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门都知道师尊在女装》尘酒不是玖

29、游历

　　穹如山城的城门口在山巅之上，因此虽走出穹如山城，可脚下依旧云雾缭绕。

　　宣行珂转头看了看隐在云雾中的穹如山城，不禁感慨万分。

　　当初半魂归体，他还当自己是占了别人身体，踩在似有似无的灵力阶梯上时，腿还抖个不停。

　　如今出山城，即便眼前的云雾近乎遮住前方下山之路，他却不再害怕了。

　　他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只依着自己的感觉去走。

　　哪里该拐弯、哪里台阶会突然高出一截、哪里青苔比较滑，这些他明明不记得，但都会理所当然地知道。

　　就好像本该如此，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建造山城的人，这山城的每一节台阶、每一棵树都像是早早刻在他脑海里的画。

　　墨隐朔知道这些吗？
　　他下山时走的也是这条路，他会不会看着峭壁害怕？会不会被突然抬高的台阶吓到？会不会被某一块滑腻的青苔滑倒？

　　小徒弟啊……

　　宣行珂扶了扶额，无奈地笑了笑。
　　你就这么不辞而别，为师也很担心啊。

　　无夜明外依旧设着禁制结界，只有盛括和三位仙君可以进入。

　　宣行珂安顿的事情并不多，只一点很重要——不要打乱他和墨隐朔屋子的摆设，按时打扫，不要显得像无人居住的弃屋。

　　宣行珂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们总还会回来的，到时若不习惯了屋内陈设，隐朔怕是会闹脾气。”

　　盛括真就纳闷了：“你是他师尊，你还怕他不乐意？？”

　　“我是他师尊啊，”宣行珂理所当然地笑着，“可我是他唯一的师尊，他是我唯一的爱徒，我不哄着他，难道还要别人去哄不成？”

　　盛括这下明白了，宣行珂是个惯徒弟的。
　　满脑子都是他徒弟这可还行？？？

　　然，宣行珂此次出山目的有三。

　　其一，是为多见这世间民生，履行他身为半神而加给自己的守护世间的义务。

　　其二，是为多见这世间风景，刺激自己恢复记忆。

　　其三，百里莫作恶但认罪，那么给封瑚诗下死咒、撺掇她害人集怨之人就另有其人，而此人还转移了封瑚诗一年来收集的怨气，可谓危险。

　　宣行珂不知此人究竟意欲何为，但不得不防。既敌在暗处，他便主动去找。

　　其四……碰碰那传说中的缘分，看缘分究竟让他在何处能碰到墨隐朔。
　　若碰不到，那也不能强求了。

　　于是此后，时泽仙君宣行珂便常在世人面前露面，而仙君男扮女装之事也在坊间普遍传开。

　　人们终于见到了这仙君的真面目，不管谁都会惊叹一句——哦，原来时泽仙君是这般美目盼兮的男子！原来他真的会护佑苍生！

　　出山前两月，宣行珂赴天策门。彼时天策门动荡，百里宿怀因其父遭人唾弃，即便乾雨帮衬仍捉襟见肘。

　　宣行珂以其神名为百里宿怀担保，一鞭化厄威压整个仙门，以雷霆手段护百里宿怀稳固掌门之位。

　　不日，天策门所掌东城尽数安定。

　　出山第九月，恶兽相柳危害南海，口涎滴落成沼泽，血液所滴之处五谷不生，以致南海民不聊生。*1

　　宣行珂听闻疾速而往，战相柳于南海边，以化厄斩其九头，炼化为石。遂，南海患平。

　　相柳一战，宣行珂颇有感触，尤其记起神器化厄由来。

　　骨鞭化厄，取骨于上古蛟龙。蛟龙性凶悍，好恶斗，曾盘踞无生海，以扰鲛族。

　　神域众神对无生海不管不顾，神官明迩不然，力排众议独自进入无生海，与蛟龙大战。

　　最终除蛟龙，得其骨，骨有灵性，遂制神器，化厄成。

　　记起化厄由来，往日鞭法便在宣行珂脑海中一日日明朗。原来他这神器还是穹如山城初代掌门明迩所制，如此这般，他倒是更感谢这神官明迩了。

　　只是，不知他当初与明迩是何关系。

　　出山第二年，鬼狱动荡，众鬼动作愈发嚣张。宣行珂在四海间奔忙，裂杀恶鬼于化厄之下，但所杀之鬼只是害过人的恶鬼，鬼狱妇孺此类，凡不作恶者，宣行珂便饶其性命。

　　时年，宣行珂又归王城，这才发现自己往日二十余年所住之处是由幻术所制，接触之人皆为虚幻，是他本体分裂魂魄时捏造好的一个巨大幻象。

　　宣行珂走进幻象，往常认识的人依旧言笑晏晏地同他讲话。

　　卖酒的老翁乐呵着招呼：“宣公子！许久不见了，府上所囤酒酿可还足够？要再进些否？”

　　宣行珂笑着摆了摆手：“不了，府上近来无人，待我来日带来了一同醉酒当歌之人再找您。”

　　卖花的小姑娘递上了一束当季的桃花，脸上露着两个酒窝：“公子公子，可有心上人啊？桃夭桃夭，可要给心上人买一枝吗？”

　　宣行珂微笑婉拒：“谢谢你，若我来日找见了那个人，一定会到你这里来买花。”

　　往常一同射猎饮酒、吟诗作画的公子们惊奇得很：“宣兄，许久不见，你这些时日去了何处啊？”

　　“梦中美好之处，”宣行珂模棱两可答道，“待我来日将故事编成话本子，够你们好好看了。”

　　魂魄合一之后的经历何尝不是如梦一般似真似幻？若写成故事，那必定精彩异常。

　　只是这故事，应当有很大笔墨在写墨隐朔吧？
　　宣行珂笑了笑，推开门走进了自己往日的府邸。

　　府邸一切如常，栽种的两株桃树已然开满了花，风一吹过，漫天淡粉的花瓣便飞扬起来。似漩涡，似花雨，宛若仙境。

　　神域会不会也有这般美的桃花？

　　宣行珂下意识觉得是有的，而且应该有一个像墨隐朔那般的少年郎，恣意舒惬地卧在粗壮弯曲的树枝之上。

　　宣行珂试着像墨隐朔那样卧在树干上，却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许是娇生惯养惯了？
　　宣行珂自嘲地笑了笑。

　　但视野真的很好。

　　宣行珂枕着一只胳膊，另一手凝了些灵力在指尖，不一会儿便凝出一朵娇美的桃花。

　　他将桃花抛了下去，看着它下落的轨迹，想着自己当初的模样。

　　嗯……这个角度抬头，显得有些傻。
　　墨隐朔是怎么忍住没笑的？

　　宣行珂这样闲下来，脑海中记忆的堤坝好像突然崩塌，那一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汇聚成了大海般喷涌而出。

　　明明是柔情如水珠般可爱玲珑，可汇聚起来后却又像滔天的猛兽，似乎要将一切吞没。

　　那瀚海滔天的气势，竟然让宣行珂对这感情有些无所适从。

　　他这……是对弟子的怜惜疼爱吗？
　　但他从没见过盛括乾雨他们对弟子这般。

　　是因为他们教导弟子的方式不同吗？是因为墨隐朔是他唯一的弟子、而他们的弟子却有成百上千个吗？

　　宣行珂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是。

　　这浩瀚的情感，似乎已经超过了师徒情谊，朝着一个微妙的方向发展过去。

　　这是什么呢？
　　宣行珂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胸膛，感受着热烈而持久的心跳，感受着那来自心脏的狂涌上来的情感。

　　一时间，墨隐朔的身影面庞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仿佛对应上了许多记忆的碎片。

　　是已经尘封了的、他如今未拼凑恢复的碎片。

　　那个在封瑚诗幻境中看见的小孩……他的眉眼真像墨隐朔啊。

　　福至心灵，宣行珂眼前好像又出现了什么别的场景。

　　他看到自己身处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闪烁的琉璃瓦片，那里有常开不败的、他喜爱的桃树。

　　他看到了许多人，他们的装扮不像凡人，也不像仙门中人。

　　他看到了坐在高堂之上的那个人，他听见周围的人叫他帝君……

　　场景再度变换，他看见眼前的场景变成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拿着一枝常开不败的桃花，递给了那个像墨隐朔的小孩。

　　只是这小孩又长大了些，十一二岁的模样，骨骼长开了一些。

　　更像墨隐朔了。
　　他听见他叫他“宣行珂”。

　　那个地方不像神域，但却有着与神域相近的灵气。
　　是因为有神住在那里。

　　“宣行珂，我什么时候才能进玄都玉京殿里面呢？可我听说半神是不允许进去的。”

　　“不会，放心，”他的手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温柔道，“总有一日，你可以回去的。”

　　……
　　记忆戛然而止，宣行珂如梦初醒般猛地坐了起来，眼前的场景也恢复了那个王城的府邸。

　　他捂上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那是什么？他的记忆吗？
　　半神是不允许进入神域的，可他去过，他还见到了帝君……

　　那个少年，他真的是墨隐朔吗？

　　宣行珂心中有了一个八九分的猜想——他与墨隐朔是许久前就认识的。
　　久到三百年前神域还未崩塌时。

　　可怎么会呢？
　　如果真是这样，墨隐朔三百年岁月的身体怎么会不被他察觉呢？

　　他……想再见见墨隐朔。

　　出山第三年，仙门平定，鬼狱无乱，宣行珂便帮着百姓做事，四处游赏风景，留意着那个让他思念的少年。

　　有人像他，但他们终究不是他。

　　直到三年一度的祈天祀再度临近，盛括传来传讯灵蝶商议，宣行珂这才启程回到了穹如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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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支持！
*1处，相柳之毒来自百度百科（百度描述节选：相柳的血液腥臭，流淌过的土地五谷不生，弥留时流出的口水更形成了巨大毒液沼泽）
PS：小墨同学就快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