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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章.家长里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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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娃姐姐,你来得巧了,爷刚说让我去请你。”刚走进克善的住处,就看见七纨迎面走来,看见她欢喜地迎上来。萧葵笑着问院子的下人选好了?带来的东西清点了?爷觉得住处有什么不满意的,又问克善叫她是什么事。七纨笑着回了她的话。对克善的用意却不是很明白。
走进正屋,克善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沉思,手指轻扣着额,福禄弯着身子正向他汇报府里的事儿,奴才丫头宫里赏下来的东西。福禄不年轻了,七八岁净身进了宫,各个宫院混出来,算不上红人,但察颜观色却学了十二分精。这小主子很看重姐姐,但府里的事儿似乎不想交给格格处置。虽然觉得自己瞧出来什么,福禄面前却不表现出来,奴才绝对不要插手主子们的家务事,这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萧葵给克善行礼,克善坐正了身子,“哦,你来了正好。姐姐可安置好了?”问了几句新月,说到正事儿,“这府里的事儿按理说是要交给姐姐,但姐姐身体向来娇弱,前不久阿玛额娘哥哥们又去了,接着是三个月赶着上京……你一直跟在姐姐身边,很能干,处事我也放心,府里的事儿鸡毛蒜皮的你自己做主,拿不定主意先去问苏嬷嬷德嬷嬷,实在决定不了再去劳动姐姐。……”毕竟在宫里厮混了两三个月,克善的话说得十分漂亮。叫了绢舒出来,“你跟着云娃也学学,这下人,账册……”
吩咐完了,克善站起身,“下去吧。”
三人恭送克善离开,福禄是个聪明人儿,自然琢磨出来克善指派的两人有多大的份量,立刻捧着基本册子送上来,对萧葵绢舒的称呼也升了,“云姑姑”“舒姑姑”。萧葵知道这里的“姑姑”是敬称,如同孝庄身边的苏麻被孝庄的孩子成为苏麻姑姑一样,但是被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中年人叫“姑姑”,她还没有衰老到那种程度吧?维系着脸上的微笑,连温度弧度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她翻着手里的册子,一本是府里的人员花名册,登记地十分详尽,姓名,出身,年龄,履历,在府里的职务,等等。剩下的几本都是府里物品册子,分门别类,一路了然,这福禄确实是个人才。萧葵笑着合了册子,递给身边的绢舒。
“福总管。”
福禄连说不敢。
“爷早就任命了福总管,自然是当得。”萧葵温文地笑着,“有劳副总管带我两人在府里走一走,毕竟这就是我们住的家了,总要熟悉了。”
“这是福禄的本分,爷抬爱让奴才帮衬那图苏总管,奴才总要领些事。两位姑姑,这边请。”
端亲王府不小,盏茶功夫萧葵和绢舒也逛了个遍儿。萧葵仔细看着,记牢了府里各处的位置,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绢舒说,克善让这丫头跟着她,颇有让她掌家的意思。毕竟,如果新月安安分分,明年开春儿新月出嫁,她作为新月的贴身丫头必然要陪嫁过去,那时的端亲王府,苏嬷嬷年纪大了,克善身边从荆州带来的只剩下绢舒七纨,到时候只要把绢舒收进房里,提了位份,暂时管着府里的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绢舒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学得格外认真上心。
分置了府里的下人,日头已经过午。让绢舒尽快熟悉府里各处,萧葵就回荷香院了,至于清点府里库房的事儿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克善既然有意让绢舒跟着她学习,她总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快速处置了,务必要扶着绢舒上手试一试。
克善院子里伺候的人被基本备齐了,除了绢舒七纨,又挑了两个大丫头,六个小丫头,还有带着瑞德瑞庆在内的六个小厮。其余各处也都安置好了伺候的人,萧葵想着没有疏漏的地方,抬头已经看到了荷香院的月亮院门。想到住在里面的新月,希望她家的格格可以挨到安安分分地出嫁,不过就是出嫁了,萧葵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没有保证,备不准哪一天新月突发羊角疯,得罪了夫家,她这个贴身丫鬟那是头等头的替罪羊啊。
其实她蛮希望天上咔嚓一道雷电劈死新月,她也就彻底解脱了,只可惜她想了两年多了,上天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萧葵想着迁府的第一天没什么事了,没想到半下午,她正歪在榻上歇着,这两天忙迁府的事儿,她着实累了。进了府,她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屋子,新月身边多了丫头伺候,也不必她时时刻刻在身边,她就想偷一下懒,没成想她刚歪下,就听见绿仪的声音。她起身,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没有仪容不整,开了门,“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不独有绿仪,袭云也在。听见她问,袭云把事情说了,府里有两个丫头起了争执,吵闹着。萧葵看了看主屋,“格格知晓了?”袭云摇头,“没有姐姐的示下,不敢让格格知道。爷那边让绢舒姐姐去了,爷似乎不准备管内宅的事。”最后一句话,袭云语气不肯定。
既然绢舒去了,她也跑一趟吧,别让那丫头吃了亏。萧葵回屋穿戴好扁方儿,踩上花盆底,手里捏了手绢。她可不敢随便就去了,这里是端亲王府,不是随便那家小户人家。
争执的两人并不在荷香院,也不在克善的主院。其实奴才们之间你占我点小便宜,我踩你一脚是常有的事。萧葵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侍女装束的人在一起互掐,周围围了一圈儿下人,绢舒在一边使劲跺脚,小脸通红,不知道是不是气得。
萧葵冷眼瞧着互掐的两人,微笑着招呼绢舒,“妹妹。”
绢舒扭头看到她,走过来叫了声姐姐,心里觉得委屈,眨了眨眼,眼泪差点下来。那两个泼烂的侍女竟然不甩她,另一方面她觉得辩不清两人之间的对错颇有些无能。萧葵用帕子沾了沾她的眼角,“跟这种奴才生气没得辱没了妹妹的身份,不值得。”看看周围的下人,众人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凛凛的,一股冷意从心底冒出来,不禁有些畏缩。
“你们这些没眼力的,绢舒妹妹站了大半天,不知道搬张凳子来。”
听了她的话,有机灵的立刻去搬了坐的东西来,不独有绢舒的,还有萧葵袭云绿仪的份儿。
袭云绿仪不敢坐,她们比起萧葵绢舒,身份毕竟差着一层。萧葵笑了笑也没再说让她们坐,只是斜了眼看着不吵也不闹了的两个丫头,“哟,怎么不继续了,我们特地搬了椅子了,坐下来等着看戏呢。”
萧葵这种似笑非笑的语气,两人吓到了,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萧葵却没有宽大的胸怀准备轻轻放下,这些人都是内务府选出来的人,出身旗下包衣,伺候惯了王公贵族皇族妃嫔,心气儿都是高的,被分到不姓爱新觉罗的王府,怕是很委屈的吧。萧葵在心里面冷笑,反骨的奴才她可不待见,为了新月日后不惹出祸事了,她希望这端亲王府坚固地像铁桶一样,即使新月想要私奔战场也出不了端亲王府内宅的门。
“敢情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格格和爷才进来第一天,是不是心里想着伺候的不是皇上娘娘们,觉得委屈了?”
听她这样说,有人扑通跪下了,慢了一拍醒悟的,也急忙跪下去,不太明白又不想拔尖儿的看其他人跪了也跟着跪下,一时间竟没有站着的人,只有萧葵和绢舒两人坐着。
绢舒觉得不自在,想要起身,被萧葵按住了。绢舒想起克善对她说的话,凡是让她和萧葵学着点,稳下心,看萧葵如何处置。
萧葵看着跪在下面挑事儿的两人,“叫什么名字?”
两人战战兢兢,“回姑姑的话,奴才叫兰苏。”“奴才宝澜。”
萧葵嗯了一声,她记得福禄给她的那本名册里面,这两人履历并不出众,在府里也不过两个浆洗人,倒是好胆子吵闹。她懒懒地抬眼,掩着嘴打个哈欠儿,“福总管,既然人家不愿伺候格格和爷,就让家里人领回去吧,没得说我们王府不近人情刻薄下人。”说完这句话,伸手拉起绢舒,“这几天忙着迁府的事,今天又忙了一大上午,妹妹想必也乏了,回去好生歇着。以后这些事直接让福总管处置就可以了,用不着劳动妹妹特地跑这一趟。”侧头笑着,“不麻烦福总管吧?”
福禄一张笑脸儿,“两位姑姑这是抬举奴才。”
“袭云绿仪,起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萧葵和绢舒牵着手离开,不理会身后苦求的两人,把一院子跪着的人晾了。
看着萧葵走远的背影,福禄胖乎乎的脸上依旧堆着笑,他这双眼睛看人从来没出过大错儿,格格身边的大丫头果真是有手段的,但看刚才这份处置的气度,举重若轻,却也狠厉果断,根本不问对错,敢在第一天闹事儿,就逐出府去!王府这座小庙请不起您这尊大菩萨,您就另请高就吧。世子爷身边的绢舒虽然稚嫩,但跟着萧葵保不准日后青出于蓝。他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兰苏和宝澜扯着他的裤脚哀求,“公公,求您不要赶我出去。”
撵出去和放出去,只差了一个字,但对包衣旗选出来伺候人的她们而言,可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被放出去,伺候过贵人,对她们来说是体面,但是犯了错被撵出去,她们的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福禄笑着把抓着他裤脚的手踢开,“兰苏丫头,宝澜丫头,不是公公不帮你们,云姑姑发了话,你们知道那是什么人,格格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世子爷也是极为看重的,何况你们之前还冒犯了舒姑姑,你们知道以后那可是世子爷的房里人。”
两个丫头面如死灰。
福禄依旧笑着。蠢,是无药可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