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22、麻烦

　　第二天是节前最后一天。
　　早上，余航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粥便放下了筷子，盯着宁致远带的早饭愣愣地出神。宁致远担忧道：“余航，怎么了？”
　　余航回神，又发怔，“你……”
　　宁致远疑惑，嗯？
　　余航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你……把我当什么？”
　　之前一口一个男朋友叫得欢，最近又在自称爸爸。
　　他搞不明白。
　　借口买游戏帮他补课，引着他交了几个朋友，说动五叔以工代赈让他在保有尊严的前提下有个落脚地，还有收入，早晚想方设法给他补营养……
　　宁致远用尽一切方法，让他过好……
　　他不是铁石心肠……
　　“当什么？好朋友啊，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余航！终生的！”宁致远咧嘴一笑。
　　果然。
　　余航手指一缩。
　　“还是说，小航~”宁致远一把揽上余航的肩膀，揉着余航柔软的头发，笑道：“怎么啦，想要爸爸疼疼你？乖啊，多吃点，爸爸疼你！”说着，剥了个茶叶蛋塞进余航嘴里。
　　余航拿下咬了一口的茶叶蛋，低垂着眼睛，小口小口啃着。
　　蛋黄有些噎人，余航被噎得有些难受，强制自己硬吞下去，喉咙有些钝痛，心脏……也有些钝痛……
　　不久，铃声响起，哒哒哒，英语老师踩着恨天高走进教室开始早读。
　　这天，余航出奇地安静。
　　安静到不怎么和宁致远交流，只一味刷题。
　　除了上厕所。
　　刚出厕所，就在走廊拐角处被一个高三学姐拦住，学姐大大方方站在余航跟前，比余航还高些，高高在上地俯视宁致远，道：“余航是吧，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嗯？”
　　余航甩着手上的水，从下至上掀起眼帘，冷冷道：“滚。”
　　学姐撩了下头发，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我谁吗？和我在一起……”
　　余航恍若未闻，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直接从她身旁绕过。
　　学姐气势汹汹伸手拦住余航，声音尖锐，“你敢无视我？！”
　　余航皱眉，挣脱她的手臂，学姐身侧的另一个女生开始尖叫，叫嚣着要教训余航。
　　三人周围渐渐聚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看戏吃瓜，更甚至有人拿出偷带进校的手机开始拍摄。
　　余航眉尖越蹙越紧，站在人群里，面色冷如冰霜。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
　　外围又来了一群学生，穿着各年级校服，手腕上绑着学生会纪检部的红带。
　　他们迅速圈住里层人群，逐个收手机。
　　李敏歌拨开人群，走进事故中心，环视一周，冷厉道：“干什么！？”
　　学姐趾高气扬，“我以为是谁呢？李敏歌，你要干什么？”
　　李敏歌眉毛一挑，冷嗤，“原来是学姐啊，对你爸为你找的小后妈还满意吗？”
　　学姐气急，“你！”
　　李敏歌又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口，道：“听说，你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准备进我们学校？成绩还不错？你觉得，你爸会为了不争气的你再花多少钱？还是你觉得，你的联姻对象会帮你？”
　　“梦梦！”李敏歌声音突然尖利。
　　楼梦梦赶忙应声，“哎哎哎，在在在。”说着墩墩墩地挤了进来。
　　“带你未婚妻回去。”
　　梦梦瞄了眼学姐，噘嘴，“不要，人家又不喜欢她。”
　　学姐翻了个白眼，“娘炮，谁要你喜欢，滚。”
　　李敏歌冷冷睨了一眼梦梦，冷冽道：“带走！”
　　梦梦鼓了鼓嘴，强劲有力的铁臂一手一个，箍住两个女生的细胳膊，硬生生把人拖走。
　　主角被拖走，闹剧也就散了。
　　余航习惯性垂下眼，穿过还在讨论的人群，回了教室。
　　李敏歌跟在他身后，走进教室遥遥和宁致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宁致远在右手手指上分别画上四个小人，哒哒哒爬到余航桌面，用手指跳起踢踏舞哄余航开心。
　　余航看着眼前的小人舞，眼里温柔的悲伤似要溢出。
　　舞罢，宁致远趴在余航桌边，仰视余航，哄道“开心点了吗？”
　　余航笑眯了眼，“开心。”
　　宁致远却从他的笑里看到了难言的难过与悲伤……
　　宁致远有些呆愣，余航，最近怎么了？
　　国庆节放假，余航站在书店里量身高，看着卷尺上的尺寸，眉毛拧紧，要买衣服了……
　　这时，宁致远发短信过来，问他国庆节安排，那天后，两人交流很少。
　　余航有意无意间躲着他。
　　余航回：“买衣服吧。”
　　“七天买衣服？”
　　“在店里。”
　　余航躺在床上，等着回信。
　　“明天我去店里找你。”
　　……
　　“好。”
　　放下手机，趴在床头，打开窗户。
　　十月金秋送爽，金色的秋风送来了一阵金香，是桂花香。
　　余航深吸一口气，满腔的桂花香似乎带着他回到了那山清水秀，香花绿草的家乡，回到那空气中都弥漫着稻花香、玉米香的北城余家村。
　　第二天一早，宁致远早早就来敲门了，余航揉着眼睛下楼，身上还穿着校服。
　　开门，宁致远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余航侧身让宁致远进来，搭把手和宁致远一起把大小包拎到小阁楼，摊放在床上。
　　“这些都是我妈买的，也有别人送的，标签都没拆过的新衣服。你试试？”
　　余航怔愣了一下，提起嘴角勉强笑道：“我……”
　　宁致远双手支着身体坐在余航的床上，笑道：“你嫌弃我啊？”
　　余航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余航帮帮忙吧，我想穿我自己喜欢的，每次要买衣服，我爸都要以家里衣服多来拒绝我。”说着牵住余航的手来回摇晃着撒娇。
　　余航微微抿起嘴，吃食、工作、住处、朋友、衣服，宁致远……
　　宁致远见余航神色稍淡，心中忐忑，小心翼翼道：“余航……”
　　余航回神，暗嘲……
　　笑了下，坦然试了几套衣服。
　　一件米白运动外套，上白下黑，款式简约大方，穿在余航身上显得特别青春活泼，再加上余航眉眼舒朗，身姿挺拔，看得宁致远惊叹不已。
　　余航有些不好意思，揪了下袖角便要脱下。
　　刚要脱，宁致远兴致勃勃，道：“来，试试这套。”又翻出一套来递给余航。
　　余航双颊微粉，垂着眼拿起衣服。
　　这套衣服从里到外三件套，白衬衫、棕白格子针织衫，黑色休闲长裤，还有一双棕色小皮鞋。
　　余航有些别扭，在宁致远的那双狭长的眼睛下，脱换衣服……
　　但小阁楼只一间卧室，卫生间还在二楼，去二楼换衣服又太刻意……
　　“快点呀，又不是没看过。”狭长的眼尾波光流转，促狭地不行。
　　余航红着脸，转过身，拎起衬衫下摆，从上而下脱掉，快速穿上衬衫，扣起扣子，又迅速套上马甲，换上长裤，穿上鞋子。
　　“啧，真好看。”宁致远围着余航啧啧称叹。
　　活力四射的余航，又变成了一位翩翩小公子，棕白格子针织衫与棕色小皮鞋衬得余航皮肤更白，看向宁致远的眼神温温润润。
　　宁致远心脏砰得一跳，哈哈搂住余航，“下次带你和我妈逛街，我就能解脱了！哈哈……”
　　余航无奈笑着摇摇头。
　　一上午，二人就忙着试衣服了。
　　到了中午，宁致远带着余航去逛街，衣服是好看，能穿进校园的不多。余航缺的是贴身的秋衣秋裤，小毛衣小毛裤，还有完整的一双运动鞋。
　　他的鞋边上的胶水已经开了，一穿上，前脚就朝着余航龇牙咧嘴。
　　宁致远叹气，合着忙活了半天，没能帮上什么忙。
　　余航坐在宁致远后车座上，见宁致远兴致缺缺，神情懒散，轻拍了下宁致远的腰，笑道：“谢谢你，衣服我很喜欢。”
　　宁致远被拍得一机灵，自行车瞬间发出刺啦的刺耳声，扭着S形向前方滑去。
　　余航忙紧抱住宁致远的腰，宁致远虎着脸装模作样吓他：“差点摔了！”
　　余航见宁致远挑眉冷脸的虎样子，噗嗤一笑。
　　宁致远也带着笑了。
　　到了集市，宁致远将车锁在道旁树边，领着余航进去。
　　余航四处转了转，货比三家，买了两身秋衣秋裤，还有其他一些贴身衣物。
　　出了集市，二人直接在集市上吃了点小吃，宁致远又载着他回去了。
　　七天国庆假期，宁致远就带着余航在南城晃悠，骑着车专往小巷子里转。
　　七天里，余航充分感受到南城的风情魅力。水乡小城，幽幽深巷，能勾引起人心最深处的那抹惆怅。
　　半倚在飘飘荡荡的小船上，余航感受着南城秋风的温柔清雅，轻嗅空气里若隐若无的桂花香，手伸进清澈的水里感受秋水的清凉。
　　抬眼，对面的人坐在另一侧，右腿曲起，右手托着下巴支在小舟上。一头乌黑的短发随意地散着，一双多情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耀眼的红痣点缀在眼角，遥遥望向远方，两片薄唇轻轻勾起，挂着一抹坏坏的痞笑，小麦色的肤色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情不自禁怦然心动。
　　余航右手小指一缩，垂下眼掩盖眼中的情意，他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二人钻深巷捉迷藏，下水船摇撸桨。
　　七天一晃而过。
　　再开学，宁致远忙了起来。除上学外，他开始进入自家公司实习，为方便，宁家为他安排了司机来回接送。
　　更多时候只剩下余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