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寻骨（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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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无柒在无尽的黑暗中悠悠醒转。
我在哪？我怎么睡着了？
季无柒这样想着，试图挣扎着坐起来，猛地一抬头，却“砰”地结结实实地栽倒在地上，一时间撞得头昏眼花。她感觉头疼得厉害，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季无柒低头看了看身周，自己还在佛堂大殿上，现在正背靠着一根靠近供桌的深红色巨柱，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自己让自己重心不稳的罪魁祸首——
她身上被捆了密密麻麻的红丝，红丝上还有淡金色的流光闪烁。季无柒心里一沉，这东西她见过。她在陈胥佩家的地下室争夺齐岚的魂魄时，陈胥佩用的线匣里所射出的就是这种红线。
她事后在商城里找过，这种线匣是在冥府商城里明码标价销售的。
“【锁魂线匣】
暗器型武器
按动线匣侧面的按钮，可以发射出闪烁着红光的丝线。红线的韧度与钓鱼线相仿，受正午天火和金粉所书咒文加持的红线会在发射的一瞬间自动追踪附近魂魄，并自动将其缠绕，使其失去攻击能力，实属捕捉魂魄的必需品。
注：此红线在回收时有一定几率会回弹伤到自身，请慎重使用。”
当初她在陈胥佩那里狠狠吃了这个亏，当她在商城里看到这个道具仅售一千五时，不由得有些动心。
收放自如，还能回收重复使用！
季无柒眼睛放光，但一看上面却标了“售罄”两个字，购买按钮也灰了。她不由得有点泄气，但看这款商品的成交数却只是寥寥，评价也没几个，又多是差评。
难道是卖得不好被下架了？
白果看了一眼，就说：“你用过那种会回收的铁尺吗？”
季无柒想起小时候经常会把大人用的那种按一个按钮就自动回弹的铁质卷尺当玩具玩，一开始还玩得开心，自从有一次回收时卷尺乱飞，把她的手指刮出一个哗哗流血的大口子后，她就再也不敢把这种卷尺当玩具玩了。
她看了一眼那句“回收时有一定几率会回弹伤到自身”，终于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玩铁尺顶多把手刮破，附着天火和经文的红线如果误伤到自身，估计会切掉两根手指头。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阴影，默默地决定买其他稍微贵一点的道具来用。
“就是因为这个，这个道具现在基本没人用了。”白果说。“虽然还挂在商城里，但除了新人鬼差不懂会买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销量。存货在研发部那边堆积成山，没办法，就有人出了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季无柒问。
“转卖给人间，他们总会把一些冥界研发出的失败品，或者是淘汰的东西当宝的。”白果回答。“这个线匣在回收时带来的天火和咒文会伤害到鬼差，却对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影响。一经卖出，就立刻受到了广大好评。”白果说。
“一定卖了很多钱吧？”季无柒问。她知道一旦说到关于钱的话题，白果肯定知道得门儿清。
“那可不，本来就是按照十元可以充值一功德的汇率来算，只要一万五就能买下了。但当初卖向人间时，市售价格就提高了三倍。”白果说到此处，已经开始咬牙切齿。“更不用说这么好用的东西，根本供不应求！最后就算价格提升到五倍，研发部的库存还是被抢购一空。”
“原来如此。”季无柒本以为掌管着研发部的穆休会是个只知道埋头于研究的死脑筋，没想到经商方向还是有点活络的脑子的。卖给人可比卖给鬼差要赚多了。但她又升起了一丝忧虑，“那这种可以无限回收使用的东西，被人类拿着会不会太危险了。况且有抓鬼需求的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多吧。”
白果却挥挥手，说道：“当然咯。研发部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给出售给人间的版本上加了个小装置。确切来说，是一种自毁装置，用了三次之后就会自动匣裂线断，还想继续用？抱歉，请去买个新的。”
听到这儿的季无柒才恍然大悟。
她一直以为白果已经够奸商了，原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研发部才是真的奸商。
不过想想，如果身为恶灵缠身的人类，有人贩卖一种抓鬼神器，可以有三次机会在关键时刻救你的命！你买不买？拿钱换命的事，自然有人愿意花钱，何况还是三次。
这件事季无柒听过就抛在脑后了，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冥府真是生财有道。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又被用在自己身上了。
季无柒试着挣脱了一下，红线纹丝不动。
红线本身对于她倒造不成什么伤害，如果不挣扎，只会在皮肤上留下微微痛痒的感觉。季无柒用仅有能活动的几个手指摸索了一下绳结，最后判断出这绳结是个杀猪结，越挣脱越嵌入肉里。
权衡过后，季无柒决定暂时放弃硬挣断红线跑出去的想法，先静观其变。
自己把装着眼珠的木匣放回去，却被夏方路抓了个正着。但他却没有做任何事，只是把自己用这种红线捆起来扔在这，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秋后算账？
如果顺着侧门回到后殿去找白果他们求助，危险系数太大，容易中途被夏方路发现。不如找个藏身地把缠在身上的红线想办法弄开，再跑出去找白果他们。
正想着，她忽然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大殿外的走廊上有人的脚步声。
来不及多想，季无柒的目光定格在了离自己的最近的躲避处——那个供桌。
她才刚在供桌下藏好身体，就听到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季无柒赶紧把身体往供桌里蹭了蹭，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的同时，又睁大眼睛从供桌垂下来的布的缝隙中往外看去。
进屋的人，不出所料是夏方路。只不过他手里还拉着另外一个人。
季无柒努力凭着昏暗的长明灯火去辨认被带来的人，确认了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但她就算用肉眼看，也能明显看得出这个人状态非常不对。
这个青年被夏方路拉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走进大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不知为何，季无柒感觉到了一丝不寒而栗。青年仿佛提线木偶一般麻木地一步步走近，让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跳出来了一个词：赶尸。
夏方路指引着如行尸走肉般的青年在供台前的蒲团上跪下，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极低，季无柒束起耳朵才能捕捉到些许零碎的词句。
“……以为酒食，以享以祀。”夏方路点燃了供台两侧的莲花座铜质油灯。
“……报以介福，万寿攸酢。”夏方路燃起线香，拜了三拜后插入了香炉。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夏方路来到了跪在蒲团上的青年身侧，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佛堂正殿，关门离去了。
季无柒额头冷汗涔涔。这似乎跟他说的三个月一次的城隍大祭很像。
难道夏方路之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明说的三个月一次的大祭祀，用的是人牲吗？如果真是如此，眼前的青年无疑就是人牲了。
夏方路已经退出了房间，恐怕他嘴里的“城隍”，很快就会降临来品尝献上的祭品了。
青年像是被触动了预设的机关一般，僵硬的身体模仿着夏方路的样子三叩九拜，口中机械地重复着夏方路刚才念着的话。
“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话音刚落，忽然大殿内所有烛火俱是一闪。
随后，她听到令人汗毛倒束的细细簌簌声，像是蛇的鳞片在落叶中簌簌穿行刮擦的声音，又像是无数细小的多足肉虫在叶片上爬行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就在季无柒头顶的供桌上响动着，她只好绷紧身体以防打草惊蛇，打算等这假装成城隍的东西现身后再做打算。
一道黑影在桌帘外探下，只是一瞬，就消失在供台边柱子所投下的阴影中。
出现了！
季无柒心中一惊，盘算着怎么单枪匹马地去抓那现了本体的家伙。
只是那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她完全没看清本体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她的首要任务都是先把身上的红线解开。而那东西似乎瞄准了被标记供品的青年蠢蠢欲动，暂时没有发现供桌下的季无柒。
季无柒思考着身上还带着什么尖锐的东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棺材里给自己提供了光源的荧光石。
对不起了，荧光石。
季无柒一边用余光瞟着阴影里的家伙，随时关注着它是不是要出击了，一边用两根手指艰难地从裤兜里夹出那块荧光石，她当初贪便宜，没有买打磨好几乎能当装饰品的，而是买了便宜了一半价格的原石。她把那块荧光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狠狠往地砖上一砸。荧光石很脆，应声而碎。季无柒换了个角度又砸了下去，几下砸下去，生生磕出一个尖锐的角来。
以石为刀，季无柒开始磨起了手腕处的绳结，只要一处绳结断了，全身的红线都会断裂散开。如果真的如白果所说，卖给人间的线匣是故意做的残次品的话，估计韧度也会大打折扣。
她正磨得起劲，余光却发现墙角的烛台有什么不对劲。
不，不是烛台。
而是那支烛台投下的影子，比别的东西的影子都要浓重的多，此刻似乎还在慢慢地抖动。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寻骨（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