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知晓他名字的人》野我

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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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顾茗华的一番话后，徐青禾的情绪稍微好了些，但他还是对此感到抱歉。

　　顾茗华说的在理，但两者的性质不同，所以徐青禾无法做到真正敞开心扉。

　　车驶出郊区，人流量和车流量逐渐变多，加上下雨天和下班高峰期，难免有些堵车，喇叭声不停响，耳边顿时变得嘈杂起来，顾茗华把音乐声关了。

　　“晚上要吃什么？”顾茗华手搭着方向盘，前面的车驶一点，他就往前动一点，像乌龟慢爬。

　　“吃……外卖？”

　　顾茗华捏着下唇看他，徐青禾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突然发现他的头发真的太长了，遮挡了一部分眼睛，像飘在蒙蒙大雾的海上的一只小白船，看不真切。

　　“不是说好一起吃饭？”顾茗华语气带着几分挑弄，似乎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是下意识的捉弄。

　　徐青禾浑然不知对方是当真的：“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没有，不是开玩笑的，用我一个朋友的话说，这是找个饭搭子。”

　　徐青禾被这个词给弄笑，顾茗华不经意侧目间看见他弯起的眼睛，笑意满了出来，他身后的车窗外是一片模糊的阑珊灯光，全都映衬在徐青禾的眼底，盛了一世界的光。
　　周遭都显得寥寥。

　　顾茗华微微愣神，身后的喇叭声将他唤回，他往前开去，远离了商业中心，一路畅通无阻。

　　顾茗华这才问：“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搭个伴吃饭？”

　　也许前一次被误认为是开玩笑，那这一次徐青禾知道他是在认真询问。

　　于是他出声回答：“好啊。”

　　“只是家里没什么食材了，我们今晚是在饭店里打包一份带回家，还是去超市买一点东西？”

　　徐青禾现在正处于做饭的兴头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买食材。”

　　“行。”
　　顾茗华拐了一条路，这家超市很大，东西也很新鲜，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两人一前一后乘了电梯上去。

　　这个时间点人很多，徐青禾这样戴个帽子混杂其中，还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他。

　　“你想吃什么？”顾茗华推了个购物车走在他身侧。

　　徐青禾没什么主见，之前吃的食物每一餐都是助理给他安排好的，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也不挑，反正小李明白他的饮食喜好，这会儿轮到自己想吃什么，还真不知道怎么选。

　　路过一堆生鲜时，徐青禾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栏红彤彤的西红柿，他脱口出：“西红柿炒蛋。”

　　“又是西红柿？”顾茗华抓起一颗西红柿，被他的手掌全全覆盖住，他边说边挑起来，“吃不腻？”

　　“嗯。”

　　顾茗华挑了两颗色泽鲜艳的西红柿装进袋子里，“主食呢？主食想要吃什么？”

　　他忽然瞥见置物架上的速食汤，“我想喝汤。”

　　顾茗华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那一整排的速食食品，他笑：“可以，但不喝速食的，这个天的确适合喝汤，海鲜汤怎么样？”

　　徐青禾缓慢点了下脑袋，心头如静水漾波，这样的好他只在奶奶身上感受到过。

　　他要什么、吃什么，只要奶奶会纵容，只是那时他太小，以为这样的爱会在很多人的身上存在，但其实不是的。

　　顾茗华打算买些粉丝放进海鲜汤里一起煮，再多烧一道荤菜，免了主食，这样也足够填饱肚子。

　　这顿是徐青禾付的钱，顾茗华没有推辞，等两人坐上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时，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而雨势比之前来得更加猛烈。

　　小区离这很近，不到五分钟车就开进了停车场，顾茗华拎着那袋食材，“你带伞了吗？这里的停车场很小，没有连接我们住的那一栋，得撑伞走回去。”

　　徐青禾记得自己带了，可身边却什么都没有，“我忘在陵园的保安室里了。”

　　一个过着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离了助理果然是个废物，徐青禾心想。

　　“没事，我这有，不过只有一把伞，我要拎东西，就麻烦你来撑伞吧。”

　　顾茗华把黑伞抛过来，徐青禾抬手接住，这把伞很大，但要想包容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困难。

　　徐青禾把手举得很高，因为顾茗华个子比他高，他怕伞沿会杵到他脑袋。

　　顾茗华在一片磅礴的雨声中忽的笑了，他嗓音清越：“徐青禾，不用把伞举那么高，雨飘进来了。”

　　徐青禾看见他额前的发丝上挂了雨珠，而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保护顾茗华手上的那袋食物，他有意将伞往顾茗华那偏，不仅伞柄敲到了他脑袋上，还把自己的半边身子淋湿了。

　　五十米的距离走得几乎是举步维艰，进了楼内徐青禾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先上去洗个澡吧，你的衣服几乎湿透了，徐青禾，下次不用把伞往我这偏。”顾茗华透过电梯门前的镜子和他说话。

　　镜子将他的全身都照了进去，他清晰的看见自己的黑色外衣深浅不一，格外明显。

　　“你先去洗个澡，我把食材处理一下，好了我叫你。”顾茗华说。

　　徐青禾说：“好。”

　　雨天太潮，他的裤脚和鞋都湿了，徐青禾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丢进洗衣机里，说实话，他还真不习惯这里的天气。

　　之前拍戏的时候他在上海待过一段时间，夏季台风不断，严重的时候能把车棚顶给掀走，酒店里满是潮臭味，晚上睡觉时他总觉得被子是湿的。

　　那时候娇气又矜贵，连忍都不能忍，再看看现在，徐青禾忍不住嗤笑一声，好像还是娇气，但是能忍。

　　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头发吹的半干时他听见有人敲门，这个时候能找他的只有顾茗华，应该是喊自己过去看他做饭。

　　徐青禾放下吹风机，胡乱地抓了几下头发，他打开门，笑容半僵在嘴边，失了表情。

　　是一个他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如果对方像顾茗华那样不认识自己就好了，可那人接下来说的话让徐青禾脑子瞬间爆炸，他好想抱着脑袋蹲下来让那人不要看自己，或者挖一条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怎么样都好，消失也可以。

　　那人看着他，带着怀疑的语气说：“你是……徐灿？”

　　徐青禾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着门框的指甲攥得红紫，“不……不是我，我不是……你认错了。”他张着唇，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所有的音调都被他扼在喉咙里。

　　陌生男人还想说点什么，徐青禾却骤然间猛地推开他，力气大的惊人，男人撞在门上又跌倒在地上。

　　“你认错人了！”

　　徐青禾擦着他跑了出去，他慌不择路，在黝黑的安全通道里跌跌撞撞地冲刺，拖鞋踩的踏踏响，楼道里的声控灯几乎跟不上他的速度。

　　怎么办，他被发现了，他又要逃跑，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什么他要像个小偷，为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居所，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朋友，可他又要抛弃这一切，而这一次，他连行李都没有拿。

　　十五层的高楼，他一层层跑下来，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他害怕身后有火车朝他碾来，所以他不能停。

　　等脚面踩在第一层的时候，他两腿几乎发软，口舌干得厉害，外面有人在等电梯，他现在看谁都充满了恐惧。

　　徐青禾急喘着气，身上没有口罩，没有雨伞，外面还是寒风天，他扣上卫衣的帽子，提着领口捂住了口鼻，就这样踩着拖鞋走进了雨天。

　　夜深，徐青禾缩在酒店的一角，脑袋靠在床沿边，脚边的手机每过几分钟就进来一个电话。

　　是顾茗华打来的。
　　而距离他跑出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徐青禾唯一庆幸的是他把重要的证件都带在了身上，否则他今晚连酒店都进不了，次日就会有新闻说“昔日顶流流浪街头”。

　　手机来电仍然在继续，他盯着“顾茗华”那三个字。

　　顾茗华能这么频繁的打电话进来自然是知道了他不告而别，他把随身物品丢的一屋子到处都是，然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顾茗华一定很生气。

　　如果他按下接听，肯定会听见他的破口大骂，徐青禾已经想象到了他会说的词语，等他一顿发泄完毕后再把他的那些东西当做垃圾一样丢出去。

　　这就是徐青禾的结局，和那些行李一样。

　　可他们明明今天下午还去了超市，还相安无事的一起挑了晚上要吃的食物，还一起撑着伞走回了家。

　　顾茗华说等他准备好了食材会喊他过去，徐青禾还没看他是怎么煮海鲜汤的，他洗澡时还在好奇顾茗华会不会又拿碳酸饮料做搭配。

　　似乎意外和不尽人意才是他的平常。

　　不过还好，听顾茗华骂总是比听别人骂的好，说到底，终究是他有瞒在先。

　　徐青禾从地上摸过手机，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顾茗华没有说话，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比汹涌的谩骂来得更恐怖，因为他无法预料结局。

　　徐青禾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不住了，屋子里的那些东西可能要麻烦你清理掉，这些天真的谢谢你，但是我……真的对不起……”

　　徐青禾说着哽咽了起来，他说不下去了，再多的抱歉又有什么用呢。

　　“徐青禾，”顾茗华的声音薄薄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的那些事黄欢已经和我说了，他说你是个大明星。”

　　徐青禾把头埋了下去，他快要溃不成军。

　　“他跟我说，你非常红，还非常出名。”

　　徐青禾拼命地摇头，眼泪糊了一脸。

　　“我就说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黄欢和我说年初看的那部电影就是你主演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的生活非常寡淡，平常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事情，现在当红的明星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徐青禾还在哭。

　　“我这个人平常看的电视剧和电影几乎都是外国的，你演的戏我还真不太了解，我的意思是，我事先不知道身边住着个大明星，听说了以后还挺意外的，我现在还挺想看看你演的剧。”

　　“不，不要看！”徐青禾几乎是喊的。

　　“好，我不看。”顾茗华顿了顿，“做饭的时候家里没盐了，刚好黄欢找我，我就让他去找你借个盐，很抱歉，我没考虑周全。”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没有必要说抱歉。

　　“关于——你身份的事，黄欢答应我了，他不会说出去的。”顾茗华强调了一遍，“他这个人很可靠的，你放心。”

　　徐青禾摇着头：“不是的，我，我……”

　　他一时语塞，他知道不能回去，可又有点舍不得。

　　顾茗华说道：“徐青禾，饭快凉透了。”

　　“徐青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