是……都是我们在山下捡回的无依无靠的孤儿。你呢，修习的是世间少见的摄神之术，你师兄学的东西就杂了。哦对了，你的师兄叫鱼岑徽，你还记得他吗？”
戈觅摇了摇头，戈朔毫不掩饰地展示出他的开心和幸灾乐祸，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些。原来他这个师父被忘了也不冤枉，小徒儿的亲亲师兄都被她忘了，他瞬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阿觅这失忆失得还是挺一视同仁的嘛。不知道鱼岑徽那小子知道了会是什么感受，有点迫不及待了。
但心里嘲笑归嘲笑，他说起鱼岑徽最近的情况还是有些担忧：“这小子又被他师父派下山历练去了，好像是帮着魏张王那小子查个什么漕运案，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还不回……”
他戛然止住了话音，也停住了脚步。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看到他口中说着的倒霉孩子，正直挺挺地跪在掌门大殿门口。
戈觅顺着他凝滞住的目光看了过去，山间晨时经常有浓雾，如今初阳已经升起，一阵清风吹过，将残余的些许薄雾也吹散了。
只见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子在不远处跪得端正，他眉间一点红痣，双目轻阖，不知是就这样跪着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正是鱼岑徽。
二维的图像果然无法展示出三维世界里人物的独特魅力。鱼岑徽即使是跪着，即使只穿了一身青灰的道袍，也没有减轻他半点泠泠仙气。他于殿前长跪着，眉间红痣一点，便摒开了人世间大多悲喜。
若说这个世上如果修道是可以升仙的，那他仅凭着这张脸和这身谪仙气度，所到之处必会被民众当神仙跪拜。
他柔长的睫毛上尽是水润的湿意，就如晨间草叶上积攒着的露水。不难想到他应当是跪了一夜，才会被山间的夜露和晨雾染得眼睫尽湿。
听到脚步声，跪着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睫毛上的露水也顺着他睁眼的动作汇聚到了睫末。看到平山道人担忧的目光，他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疲惫的哑意：“师叔。”
然后，他看见了戈朔身后的少女，眼睫狠狠地抖动了几下，那些聚起的露珠随之抖落而下，将青灰的道袍染湿了几点。
但他还是镇定地开口道：“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阿觅忘了我这个师父，呜呜呜好伤心。
忘了亲亲师兄？好耶！瞬间开心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