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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与我结婚(下) ...

  •   如果不是会客厅里沙发的靠背又高又厚实,凯恩斯可能已经被吓得当场翻下去了。

      “……什么?”
      在确认过眼神,发现桑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这只雄虫之前还能维持的冷静逐渐滑向焦躁与不解。
      “对不起,我并……”

      话说到一半,凯恩斯忽然住嘴。
      他不能当面拒绝雌虫,至少在目前这种封闭房间内单对单的状态下不行。巴森说过话尚言犹在耳,而以他对桑·菲利的了解,这位看上去谈吐温和且文质彬彬的雌虫并不一定比杰兰特或者诺切更谦逊一些。

      “抱歉。”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雄虫先是看着桑因几乎不反光而看上去格外冷漠的眼睛——那就是对和雌虫发色相当的、灰溜溜的雾面金属珠——然后在几秒后因受不了这对眼睛带来的诡异压力而转移了视线。
      “科尔涅利·拜格罗先生已经和我举办过宴会,或许是因为您之前没来所以不知道?”

      场面真是尴尬到无法言喻,在雌虫安静的沉默里,凯恩斯觉得自己似乎正被看不见的塑料膜一层层裹起来了。他无意识地捏紧手指,心思在‘干脆直接拒绝’和‘拖延时间’之间来回徘徊。

      “哦,您说这个啊。”
      或许是看出雄虫的无所适从,单膝跪地的桑语气轻柔地开口解释:
      “因为被某些事务拖累,我确实没能参加议会长在明克斯街的小庄园里举行的宴会。”
      说到这儿,他微笑起来,略微移动的眉眼让雌虫那副犹如雕塑的面庞变得鲜活起来,仿若之前那一瞬间的阴沉并非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似的。

      雌虫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他的左手非但没有从自己的胸口处拿下去,反而还缓慢地伸出右手似乎试图牵起雄虫放在沙发上的手——结果自然是被对方敏捷地躲过去了。

      “是在那场宴会上,您和科尔涅利·拜格罗先生交换了戒指吗?”
      面对雄虫的抗拒,桑没显露出任何生气的成分。他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放在前膝上,笑意嫣嫣中的动作似乎还带着点安抚对方的意图。

      这的确是位拥有相当社交素养的贵族,和那些习惯将唯我独尊四个大字刻在脸上的雌虫的确截然不同。
      但凯恩斯并不觉得对方真如他表现的这般好说话。

      毕竟菲利家族的前任掌权者是个喜欢四处留情的雌虫,长期当着自己雄主的面肆无忌惮地与低阶贵族雄虫或者平民出身的中阶雄虫鬼混,生下了雄父身份不明,大大小小数量远超两个足球队的孩子——就在巴森带着凯恩斯来首都星之前,媒体还铺天盖地的报道过这位前任掌权者再添新丁的消息。
      孩子多了,自然也就不再心疼。据传菲利家的前任掌权者在进入衰败期之前有个特殊喜好,那就是观赏自己的孩子们相互在庭院里死斗,然后从中挑选出最凶狠的那只带在身边培养。能从这样的生存环境里脱颖而出,桑·菲利恐怕不比将自己异母兄弟脖子拧断的科尔涅利好上多少……

      “呃,对。”
      当然没有戒指,不过这种事情现在告诉雌虫显然没什么好处,所以凯恩斯含混地点了点头,顺便故意拨弄了两下自己手腕上的安全环。
      “很抱歉,菲利先生。我并不能在尚有婚约者的情况下接受另一位像您这样尊贵又可亲的雌虫。”

      “您拥有极其忠贞的美德,这一点毋庸置疑。”
      桑轻轻瞥了一眼对方黑色的手环,垂下眼睛真挚地笑了两秒,回味地品尝了几秒只有自己才晓得的趣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凯恩斯总觉得雌虫对‘狗牌’的这一瞥并没有像诺切或者杰兰特那样携带多少敌意和厌烦,而是带上了更多的轻蔑,以及一股说不上来的……阴沉沉的感觉。

      “其实我可能等,等到那些让您必须守贞的条件消失。”
      雌虫抬起头,用过于认真的眼神丈量着凯恩斯。
      “不过经验告诉我,等待的过程里往往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甚至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为了不犯下相同的错误,所以这次我想快一点……”

      雄虫有些受不了对方这种类似鉴定家观看珠宝,或者厨师欣赏顶级食材的目光。他轻轻撇过头,思绪在眼神落到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文件时突然转过弯来——

      “等条件消失?”
      凯恩斯从雌虫口中的话里品尝出一两点奇怪的味道来。
      “难道你觉得我会在之后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说……”

      这句质问并没有说完,因为对方的眼神告诉雄虫,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
      这一次凯恩斯受到的惊吓比之前突然被求婚时大多了。他甚至当场就要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两圈来宣泄掉自己那躁动起来的情绪,不过在屁股离开坐垫后,理智又把这只雄虫定在原地,叫他继续保持平静。

      “你难道……科尔涅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眼睛不眨地紧盯着桑,凯恩斯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他觉得匪夷所思,却又感到理所当然。

      作为联邦的无冕之王,科尔涅利·拜格罗的朋友和敌人想必总是同样多的,有时因利益分配的问题,可能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两种角色还会互换。只是由于议会长积威甚重,似乎从没有谁真正意义上试图挑战过他的地位。

      ……可这并不代表不能挑战。

      将视线移至正看着自己笑弯了眼睛的桑·菲利,凯恩斯把重量缓缓放回到沙发上。他放任自己的脊背陷入那墨绿色靠背里,皮质带来的冰凉触感便像只小老鼠从尾椎骨一溜烟地跑上后颈,然后消散在之前因惊讶而暂时麻木的大脑深处。

      “您意下如何?”
      桑保持着下跪的动作,将双手压在凯恩斯的膝盖上。

      “我?”
      雄虫瞪圆了眼睛,露出他从波利那儿学到的‘茫然失措又无辜’的表情。
      “先生,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雄虫,弱小可怜、孤苦无依。在雌虫们的斗争里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竭力保存自己,又哪儿来的什么意见呢?”

      “啊,您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这世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啊。”
      听到这番假惺惺的回复,雌虫非但没有厌烦,反而真情实意地笑起来。
      “历史告诉我们,总是喜欢两边都靠或者两边都不靠的墙头草在疾风中总是先被连根拔起的东西。”

      “哎,你说的没错。”
      凯恩斯将双手分别搭在桑放在自己膝头的手,用最恬淡柔顺的语气说:
      “可惜疾风吹过来的时候,从没在意过墙头草究竟愿不愿意接受。要我讲,如果墙头草能做决定,或许它既不想要东风,也不想要西风,而是想让风再也不要吹了呢。”

      “如果没有疾风,草的种子要如何播撒,下一代谈何延续呢。”
      轻轻抓起雄虫的手腕,桑虚虚地在上面落下一吻,额前细小的碎发落下来,将那双眼睛遮挡住了大半。
      “听上去您似乎和之前被带走的纳比家的雄主有同样的见解——是被这可怜又疯癫的家伙影响到了吗?”

      “什么?当然不。”
      雌虫语气里对波利的轻蔑让凯恩斯生出厌烦感。
      “我……”

      “您之前可不是这样。”
      不待雄虫说完,桑略微提高了第一个字的音量打断了对方,然后马上又将声音转回正常大小。
      “之前您不是曾跟我畅谈过想要找到某个农业星,然后在上面和自己的雌君陆陆续续生上七八个孩子,一家子围着种植和畜牧幸福又快乐的生活嘛。”

      突然听到自己曾将对方视作亲密好友而说出的愿望在此刻被提及,凯恩斯想当场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因为膝盖被桑压制而无法动弹。

      “抱歉,抱歉。”
      看到雄虫对自己怒目而视,雌虫马上举起双手,
      “我不是故意要阻碍您的动作——只是,希望您不要误会。”

      桑在灯光下仰起头。那副不算美丽也不算丑陋的黑色皮囊反射着柔光,看上去倒比那双灰眼睛更为明亮些。
      “我只是希望您可以回想起过往的信念。以我的经验来看,一次失败往往并不意味着所有地方都存在问题,完全无需全盘推翻。”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开始,凯恩斯以为桑·菲利希望自己像上辈子那样成为在前台为他卖命的政治傀儡,或者是说服自己成为扳倒科尔涅利的内应(?),再或者这只雌虫将抢走自己视作是与议会长交锋时的某种战利品。可现在桑嘀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过去的事情,极限转弯把话题又绕回到婚姻上着实让雄虫闹不懂他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是说,您实在无需太过压抑自己的本性。”
      桑看上去简直要担忧地为凯恩斯滴下眼泪来了。
      “和自己的雌君开心又快乐的生下七八个孩子是件完全可以实现的目标,前提是您选择的雌君是正确的。比如,希望这样的说法没有冒犯到您——以我个体的观点来评价的话,马库尔·纳比先生显然就不是一个好选择。”
      雌虫安抚起拍了拍雄虫的手。
      “我想说的是,您只是在这儿犯了错。”

      凯恩斯皱起自己的脸,几秒后,露出不加掩饰的冷笑。
      “那么菲利先生,请务必告诉我,为何以您的经验来看马库尔·纳比先生不是个好选择呢?是因为他和绝大部分雌虫一样,出身卑微却只将权势放在心里,还是说他是个言而无信、两面三刀的懦夫,或者仅仅是因为爱慕他的雄虫太过愚蠢……”

      “不不不。”
      桑连连摇头,轻柔地止住凯恩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马库尔·纳比先生没有办法生出七八个孩子出来。”

      空气凝滞了。

      过了好一会儿,凯恩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意思?”

      “马库尔没有生Y能力。”
      会客厅的门已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打开,门外除了宪兵队之外,从雄虫的位置望过去,看得见的走廊空间内还有好几位身着不同制服的军虫,而他们的主导者——科尔涅利·拜格罗就站在距离桑·菲利不到五不远的位置上。

      议会长一边回答未婚夫的先前的提问,一边面无表情地跨步踏入室内,黑沉沉的眼珠扫过雌虫单膝下跪的姿势,紧挨着凯恩斯施施然坐在了沙发上。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见到桑依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的意思,科尔涅利笑着用自己的手拍了拍雄虫的腿。
      “毕竟我和凯恩斯还没有正式结婚,如果想要此时就送出祝福的话,等婚礼那天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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