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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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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旭日东升,蝉噪已起。
余航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宁致远怀里,二人肌肤相贴。
醉酒后的记忆丝毫没有。
余航轻轻地把自己退出去,小心翼翼越过宁致远,下床穿好衣服。
嘶!
那里……怎么会疼?
余航又在里面套了件小汗衫,舒服多了。
刷牙时,镜子里的他锁骨上有一处小红点,余航疑惑,掀起衣服一看,前胸上狼狈不堪,大片大片红肿青紫,尤其是那里,肿了已经。
放下衣服,继续刷着牙,嘶!
牙刷不小心碰到上嘴唇,疼。
余航漱口水,把牙膏沫子冲掉,舌尖上舔。
嘶,破了。
唇珠也有点疼。
余航不是傻子,书店里的某些书他也看过两眼。他垂下眼,收了洗漱用品,心情复杂。
收拾好出去,趁着宁致远还在熟睡,轻手轻脚收好包裹,静静地站在宁致远床前看了一会。
蹲下身,小鼻尖动了动,好重的酒气啊……
隔空戳了戳宁致远的小红痣,轻轻笑了下,笑容如外面草叶上的露珠,清澈晶莹而又瞬间消逝。
站起身,背上包,轻轻走出宿舍,关上门,转身,还是那个冷心冷情,冷漠无比的余航。
在厂子里做了一个多星期,余勉贵去厂子里找了余航。
“跟我走一趟,长途,这一趟给你钱。”
余航冷冷道:“不去。”
余勉贵突然再走长途,有些反常。
余勉贵沉默了几秒后,道:“这一趟之后,我去找人把你户口迁出去,你和我,再无关系。”
余航冷漠地盯着他,“立字据,签字,盖章。”
余勉贵点头,“去收拾,今晚就走。”
余航转身收拾东西,当晚跟车走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为什么余勉贵非得晚上走,晚上装货。
一车子次品货,老贾私卖给他的,连夜装车,超重也得走。等到了地点,余勉贵又高价转卖。一来一回,赚了个盆满钵满。
是夜,余航坐在副驾驶上,闭上眼,旁边余勉贵愉悦的小曲儿声嗡嗡嗡像苍蝇一样扰人。
余航侧了侧身子,皱眉压抑心里的厌烦。
突然,一道强光射进驾驶室,照得人眼睛睁不开,余航下意识闭眼转头躲开。
余勉贵骂骂咧咧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遮了下强光。
就在这几秒间,刺啦!
余勉贵猛打方向盘,车轮极速转弯,轮胎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在地面上留下黑而深的轮胎印,车头迅速转动,车厢后半身惯性甩了出去,大卡车瞬间翻身栽倒。
砰!
轰!
等到余航回神时,发现,余勉贵撑在了他的上方,一块长长尖尖的碎玻璃贯穿他的胸口,黑紫浓厚的血液喷了他满头满脸。
血腥气熏得余航直泛恶心,他抽出压在车座下的手,擦了擦快要滴进眼睛里的血。
余勉贵偏头呕出一口血,断断续续对余航道:“余航……你不用……恨我,我这辈子……不欠你……”
“咳咳……”余勉贵又呕出一口血。
“看在……看在我这条命的份上……余航,答应我,帮……帮我抚养……思然……”
思然就是他家小崽子。
余勉贵气息越来越弱,手也软了些,他偏向另一边,倒了下去,趴在余航身上,奄奄一息,残喘着气音,“答……应……”
余航喘了口气,手臂搭在眼上,一滴血从眼角滑下,声音冷漠无比,“不。”
余勉贵气得直喘,“你……你!”
“看在……他是你爷爷亲孙子的份上……余航……求你,我求求你,思然……思然是无辜的……”
对余航拳脚相加的矮胖男人临死之前为了儿子哀哀苦求。
余航动了动腿,深吸一口气将余勉贵推开,支起上半身,冷冷睨着余勉贵,嘴里却道:“手机给我,报警。”
余勉贵指了指上面驾驶座位下的口袋。
余航直起身,伸手掏出电话啊,先打了120再打了110。警察很快就到了,他们将余航从驾驶室里拖了出来。
余航这才看到,对面也是一辆差不多大小的大卡车,一车厢的水果烂成了渣散在地上。对面的人,只一个四十多岁的驾驶员,腿被压得血淋淋的,被交警拖出来,心有余悸地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120转眼也到了,交警配合着医护人员将余勉贵小心翼翼地抬出来,套上氧气罩。
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余勉贵朝着余航的方向伸手,医护人员将余航拉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呜哇呜哇向当地医院开去。
没等到医院,余勉贵已经不行了,他青白肿胀的手指攥紧余航的手,急促道:“答应我!他是你爷爷的!亲!孙!子!唯一的!”
余航缩了下小拇指,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进了急救室没多久,医生出来告诉他,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余航点了点头,坐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盯着手里沾满血的手机出神。
不多久,警察来了,他带着余航去护士那边将身上的擦伤稍作处理后便开始做笔录。
余航有问有答。
临走之前,警察关照道:“你们这种情况,除保险公司能够赔偿一些之外,双方都有过错,联系对方的情况,是拿不到什么赔偿金的,你看看家里谁能过来一趟,你这样……”
余航摇摇头,感谢警察的关心。
他手拿着余勉贵的遗物,发了条短信给那女人,等余航做好一切收尾工作,背着余勉贵的骨灰盒回到南城,已经三天后了。
进了公寓。
公寓里像是被人抢劫了一般,桌椅乱七八糟倒着,箱柜大敞,空空荡荡,卫生间里,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余航习惯性打开已经被改造成儿童房的房间,墙壁被刷成天蓝色,吊顶上白炽灯被换成柔和的吸顶灯,吊顶上上挂着几朵小白云小彩虹,房间里随意搭的木板床和周边的箱柜被清空,换上了一张小小的婴儿床,床下铺着厚厚的彩色的爬行垫。
余航瞥了一眼,关上房门。
一声嘤咛从小床中传出来,声音小小的嫩嫩的,如同猫叫声一般。
余航关门的动作一顿,放下背包,轻悄悄走进房间。
方方正正的婴儿床里,一个三四个月大小的白嫩小婴儿正吧唧嘴,哼哼唧唧。小婴儿嘴里的小奶嘴掉了,正皱着淡淡的眉头,吧唧嘴到处找奶嘴。
余航将掉在小脸旁的奶嘴塞回去,小娃娃又嗦着奶嘴安稳地睡了。
余航轻手轻脚出了门,打开余勉贵的房间。
房间里如狂风过境,明显被人翻动过。
余航扫了一眼,抽屉大敞的床头柜上摊着一张白纸,余航捡起纸。
一张亲子鉴定报告。
余航面无表情地看完,收起报告,抱起睡梦中的孩子,刚要出门,发现婴儿床下层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包。
余航打开包,里面各色婴儿用品,还有那女人手写的用法。
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余航已懒得去分辨。
从余勉贵死的那一刻起,这孩子已经变成和余航一样的,没人要的小孩。
余航抱着小娃娃,手腕上挂着婴儿包,出了门,先去了一中找到袁圆交了钱。
袁圆见他这个模样,关心地问了两句,余航只摇了摇头,再次道谢,抱着孩子回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一圈人挤在里面,两三个身穿西装制服,还有一男一女。
“哎哎,小孩,你干什么?”
胸口铭牌上写着“御城地产”的人叫道。
“你们干什么?”余航抱着孩子,冷声道。
“你……请问是余勉贵先生的孩子吗?”这个人胸前铭牌上写着“新本银行。”
余航点点头。
银行工作人员道:“是这样的,上个月的房贷,余先生没有按时交付,所以,按照我行规定,这房子是要回收再拍卖的。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房子你们不能再住了,明白吗?”
余航点了点头,转向那一男一女,“所以你们过来看房的?”
女人上前,道:“不,我是搬家公司的,余勉贵先生出车祸,按照规定我们公司是要赔付一些费用作为抚恤金,但是他这次出车违反了我们公司不可以兼职的相关规定,违反这条规定需要余家赔付违约金,考虑到他人已经不在,我们双方相互抵消,过来跟你解释一下。”
余航点点头,“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男的上前,“我是保险公司的,鉴于余勉贵先生买了保险,我们按照相关规定已经赔付,但是联系不到你母亲,所以过来问问,作进一步确认。”
余航冷冷道:“她跑了,我不知道。”
男人惊讶,忙打电话回去联系,不久匆匆忙忙走了。
余航进屋将孩子放下,出来冷声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银行的人忙道没有,出去了。
房地产公司的人期期艾艾道:“不知道,你这边……你知道,我们也着急成单的啊。”
余航点点头,面无表情,“我明天就走。”
房地产的人笑呵呵,“祝你以后生活如意,身体健康,再见。”
余航嗤笑,收拾好,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一夜,他得把存折和契书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