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小**墨

56、第55章 红颜白骨

　　张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快来看，红月亮！红月亮那边的山上！”
　　典小点心道：“红月亮你看过不止一次了，有什么奇怪的？”夜色下的远山，峰峦起伏，苍凉中蕴育着一份神秘。其中一座山头隐隐有红光乍现，呈放射状射向浩瀚辽远的宇宙星空，却一闪即逝——在这个神秘的国度里，到底发生过多少人类无法解释的现象，到底埋藏着多少人类无法探测的秘密！
　　木措望着那边的山峦，解释道：“是鬼葬山的神光！月亮滴血，鬼葬山发出神光，每天晚上都会出现！那是天神在发怒！”
　　展旭和朱玄颜对视了一眼，“出现了多久？”
　　“大概半个月了吧！”
　　半个月前，是大梯玛派九叔和托格出去日子，也是朱玄颜和展旭认识的时间。展旭心道：“原来他是在发现异常状况后，才派出九叔的！这个大梯玛到底在要干什么？”
　　正想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准备好了么？我们出发去落花洞！”
　　吊角楼下面站着的正是大梯玛，夜色里他一身黑色法衣，愈发的显得阴沉神秘。展旭望着这个控制着拜月族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大梯玛，想起刚才恍惚间看见的一幕，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每个人都具有双重人格，那么，这个大梯玛，掩藏在那神秘的黑色法衣下的大梯玛到底是什么样在人呢？
　　朱玄颜低低道：“你真的打算去落花洞？”
　　“我有种直觉，大梯玛要做的事情，一定和我要做的事情有关！”
　　脸上犹挂着泪珠，朱玄颜勉强一笑，心下道：“就是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出你执意要进落花洞的真正目的。其实我一直就知道，你来拜月族本就不是单纯赴她之约，而是另有目的！自Dream Bar里，你闻了天师檀昏睡过去后，一定感觉到很多曾经发生在前世我们身上的往事。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共同分享和分担？宁可被我误会，你也要选择独自默默承受。难道，那些往事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难以面对，所以，你选择了忘怀，而不是缅怀！”
　　忽然又想到老人临死前的话，“我喜欢他，就要让他欢欢喜喜地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心下忽然释然，是了，我既然喜欢他，就要尊重他的选择和决定！她这一番心思，竟然像是解开蕴藏在心中很久的心结，猛然想通了很多执念。
　　展旭见她笑容中竟然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凄然和苍凉，心下一股歉意油然而生。
　　仿佛明白了展旭的心思，朱玄颜道：“展旭，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相信你！我绝对不会再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别说傻话，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的，咱们走吧！”
　　走在崎岖的道上，山林蔽月，只有单纯的脚步声，划破了难耐的静寂。
　　朱玄颜忽然停了步子，“大梯玛，你不是要去落花洞吗？怎么领我们往鬼葬山走！难道你不打算让展旭帮你了！”
　　大梯玛道：“关于落花洞所在，是我们族里只有大梯玛和长老知道的绝顶秘密。西兰卡普，你当年虽然被指定做过圣女，但你也不可能知道落花洞的具体位置。”
　　“你说得不错，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落花洞女都已经葬身落花洞了。”
　　大梯玛冷冷道：“你的运气的确不错，你不知道这个秘密，反而对你有利。”
　　朱玄颜截口道：“你说错了，我不是运气好，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屈服上天给我的命运，所以我成功了！我走出了这片天空！”
　　“你很讨厌这里？”
　　“不！你错了，我很喜欢这里！我只是不能忍受它的封闭、专制、落后。世界已经变了，变得很快！而我们族里的人，盲目地固步自封，把自己看做是天神的儿子。永远活在中世纪的年代，视人命如草芥，仗着老祖宗留下的神秘巫术……”讲到这里，朱玄颜忽然顿了顿，不由地望了挂在岔路口树杈上的铜铃。
　　这个铜铃上刻满了古怪的符号，仿佛自血中浸泡过一样，颜色竟是那般的妖异，吸引着众人的视线。高大的树木投下阴森斑驳的黑影在山道上，山风吹过，如魑魅般的乱舞。铜铃在风中响起！而此时，大梯玛嘴角的肌肉莫名地一阵抽搐，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怨毒和痛惜，
　　典小点叫道：“好诡异的铜铃，用来干什么？”
　　朱玄颜缓缓道：“是用来给养生僵尸指路的。落花洞女在圣洞中，必须要人给她送饭，按照族里的规矩，除了大梯玛，没有活人能知道圣洞的所在。所以就动用赶尸术，驱使尸体送饭。僵尸没有意志，碰到岔路口是不认识路的，所以要在这些地方做好法门引路！”
　　典小点想到这条路上，千百年来，竟然有无数行尸走肉曾经走过，不由打了个寒颤。
　　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苍凉的故事。
　　白中棠忽然道：“纵便是死了，也该保持一份尊严。若我是那僵尸，情愿被大卸八块，也好过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地游走于这条山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展旭淡淡道：“红尘生死两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若是那僵尸尚有什么未了心愿，拼得那一口怨气，不得不游走人间，倒是其情可悯，其人可怜！反倒是那些貌似活物，实则游尸的人，倒真的没有了人生的尊严和价值。”
　　大梯玛扫了展旭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却依旧沉默不语。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一行人一时间皆沉默起来，只有火把的火星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伴随着这种单调的声音，在火光的照耀下，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口。洞穴四周挂满了妖异的铜铃，每个铜铃上雕刻着古老的文字。
　　大梯玛做了个请君入瓮的手势，白中棠冷笑一声，一马当先走入洞中。众人鱼贯而入，沿着山洞的洞壁慢慢前行。
　　这山洞和别的山洞有所不同，平常山洞内的道路多为崎岖蜿蜒，凹凸不平。而这洞穴笔直，且洞壁四周甚为平整，光洁如镜。看这情形仿佛为现代高科技修造所为，但是，如此神秘的洞窟，又绝不可能为人力所能及。
　　一片静寂中，只听得众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洞穴之中。忽然，大梯玛忽然停住了脚步，只见左边洞壁上，居然被掏空形成一个石室。当然，与其说是石室，不如说是个洞中洞较为准确。洞壁四周刻满了古怪之极的文字，洞顶上居然有着许多的壁画，正中画有轮华光四射的红月亮，红月亮四周是神秘的图形。
　　朱玄颜望着这个石室，终于知道，这就是拜月族千百年来，顶礼膜拜过的落花洞女曾经居住过的圣室——就是这个毫不起眼，却又神秘之极的石室，埋葬了无数青春少女的生命！
　　望见朱玄颜激动的神色，典小点猛然想起朱玄颜曾经讲过的话。“我不要一辈子生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那里没有欢笑，也没有悲伤，别人只会盲目地膜拜你，供奉你，而你会被取消思索的权利！直到最后死亡！那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有什么区别！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永远也不会回去。除非你们杀了我，再把我赶尸回去！”
　　典小点暗忖，换成自己，也是宁可选择死亡，也不要成为落花洞女。因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后，自己终于明白：自由，才是一个人生存的意义和价值！
　　朱玄颜步入石室之中，只见石室不起眼的一角居然有一床一椅一桌，虽然那床上被褥皆已腐朽不堪，但隐约可见当年刺绣的精美。
　　而真正震撼众人的，却是床上那紧紧相搂的两具尸骨！
　　这两具尸骨拥抱得如此之紧，教人不难想象当年的情爱是何等之深！纵是红颜已成白骨，那份惨烈中的凄美却教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