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63、第 63 章

　　早上，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轻抚着床上人的脸庞，空调嗡嗡地响。
　　余航脑袋昏昏沉沉，还没睁眼，就觉得头突突地疼，身上被压得喘不过气。
　　睁眼一看，宁致远竟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四肢交缠，抱在一起。
　　宁致远的脸枕在他的胸膛上，呼吸间的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薄荷混着酒气，并不好闻。两个人衣衫凌乱，被子随意地搭在身上。
　　余航揉了揉太阳穴，小心翼翼地将宁致远搬到一旁，盖好被子，关掉空调，起身去洗漱。宁致远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窄窄的洗手间内，一道帘子隔开了洗浴间和卫生间，小小的洗手间内雾气弥漫。
　　余航站在淋浴头下，任由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洗好出来，看见洗衣篓里的毛衣，不禁想起醉酒后的一切，扶额，好丢脸，紧扒着人不放……
　　正在擦身时，门开了。
　　余航和宁致远猛然对视……
　　余航忙拿毛巾遮住自己，气急，“你，你！关门！”
　　宁致远“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头抵着玻璃门推拉门，磨砂的玻璃门上映出余航若隐若现的身影，宁致远耳朵红了一片。
　　余航穿好衣服出来，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你去吧，我给你找衣服。”
　　说完也不去看宁致远，低头绕过他走了。
　　宁致远进入这窄窄的洗浴间，深吸一口气，只觉整个空间里都洋溢着余航身上的气息，淡淡的青柠的香味。
　　外面传来了余航的声音，“衣服和毛巾放这儿了，我去做饭。”
　　等宁致远洗好出来，余航已经做好了玉米杂粮粥，正忙着烙饼。
　　“尝尝？”余航端了盘子递给他。
　　宁致远遗憾，为什么不用手递给他？
　　伸手接过盘子，指尖碰到余航温热的手，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余航越过宁致远一看，原来是余思然：“醒了？洗漱准备吃饭。”
　　余思然哼哼了一声：“早醒了。”转身洗漱去了。
　　宁致远盯着余航白皙的脸，皱眉，心里有些被打断的不爽。
　　饭桌上，余航闪躲着宁致远的眼神，余思然见状认定了宁致远欺负了他哥，全程瞪着宁致远吃饭，剜一眼吃一口，也不嫌累，宁致远也从容淡定地喝着玉米粥，吃着土豆饼，搭两口榨菜。
　　快要吃完时，宁致远打破沉默：“快元旦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余航刚要开口，就被余思然打断：“我们要回老家的，是不是哥？”
　　余航点了点头：“是的。”
　　“这样啊。”宁致远垂着眼睛，嘴角下垂，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筷子，若有所思。
　　日升日落中，时间就从指尖偷偷溜过。
　　元旦，余航带着余思然回了老家。
　　出门，就见邻居余哥抱着一把大白菜，拎着些萝卜土豆，爽朗笑道：“刚刚听说你们回来了，估计你还没来得及买菜，刚从地窖里挖出来的。凑合着啊。”
　　余航笑着接过了，道谢。迎面走来了另一位大妈，隔着老远打招呼：“哟～航子回来了啊！你弟呢，还带着呢？”
　　余航看见她内心就感到厌烦，没理，刚要转身走人，就被余哥拉了一把，见到余哥使的眼色，才客气笑道：“罗大娘，不是去儿子家享福了吗？”
　　罗大娘被堵得一滞，眉毛竖起，刚要说话，就被后面的余四爷爷打断了，“人家兄弟关你什么事，天天嚼舌根。”转头对余航道：“去儿子家没俩月，搅得人小夫妻没个安生日子。天天在儿子孙子面前说儿媳不好，被小孙子学给他妈听了，那吵的哟，这不，儿子实在受不了，就给送回来了。”
　　罗大娘呸了一声：“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儿子我孙子，还得要给我养老的，你不一样啊航子，你看看，你都三十多了，连对象都没有，天天带着后妈生的小子，谁愿意跟你。要我说，把那小子放福利院，别管，反正他妈都跑了，你和他又不在一个户口上。你那生意，听说赚钱的？还有你那大城市里的哥哥，也有钱的？那还不多攒些钱，在大城市买个房，娶个媳妇儿生了娃，多好。就上回我那外甥女来，你也看见了，你看看，长得多好，人又白屁股又大，好生养的，人家家里还有人在县里的大厂子里当领导的。”
　　宁致远在余哥家听见，就出了门，看向隔壁大门口余思然面无表情的脸，遥遥喊道：“小舅，我饿了。”
　　罗大娘看到宁致远，眼一亮：“哎哟哟我滴个乖乖，哪儿来的这么俊的人，余小哥，这谁啊？结婚了没？你看看，和我那外甥女正好可以介绍介绍？”
　　余航心想，你一个外甥女要配几人？没吱声。
　　余哥客气笑道：“余四爷，罗大娘，我外甥饿了，这就忙做饭去了啊？就不留你们了，下次空了来吃饭啊。”
　　余四爷笑：“好好好，你忙你忙，空了记得去我家喝两口。”说完就扯着还在啰哩啰嗦着外甥女的罗大娘走了。
　　宁致远看向余航手里的菜：“中午吃什么？”
　　余航想了想，道：“萝卜蛋汤面？”
　　宁致远点了点头，顿了下，又道：“村子里……对你弟的存在……”
　　余航摇头，“不用管。”
　　余哥在一旁招呼余航去家里吃饭，余航笑着拒绝了，余思然饿极了，他们快做做就吃了。
　　宁致远垂下眼，跟着余哥进了家门，对余哥说了声去余航家吃饭。
　　余航进了门，见余思然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刷手机，道：“怎么了？饿了？很快就好。”
　　余航抱着菜走进厨房，宁致远进来了，“我帮你？”
　　余航摇头拒绝。
　　宁致远却撸起袖子，拿起萝卜，“怎么做？”
　　余航顿了下，才道：“洗干净。”
　　宁致远将萝卜放在水池下，泥土刚洗了一半，袖子就滑了下来，“余航。”
　　一双手递到余航眼前。余航垂着眼，擦了手，帮他把袖子一点一点折上去，刚想撤，便被宁致远顺手抓进了手心，“你想娶吗？”
　　余航一愣，“什么？”
　　“那个老大妈说的，他的外甥女，你想过吗？”宁致远沉声问。
　　余航抽了抽手，没抽动，心里浮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烦躁，移开视线，“和你无关。”
　　“想过吗？”宁致远步步紧逼。
　　余航抿紧唇，满是不耐，眼帘低垂遮住黑黝黝的眼眸，“想过。”
　　宁致远心一沉，“后来呢？”
　　余航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眼看着地面，自嘲，“人家没看上我。”
　　说着一用劲，抽出手，道：“我也没什么好的，又没房又没车，连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奢望别人看得上自己，这不是痴人做梦么……”
　　宁致远心疼得揪起，上前紧紧环住余航的腰，“鱼儿……”
　　余航解开他的手，“萝卜。”
　　宁致远眼眸暗沉，暗恨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余航……
　　趁着宁致远洗萝卜的功夫，余航迅速切好了手擀面。
　　接过萝卜，余航刷刷刷迅速将萝卜切成丝。起锅热油，打入三个鸡蛋，中小火煎。热油滚滚，噼里啪啦，等鸡蛋两面都裹上焦黄蕾丝边时，将鸡蛋扒拉到一边，撒葱花，炸香，倒萝卜，和鸡蛋葱花一起翻炒，等萝卜丝儿变透明，开水一滚，汤色泛白，咕嘟咕嘟直冒泡儿。
　　余航抓起手擀面，少少的，轻柔地铺洒在汤里，时不时用筷子搅一搅，防止沾锅。
　　小小的锅里，萝卜煎蛋葱花面条不断翻滚。宁致远靠在旁边，看着烟火气中的余航，心里软软的。
　　“你会，结婚吗？”宁致远倚在水池边，看着锅里的面条，问道。
　　余航夹起一根面条，仔细瞧了瞧，盖上锅盖关上火，“随缘吧，说不定以后能遇到呢？”
　　宁致远心中一痛，搭在水池边的手指瞬间爆出青筋，听不出语气，“是吗。”
　　余航见面差不多了，从橱柜拿出三个大碗，准备盛面。筷子挑起面条的雾气模糊了余航的表情，“随缘。”
　　面盛好，宁致远帮忙端了出去。
　　余航道：“思然，吃饭！”
　　宁致远亲自上楼去喊了。
　　余航怔怔地看着宁致远上楼的背影，苦笑，随缘，这辈子，他是已经没有这个缘分了。
　　饭罢，余思然拎着摄像机出门去了，余航要去集市，宁致远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