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小**墨

53、第52章 拜谒女土司

　　渐渐暮色降临，迎来了漫天星光。
　　四人干脆弃筏上岸休息。
　　朱玄颜低低道：“就是这里了，那边就是我们族的石寨。拜月族的寨子分内寨和外寨，内寨是大梯玛、土司王以及族里会蛊术的人住的地方，外寨是普通拜月族人住的地方。要去鬼葬峡，就必须要经过内寨，我们今晚就宿在这里，明日我再想办法让大家混进去。”
　　众人点了点头尚未说话，展旭却沉沉道：“你们看看月亮！”
　　果然，熟悉的一幕发生了，那一轮照耀了千古的银色月亮又渐渐变成了红色，红得像要滴血。这一幕曾经在明湖畔发生过一次，那次是朱玄颜为了救展旭，启动祭月大典的时候。
　　“难道又有人在启动祭月大典？”
　　朱玄颜摇了摇头：“不可能！时间不对，而且，寨子里静悄悄的，连祭祀的音乐也没有，断不可能在进行祭祀活动！”
　　展旭：“小李他们的解释很有道理。这里一定存在着一股巨大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会改变人的视力。换句话说，这种能量会使视细胞中的红色感应敏感，以至于使我们觉得月亮反光中的红色特别突出，所以我们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看见了红月亮。实质，月亮的颜色并没有改变。”
　　众人静静地休息着，一时间都没有做声。
　　夜风吹来，朱玄颜忽然觉得周身有点发寒。
　　典小点：“小颜，你很冷吗？”
　　朱玄颜摇了摇头：“你们还记得我当时启动祭月大典，令得月亮的颜色改变了多久？”典小点想了想，“最多五分钟！”“可是，这次月亮颜色的改变已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白中棠：“这意味着什么？”“以我那次的能量，都足以令得遥远的星体产生异变。那么，这次的能量，不知道会影响到什么？”“什么？总不会是毁灭地球吧！”
　　展旭的心不禁一颤。
　　白中棠翻了个身，“睡觉……什么毁灭地球，就算是天破了个窟窿，自然有女娲来补，我们担心什么，睡觉，养好精神！”
　　展旭望着星空，瞬间，他明白了起先那股莫名熟悉的感觉，那种让漂泊很久的自己居然有了种归家的感觉。原来自己的家就在这里，当年从这里走了出去，漂泊了很久又回到了这里，来执行自己应尽的责任。
　　夜空繁星点点，宇宙是如此的浩淼。其实所谓的“故乡”，所谓的“家”，不过是祖先在旅途漂泊中的最后一站。世上本没有故乡，先辈的人停下来了，这里就成了故乡。
　　现在自己的家是在地球，但是自己祖先的家又在哪里呢？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星球，有没有地球这么漂亮！
　　半夜，典小点一声大叫，睡梦中忽然狠狠踹出一脚，嘴里不知在嘟哝着什么。白中棠被典小点一脚踹醒，咬牙怒道：“这个死丫头，连梦里也不放过我！还踹……正好李协吉送了我几把防身飞刀，干脆给她一把小李飞刀，手起刀落，图个眼前干净。”
　　展旭和朱玄颜对视了一眼，不禁莞尔一笑，“好你个白中棠，新婚之夜就要血溅花堂么？”白中棠一个激灵，睡意全消，叫道：“新婚？什么新婚？你们俩难道要今晚成亲？”
　　“不是我们！是你们！你瞧你们穿得像不像情侣装！”
　　白中棠大吼道：“什么？情侣装！”典小点早被白中棠吼醒了，跳了起来：“什么情侣装！哪里有？”朱玄颜忍着笑，正色道：“不错！绝非情侣，只不过是夫妻罢了！小点今天在那楼里，死活要穿人家女儿的露水装，害的我多花了两套衣服的价钱！”
　　典小点满面疑惑，道：“露水装？”“是啊，露水衣、露水裙、露水鞋、露水帕、露水伞，正好和小白自选的新郎装配成一双。”朱玄颜似笑非笑地道：“所以，恭喜二位了！”
　　白中棠呆了片刻，忽然捶胸顿足仰天悲叹：“天啊，我白中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死丫头，还我清白！”典小点扑上去，作势要掐白中棠的脖子，没好气地吼道：“干什么，和我成亲很丢你的脸吗，学校里想追我的男生都排到明年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有哭声传来，悲悲切切，时断时续，在这月夜听来，格外悲凉。
　　朱玄颜伸了个懒腰，悠然道：“好了，你们两个假新郎和新娘想要小李飞刀也好，想要谋杀亲夫也好，我们可要去看真新娘了！”
　　等两人出了树林，远远还传来白中棠的声音：“典小点，我警告你，你要敢谋杀亲夫，我就真要给你把小李飞刀！”
　　“啊，你真动手……”
　　“土家族姑娘成亲，一般在婚前半月就开始哭！我估计，方才的哭声就是新娘和她的闺中姐妹在哭嫁。”朱玄颜低声解释道。
　　“哭嫁，真是新鲜！”白中棠和典小点已经赶了过来。
　　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各种鼓乐齐响。
　　朱玄颜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果不出我所料，你听，既然侬榢哈都响起来了，应该明日就有新人成亲！而拜月族里的人要成亲，地点必须在内寨的祭坛前，时间必须在月亮升得最高的时候，而且必须由梯玛住持仪式。我们正好趁乱溜进去，然后在大家狂欢的时候偷进鬼葬峡。”
　　四人潜伏而行，来到寨子外的灌木丛里。遥遥见一栋造型奇特的竹楼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朱玄颜一望之下，惊喜得抓了展旭的手，连声道：“是昂美纳！是昂美纳要成婚了！原来是她在哭嫁！昂美纳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如果当初不是她家里人的帮助，我也逃不出去，就算是逃了出去，也早饿死在途中了！”
　　典小点做了个鬼脸，“恭喜啊！你最好的朋友都要出嫁了，那你这个大姑娘什么时候嫁人啊？”朱玄颜脸上一红，慌忙放开抓住展旭的手，“快去叫张一吧，既然是昂美纳出嫁，那就更好办了。今晚你们也不必要露宿河边，我们就去在昂美纳家！”
　　展旭和朱玄颜走在最后，忽然展旭好像很无意地道：“‘今晚你们也不必要露宿河边’？那么你呢？你今晚原本打算去做什么？”
　　白中棠和典小点登时诧异地回过头来。
　　朱玄颜的心一跳。
　　她知道平日展旭的废话很少，也就是说，如果是他问的事情，一定在他心里考虑了很久的问题。
　　当下愣了愣，心知已经瞒他不过，道：“我，其实，有件事情没告诉你们。我的帕帕，就是外祖母，她其实是拜月族的女土司。我，我想今晚去看看她老人家。”展旭明澈的眸子望着朱玄颜，低低道：“你是想一个人独自面对你的母亲？如果是那样，那我们就更加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了！”
　　朱玄颜忙道：“不，不是独自面对。她不在那里也就罢了，如果她在外婆那里更好。因为，外婆很疼我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展旭隐隐觉得大有不妥，刚准备说什么，朱玄颜已经抢着道：“真的，你们放心！我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因为我还要安全地把你们带出去，所以，我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
　　展旭见她说得的确有道理，一时之间也不好反对。
　　回到到了河边，张一犹在呼呼大睡。
　　就在他鼻端不远处，一只足有海碗大的色彩斑斓的毒蛙鼓着巨眼，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典小点吓得差点叫了起来，白中棠猛地捂住她的嘴：“噤声！你想害死猴子么？”
　　展旭神色冷峻，左手微微一动，众人只见粼粼波光下寒光一闪，那巨蛙已被钉死在地上。一把精光闪烁的飞刀在夜空中闪着寒光。
　　典小点恍然大悟道：“小李的飞刀，原来他还送了你一把飞刀啊！”
　　飞刀出手，寒光乍现，张一顿时惊醒。
　　“张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青蛙给吃了！”
　　张一翻了个身，毫不在意道：“青蛙怕什么，蛇我都不怕。刚才几只蛇看见我，远远都溜走了！” 典小点疑惑道：“对啊，怎么没一只蚊子咬我呢？我是最吸引蚊子的！”白中棠嗤笑道：“典小点，你有没有搞错，吸血的可都是雌蚊子啊，你真以为你男女通吃啊！”
　　展旭眼见两人又要开战，忙道：“好了，别吵了，我们快出发……”低声对朱玄颜道：“连蛇都怕了张一了，你想了什么法子！”“我在那碗泡儿茶里下了蛊！”，轻轻一笑，“不过，你那碗里面，我还下了点别的东西，你怕不怕！”
　　“那没办法，你的地盘你做主了！”
　　朱玄颜“噗哧”一笑：“你还真当我是山大王！”
　　朱玄颜轻轻巧巧从后窗翻入，站在昂美纳面前，淡淡微笑着：“昂美纳！恭喜你了，明日就要嫁给你最喜欢的木措阿哥了！”昂美纳乍见朱玄颜，先是惊得捂住了嘴，险些叫了起来。良久才反应过来：“天啊，西卡！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旁边那个满面黝黑，身形魁梧的小伙子叫道：“西卡？你没死？”昂美纳嗔道：“木措，西卡当然不会死！她是最勇敢的梅山神和最美丽的白果神赐给我们族里的精灵，她是有神灵庇佑的，怎么会死！”欣喜地抱住了朱玄颜：“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叫阿爸阿妈来！”
　　朱玄颜微笑道：“等等，我还有几个朋友，他们能不能见见你？”
　　话音刚落，白中棠等人已经从窗口翻下。
　　昂美纳怔怔地望着他们，吃惊地道：“西卡的朋友果然都是有神灵庇佑的，连我们下在楼里的蛇蛊都不怕！木措，快告诉阿爸阿妈去，他们一定会高兴坏的！”“慢着！”朱玄颜神色凝重，低低道：“昂美纳，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你听完了之后再做决定！”
　　当下将情况讲了一遍，“昂美纳，这样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我希望你和木措、阿叔阿婶商量了之后再做决定！”昂美纳叫了起来：“不，不用商量，西卡，你太看不起我们一家人了，我会生气的！我和木措、阿爸阿妈都会生气的！”
　　朱玄颜轻轻咬了咬下唇，冲着昂美纳歉然地一笑：“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们要我说的！”昂美纳抱着她道：“你的朋友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原谅他们，我收回刚才讲的话！”
　　而另一边，木措已经和展旭等人较了半天手劲，忽然退了一步，拍了拍展旭的肩膀，满目钦佩道：“你！功夫很好啊！我很佩服你！西卡，你的阿哥很好啊！你，配得上西卡！”
　　白中棠见木措一脸的认真，失笑道：“猫儿，不要担心了，你这个土家女婿已经通过检验，是合格了！”岂料，木措马上转过脸对着白中棠道：“你也很不错啊，这个妹子也没有选错人！”
　　白中棠笑道：“是不错是不错，木措，你也不错不错！”
　　众人眼见他二人“不错”了半天，都不禁失笑起来。
　　当下商量了明日的行动：决定由朱玄颜连夜潜回内寨，展旭等人则在明日晚上趁乱混入，婚礼结束大家狂欢时，由木措带他们去约定地点和朱玄颜回合。然后，偷入鬼葬峡。末了，朱玄颜神色郑重道：“你们到了内寨，一定要听木措和德隆老爹的话，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内寨里梯玛很多，巫术都不错，我又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旦被他们发现就危险了。”
　　转身对张一道：“张大哥，你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大，也最稳重，你一定要看好他们！”张一见她神色严肃，忙道：“放心，我会死死看住小白和小点，不让他们乱跑的！”朱玄颜扫了展旭一眼，“你也一样！”

　　内室，
　　典小点眼见朱玄颜神色凝重，脱下了那套叮当脆响的衣物，换上了一套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劲装，连腕上的织女索和腰间的织女梭都细细检查了一遍。不禁道：“小颜，你实话告诉我，这趟是不是很危险！”
　　朱玄颜沉默了片刻，坦然直视着典小点道：“内寨布下的蛊术，我倒不在乎。只是，我担心在外婆那里碰到她。”走到门口，终于回过身子，镇定道：“要知道，这个世上，能劝得动她的人，迄今为止还没有出世。所以，我不得不做好一切准备！”
　　典小点跳了起来，拉了朱玄颜：“那就不要去了！小颜，别去了！”
　　“不，越是这样，我更要去！因为，本就是她要求我们来这里的，只怕展旭、我和她的一战在所难免。既然如此，我就要尽量将对展旭的伤害降到最低点，这个问题在我们母女之间得到解决最好。”叹了口气，“更何况，小白和她之间也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我尽量不让他们和她碰面。”
　　典小点闻言，也不禁沉默。
　　朱玄颜轻轻道：“你也知道展旭的身体，我越来越担心，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他不肯说，我也不想勉强他，我只希望他能好好保重身体，做他自己想做的事。这是我想了很久，才想通的一件事！”
　　典小点喃喃道：“做他自己想做的事？那么，小颜，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朱玄颜忽然“噗哧”一笑，“我？我的想法很古怪的，等我回来告诉你！”
　　“万一，万一这个问题最终没有得到解决呢？”
　　猛地推开门，迎着寒夜的冷风长长吸了口气，朱玄颜淡淡道：“那么，就让我和展旭共同去面对吧！”
　　“就让我和展旭共同去面对吧！”
　　这句话还回答在大家的耳边，朱玄颜的身影已经隐入了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