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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她知道了某种内情。”深竹冷静地分析了起来,“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劝你远离危机。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这才过去几天。能知道什么内情?”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无法推测,但她不愿意让你蹚浑水完全是为你考虑。看来那块怀表确实与宗主有关。”
李荨之的手心里渗出了一层汗珠。他突然觉得脑子有些鼓鼓胀胀的,不听使唤,嘴上却还在反驳:“明明就算她不帮忙,我也不会放弃追查的。上次姐姐把我关在房间里,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去妖村,不也没能停下我的脚步吗?”
“你要说服的对象不是我,是她。”深竹道。
。。。。。。。
“要我指证失窃?”朱渐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疯了吗,李荨之?”
“我没有,这是计划的一环。你那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李荨之绕到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可怜巴巴地乞求着他的配合,“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肯定没法提前找到那块怀表的主人。就演一场戏,成不成?”
他实在等不到拍卖会正式开始了。既然是拍卖会,安保措施肯定做得极其严密,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到时候就算他混进了会场,也肯定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怀表溜出来。为了取得那件重要道具,他唯一能想到的别的办法,就是主动引起怀表的主人的注意——
“不行,就算我去报案说他偷了我家的祖传怀表,我家那老头卖表的证据也销毁不掉,警察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把戏就去抓人。你以为他们也像你一样傻吗?”朱渐却说。
“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办?”
“一个字,等。”
朱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
得,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李荨之面带失望地靠在墙上,在他们前方,班上的值日生正在□□地擦洗着黑板,旁边有人似乎在用困惑的目光打量着不属于这个班级的李荨之,他只好在事情进一步闹大之前离开了朱渐的教室,回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一到冬季,想在室外活动的人就寥寥无几了。偏偏这里还是南方,教学楼被刻意设计成了外廊型,想一直缩在暖和的房间里都不行。
“唉……”
听得李荨之的叹息,电话那头的深竹有些担心,“荨之,你还好吗。”
“还好,我只是在想,一个人的力量还真有限。”李荨之不禁感叹道,“就算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却也影响甚微,想靠一己之力有所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如果你愿意去做些什么的话,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有效得多。”深竹顿了顿,说,“世间总是在无数微小的变化的积累下,才会走向更大的变化。宗主想利用妖村的人来实现他的目的,所以他不至于对所有人痛下杀手,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去找到他散步谎言的真实原因而已。比起走投无路来,已经好多了,不是么?”
微风拂过,一阵清凉。李荨之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既然他经常在外界活动,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他留下了蛛丝马迹,就迟早会被人察觉。”
“等吧,拍卖会就是五日之后了。是我不好,不该用那么严肃的语气责备你,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在意他的行踪。”深竹用他白色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他马上笑了起来,“那我要让深竹先生的伞享誉世界!”
“还有你自己,你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簦匠。我相信你能做到。”
“嗯。那当然。”
虽然连他自己都知道,此刻说出的这些悦耳动听的祝愿很可能只是一时的畅想,未来将会如何,尚且无人能够预料,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想尽力享受当下哪怕一瞬的快乐和平和——哪怕只是与身边的人一起呼吸日渐冰凉的空气也好。
在这一刻,他无疑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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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总是流逝得很快,一眨眼,五天的时间便悄然而过。期间,李荨之只是在按部就班地上学、读书、写作业而已,心情却得到了异常的安抚,如同深竹所言,他的确是那种能在日常化的生活里重拾动力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沉得下心,所以才会拥有无比强韧的心境之力。
而周末,终于是拍卖会举行的日期了。
李荨之端详着面前这座巨大建筑的外轮廓。清晰的白色弧线镶嵌在方盒子外壳之上,就像一朵洁白的蘑菇,蘑菇下方的半透明玻璃里隐约泄露出些许光亮,让人感觉十分神秘。
他和朱渐一起沿着灰白色的混凝土地面向前迈进,除他们之外,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为数不少,衣着普通的也大有人在,但中学生确实有点罕见。
空气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在这片混乱中,李荨之试图分神去观察周边的人,他凝重的表情让朱渐很是费解。然而,在朱渐皱眉提问之前,守在小厅门口的制服女性就出声提醒未入场的各位抓紧时间,他漫上嘴边的话便也被强行打断了。
紧接着,拍卖区内扑面而来的“金钱”的气息让他再也提不起刚才的兴致,全心只被压倒性的华贵感塞得满满当当——
上海果然和H市不同,连有钱人的品味都上升了一个层级。悬挂在小讲台后的巨幅幕布上投射着本次活动的LOGO动画,像是科幻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未来感十足——而且还有多层次的全息效果。不止如此,展品陈列台还是一座3D打印而成的金属宝座,形态彻底脱离了线性和规则的束缚,很难说它究竟是以怎样的逻辑构成的,但那银色的曲线确实非常漂亮。
最初说是拍卖会,他还以为铁定是那种有钱人举着小号码牌、整整齐齐地坐在金碧辉煌的小包房里、等主持人宣布喊价、一锤定音的传统场面。事实则完全出乎意料。
“表是第几个?”李荨之小声问他。
朱渐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入场手册,说:“第八个。”
“我们俩看上去就不像买得起这里的东西的人,真的没问题吗?”
“都已经坐下了你才说?”朱渐一把将入场手册拍在他脸上,“怕什么,我们又没干违法的勾当,而且也没人能证明我们买不起这里的商品。”
他不再理睬四处打量别人的装束的李荨之,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舞台。突然,头顶的黄色灯光熄灭了。人群并未传来惊呼,像是都对这样的展开有了预料,过了短暂的几秒,舞台一侧亮起了聚光灯,主持人女士穿着黑色长裙款款而来,声音甜美地开始了拍卖会的介绍。
就在她展开叙述的同时,入口处缓缓走近一个瘦高的人影。
“不好意思,借个道。”
他礼貌地对身前的老头低下头,右肩向前伸出,穿过了站在后排的人群。
会场的灯光照得他的耳廓闪闪发亮,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因为他特意往头上抹了足够的发胶,以免显得这身装扮不够正式。
“接下来我要介绍的这件商品,是制造于清朝康熙年间的怀表。当时的西洋钟表多为金属制成,表面饰以宝石或金玉,再加上铜胎掐丝珐琅的工艺,尽显雍容华贵。但今天各位能看到的这块,却通体漆黑。注意,这并不是金属锈蚀后自然产生的黑色,而是某种复杂工艺制成的混合材料,目前属性不明,关于它为何会是黑色的猜测,专家们有多种不同意见,不过唯一无可争议的是,它的确具备作为传世之宝研究珍藏的价值。”
李荨之的眼珠紧紧盯着礼仪小姐手中的盒子。他的心像在弹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盘。当摄像头对准怀表一点点放大之时,他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它和深竹得到的那块怀表完全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
“错不了!”
“嘘——”朱渐捂住了他的嘴,叮嘱道,“别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