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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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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整个祭坛静地只有灵尘消散的声音。
在场的仙君和掌门都觉得这小弟子是疯了,他即便没见过,也应该听过传闻中心狠手辣的时泽仙君,怎的还这般想不开?
弟子们大多是惊讶,虽说他们许多人也为时泽仙君神魂颠倒,可从没有谁当面向仙君表明心迹!更别说是如此盛大的场合!
唯一面不改色的,估计只有当事的宣行珂。
倒也不是他不想有表情,是他实在想不到用何表情来表现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向人表明心迹的,他只在话本上见过,龙阳之好自然也可,可……
何以如此明目张胆??
半晌,宣行珂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女子装扮。
啊……原来是女装之过。
那这弟子该怎么办?
宣行珂觉得自己解决不了,于是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三仙君和掌门。
注意到宣行珂的眼神,这几位这才缓过神,略显慌忙地挤眉弄眼、暗地里打着手势。
掌门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名为盛括,正垂下手来挤眉弄眼地摇着头。
不过他这动作倒不是朝着宣行珂,而是那墨隐朔。因为他知道宣行珂油盐不进,劝他还不如劝那弟子早些认错。
天酒仙君用扇子一个劲地轻拍着自己的脸,暗示宣行珂给墨隐朔留些脸面,莫要在这么多门派面前责罚,否则今日这祈天祀便毁了!
也不知是拍得太狠还是拍得太频繁,他脸上都显了红痕。
女仙君名号非烟仙君,是四仙君中唯一的女子,教习功法外还教医术。
另一位男仙君名号乾雨仙君,教习之余执掌刑罚。
非烟仙君高冷,默默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乾雨仙君,暗示宣行珂行罚有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生事。
乾雨仙君等着罚人,也不给高台上的二人有甚提示,而是自顾自和旁边自己的大弟子商讨该如何罚墨隐朔。
乾雨这大弟子,宣行珂有些印象,方才他在那边时,大弟子曾上前与乾雨对接事宜,他记得大弟子叫了乾雨“师尊”。
这几人各有各的暗示,可到了宣行珂眼里就变了味。
宣行珂将几人的动作连了起来,凑了这么个意思——
莫要处罚,要顾及大家颜面,你看乾雨和他的弟子……
乾雨和他弟子怎么了?这不挺好?师慈徒孝……
等等。
宣行珂突然福至心灵地悟了。
所以掌门和仙君让他不要罚,还帮他想好了法子解决困境!
收徒!
王城的戏折子不就爱这么写吗?纵以宿怨虐我,我仍待君如初。那些戏折子恨不得把这些仙君写成世上最良善大度的人,血仇之下尤可原谅,况且面前的弟子只是说了一声心悦他。
时泽仙君福泽万灵,心地善良,行事大度。面对弟子的示爱,他不仅不责怪,反而要收他为徒亲自教化!
善哉,美哉。
宣行珂完全不觉得这个想法有哪里不合理,一心只想着自己只要能解了这困境就比什么都强!
见宣行珂半晌没动静,盛括还以为宣行珂要直接一记杀招灭了那小弟子。
试问此等隆重的祭祀怎能见血?
于是盛括也顾不得情形,轻功一跃,脚尖点着这些琉璃灯便朝着高台飞身前去。
路至一半,只见宣行珂正了身形,伸出一只手来,清声道:“徒儿请起。”
盛括险些脚下一滑跌下去。
墨隐朔:“……”
墨隐朔:“???”
仙君及弟子:“???!!!”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墨隐朔看着宣行珂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脑袋一下子空了。
昨日秦古与他打赌,只要他敢在祈天祀上对时泽仙君当众“表明心迹”,他便将家门独有的改人根骨的销骨水给墨隐朔。
他自问自己经历过的事多了,受过的罚比传闻中时泽仙君对他人的责罚也严酷多了,这样做无非就是被时泽罚一顿而已,比起能得到销骨水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想要改掉自己这身根骨很久了。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时泽不罚他,不打他,甚至不骂他,还叫他徒儿!
疯了,真是疯了。
这半天功夫,盛括也终于颤颤巍巍地着了地,忙小声问宣行珂:“时泽啊,你这是……准备收徒?”
宣行珂歪了歪头,疑道:“不行?”
他心道你们不就是这个意思?
盛括立刻就正了身形:“行。”
你说啥都行。
见此情形,盛括和角落的三仙君也都悟了——时泽仙君这是要收首徒啊!
天地日月可鉴,这可是时泽仙君在凡尘三百多年收的第一个徒弟!
可惜这一点,从不过问修仙之事的宣行珂完全不知道。
穹如山城弟子如云,可那都是掌门和其他三位仙君收的。但凡有些志向的修仙者都挤破了脑袋要进穹如山城,其他几个仙君的山头早已满满当当。
唯独时泽仙君,一人独守一个山头三百年。
孤寂。
孤寂得连鸟都懒得在他那儿落。
如今终于也耐不住寂寞收徒啦?
惊讶之余,盛括也为宣行珂感到高兴。今日这事,不仅没见血,还让宣行珂不至于孤寡一人宿山头。
甚好,甚好啊!
这小弟子看着十七八的模样,却已长得丰神俊朗,更讨喜的是这还是个小福娃。
盛括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拍着小福娃道:“小子,还等着你师尊真亲自扶你起来呢!还不赶紧起来!”
“……哦。”墨隐朔嘟囔着应了一声,僵硬地起了身。
盛括转头,使了个扩声咒,对着众仙门弟子道:“今日祈天祀,众仙门均有弟子来观礼,趁此时机,也要向诸位宣布一件事——我穹如山城的时泽仙君,今日正式收……”
盛括突然说不下去了,侧头低声问了一句:“小子,你叫什么?”
墨隐朔抽了抽嘴角:“墨隐朔。”
“对,墨隐朔!”盛括继续朗声道,“今日正式收墨隐朔为首徒,特昭告仙门众派!方才……方才是孩子太小怕生,这才说错了话。”
墨隐朔:“……”
十七八岁。
太小怕生。
盛括也是真敢说。
墨隐朔正抽着嘴角,盛括却冷不丁踹了他两边膝窝各一脚:“给你师尊见礼啊小子!拜师跪拜礼不能少!”
墨隐朔:“……”
好像刚刚不是他盛括让他站起来的一样。
墨隐朔疼得脸抽抽,没等他跪稳,只见盛括已召出命剑,寒光一闪,朝着他和宣行珂手上便各来了一剑,抽了两人的指尖血汇到一处去。
宣行珂曲了一下手指,险些就骂了出来。
怎么没人告诉他收徒还要他的血?
墨隐朔暗道不好,他本以为宣行珂只是随口一说,想把方才的事应付过去,没想到他来真的!竟就允了盛括给他二人立契、结天血石!
这天血石可是神域流传下来的法术,大多是结契时所用,一来正式,二来表示了忠诚。
一旦天血石成,若非宣行珂愿意,他墨隐朔这辈子就得认他为师,永不得叛!
敢情这杀千刀的要把他带回去好好折磨!
真是狠毒啊……
心中怒骂间,只见那两滴血经过盛括的法力已融在了一起,再一变换,那融合在一处的血便变成了两颗一寸长的柱状晶石。
那晶石四周透明,红色的血滴在其中晕染开来,仿若丝绸般柔和。
这便是天血石。
盛括将天血石递给二人,对墨隐朔道:“你要好好拿好这天血石,此乃时泽仙君之徒的象征,万不可随意丢弃……”
转头又对宣行珂道:“还有你,时泽,你首次收徒也没经验。这天血石能不丢就尽量不丢,免得等你想休徒时都休不了。”
还是个双标的掌门。
宣行珂点了点头,侧目时便看见墨隐朔不服气地把天血石随便往腰间一塞。
还亏了他不成?
此时这祈天祀也算没他什么事了,可无奈他刚来此处,不知该往哪儿走,于是也只能原路返回到三仙君所在的角落。
见宣行珂离去,盛括又给了墨隐朔一脚:“小子,跟上你师尊!侍奉左右!”
一日被盛括踢了无数脚的墨隐朔心里把盛括祖宗都骂了一遍。
再次颤颤巍巍地落到实地,宣行珂不禁感叹自己心理之强大。可再向那三人看去,却发现他们均面露难色,像是憋着一口气一般。
宣行珂纳闷了:“你们……可是在偷摸练功?”
仙君的功法都是这么练的?练得脸都绿了?
“时泽……托你的福,让我们身处此地也在突破极限,”天酒齿间憋出几句话来,“我们不撑着这些琉璃灯……难道你来吗?”
他自然是想让宣行珂来的,神的灵力自然比他们凡人好用,宣行珂甚至一个人顶着都比他们三个顶着来的轻松。
可宣行珂只“哦”了一声,甩手掌柜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台上的盛括感念苍生:“那你们撑着吧。”
天酒第一次这么不想要自己这张嘴。
*
挨到祈天祀结束,盛括与仙君们这才松泛下来,一同到了几人议事的天机堂。
还额外带了墨隐朔。
一关上门,便听乾雨一声暴喝:“竖子跪下!”
乾雨这一喝没震到墨隐朔,倒是把宣行珂吓了一跳:“作甚?跪甚?”
“罚他啊!”乾雨摸着胡子理所应当道,“时泽,你把他带来不就是要罚?”
“谁说的?”宣行珂奇怪极了,“我是让他与我一起走而已,何时说要罚?”
实际是他不知时泽仙君住处,怕一会儿从天机堂出去后不知往哪儿走,这才额外带了一个人而已。
堂中几人皆一惊:“你竟不罚?”
宣行珂:“……有问题?”
……行,不能有问题。
当事的墨隐朔倒没一点感念的意思,他心中暗自啐了宣行珂一口,心骂他不安好心的死女人。
盛括尴尬地掩嘴一咳:“那……既然时泽你确实要收徒,我们也无甚好说的。墨隐朔!好好跟着你师尊学,他教的必然比普通弟子堂强上千万倍!”
墨隐朔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上应承道:“是。”
宣行珂手中摩挲着那冰凉的天血石,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你们收徒……也要结这个?”
见了宣行珂手中的天血石,天酒忍不住赞叹:“时泽你这个天血石……成色竟如此好!通透有灵性,看来你这徒弟与你甚是有缘。”
孽缘吧。
墨隐朔心道。
“你们不是这样?”
宣行珂以为这玩意儿都长一个样。
“自然不是,”乾雨面露嫌弃,“你第一次收徒自然不知,我们有的徒弟的天血石,浊的跟那什么似的,可见天资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好,师徒缘浅,刚收便就后悔了。”
宣行珂又问:“每收一次徒便划一次手?”
那可太疼了。
宣行珂自问自己不是能吃苦之人,多的疼是受不了的。
“不会,上百个徒弟,太费劲,”非烟摇摇头,道,“都是从瓶中抽取。”
宣行珂:“瓶中?”
非烟:“是,抽一瓶血慢慢用。”
宣行珂:“……不会凝结?”
非烟:“灵力支撑,自然不会。”
……行,都是狠人。
宣行珂揉了揉头,轻叹道:“我想回去……”
想回王城去,离这些仙门远远的。
盛括以为他说想回住处去,便指着墨隐朔道:“墨隐朔,你先出去候一会儿,我们还有话说。”
墨隐朔自然不想待,立即就起身出了门。
宣行珂疑惑地看着盛括,下一刻便听他道:“时泽啊,从前你一人住在无夜明,旁人进不去,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你是男子,你只需在外穿女装。可现下有了徒弟也在无夜明,那你便要时刻都女装着了,可别对外人暴露了自己男子的身份。”
宣行珂:“???”
他怎么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个坑?
为何要女装?还不许人知道?
他原以为时泽仙君女装是祈天祀需要,之后便不用了的。
敢情这人女装了三百年??!
可他们不再说,宣行珂也不好问,只好就这么应下来出了天机堂。
刚出门,宣行珂便看着这弯弯绕绕的山城之路头晕,懒洋洋道:“徒儿,你先走。”
墨隐朔疑道:“时泽仙君这是为何?”
怕不是要在背后偷袭他。
宣行珂抬头看了看太阳,指着它,眯着眼睛道:“徒儿,你看那日。”
墨隐朔无语道:“那日怎么着你了?”
宣行珂:“无甚,为师想闭眼享受阳光沐浴,你且在前面带着。”
……倒是个会享受的。
墨隐朔心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支持!
盛括:我双标,我骄傲,谢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