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庄园》听晨

3、第三章 一点女巫

　　伴随着一阵眩晕，阮听感觉脚下一空，失重感在身体上清晰地蔓延。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即目的便是大片黑暗，她晃了晃头，视线变得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画作。在透过窗洒落的月光下，看得出是西方的油画。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低头，她正坐在走廊的地上，月光下她看清身上穿着女仆装，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她想，这个游戏大概是以西方为背景的吧，不过自己的身份是女仆的话，谢朝熹不会是男仆吧。她如此想着，不由得把自己逗笑了。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的物品，除了卡牌，其他的那些果然没有被带进来。她看向周边，发现面前放置着一个盆子，盆子中扔着块肮脏的抹布。
　　这时，远处传来“噗嗤”声，在黑暗与寂静中这声音格外刺耳。她手心有虚汗冒出了，她悄悄地往黑暗中藏匿自己的身影。
　　仿佛无济于事般的，脚步声伴随着“噗嗤”声越来越近。
　　阮听偷偷抬起头，是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手上拍着精致的小皮球。那沉重的“噗嗤”声，就是皮球碰到地面发出来的。
　　她似乎看准了阮听的位置，毫不迟疑地走了过来。
　　阮听心跳加快，她不知道这个游戏究竟是怎么玩的，不知道如何找到制梦者，突如其来的人让她措手不及。
　　小女孩走得越来越近。月光下，阮听看清了她的脸，她有着一张酷似东方人的面孔，乌得发黑的双眸，但是有一道伤疤从额头贯穿到下颚。
　　她有些发怔，她清楚地记得，那个金发娃娃的脸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很快，她就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小女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面无表情地道：“妈妈，我找到你了，你要和我一块扔皮球吗？”
　　阮听目瞪口呆，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让她措不及防。然而，下一刻终究还是恐惧压过了震惊，她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害怕回答错误会发生糟糕的事情。
　　看着小女孩那听不到回答就誓不罢休的表情。
　　在一片寂静中，她闭了闭眼，心中暗骂游戏的不公，她艰难地开口，这一刻，她的嗓子仿佛哽咽住了。
　　就在这时，走廊的灯亮了起来，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婢女匆匆跑了过来，推开阮听，蹲在小女孩面前，“小小姐，你怎么又不睡觉了？”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找妈妈玩。”
　　婢女惊慌地一颤，慌忙往周围一看，然后警告地瞥了眼阮听，强颜欢笑，“小小姐，快回去吧，夫人今天不在。你明天再出来找，好吗？”
　　此时的阮听，顾不上她的眼神，她感受到了口袋里的卡牌在发热。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因为面前的俩人，她也不敢将其拿出来。
　　小女孩皱着眉头指向阮听，“那她为什么在这？”
　　婢女握住小女孩的手，“小小姐，听话，夫人今天真的不是她。她只是被惩罚清扫卫生的。刚才夫人已经找过我了，让我劝你回去睡觉。”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乖巧地牵起婢女的手，准备跟着她一起回去。
　　婢女像得了特赦一样，轻轻地喘了口气。
　　她临走之前突然转向阮听道：“希蒂，怎么还不去收拾格娜特夫人的房间。”她乌黑的眼神带了些意味深长。
　　阮听一愣，她还真是被罚来清扫卫生的？但是她看着婢女的眼神，感觉怪怪的，她试探性地问道：“夫人的房间在哪里？我睡太久了，头有点晕。”
　　婢女瞪了眼她，愤懑道：“就知道，你还没来几天就这般偷工减料，我定找夫人把你开了。”
　　“呃，我知道。我会好好打扫的。请你不要找夫人开掉我。”阮听心道，若非不是怕游戏不能通过，巴不得夫人开了我。
　　她抬手指向走廊另一端，“呶，最里面的那间房，若是扫不干净，格娜特夫人明天回来之后，定会把你开掉。”说完，她眼睛紧盯阮听。
　　阮听点点头，状似乖巧道：“好的。”
　　婢女见她应答了，转头拉着小女孩匆匆离去。
　　阮听思索片刻，趁着廊上没人，悄悄取出卡牌，上面写着：支线任务——角色扮演＋1。她拾起地上的清扫工具，心中对这个游戏有了一点信心。她走向格娜特夫人的房间，推开房间门，摸索着打开灯。
　　房间很大，也很整洁，唯有书桌上高高堆放起了许多文件。
　　她关上房门，正要走上前去，颈间感到了一阵带着寒意的冰凉，她身上一僵，低眸一看，是一把刀，她内心直呼祸不单行。
　　然而，下一刻刀被收回去了，传来一声，“抱歉。”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过去，赫然是谢朝熹，他穿着黑色的贵族服饰，精巧的银饰坠在衣袖和腰间。
　　她放松了下来，心中既有对游戏身份分配不公平的抱怨，也有对看到美男的兴奋。她开口道：“幸亏是你，吓死我了。”
　　在她的心目中，谢朝熹的地位因为颜值原因，越来越高。
　　谢朝熹没说话，嫌弃地看向她手中水盆里的抹布。
　　她解释道：“刚才我在走廊上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和婢女，她们说我是被罚来扫卫生的婢女。你呢？”
　　“客人。”
　　阮听噎住了，这人怎么不会说话，这让她怎么接？顿时，房间又变得安静起来。
　　谢朝熹顿了一下，重复道：“伯爵邀请的客人。”有点不耐烦的意味了。
　　阮听快气笑了，他就加了个形容词就不耐烦了？
　　谢朝熹似乎看出她想说什么，“重点——伯爵邀请。”
　　阮听忍不住道：“难不成你要表达的意思是伯爵为什么要邀请你？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谢朝熹眉梢微微上挑，仿佛很赞同，又仿佛在嘲笑她想的多。
　　他转身向书桌走去，“整理？”
　　“嗯。”
　　谢朝熹抬手开始整理，阮听一怔，“你要帮我吗？”
　　“顺带。”谢朝熹的指尖划过纸页。
　　阮听看去，文件的纸张大都是泛黄的，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她的脸色变了变。
　　她喃喃地道：“为什么是英文？”
　　谢朝熹面上虽有些疑惑她的问题，“嗯？是西方。”但实际上，呵，就知道她英语不行。
　　“可是刚才她们说的话我听得懂啊。”阮听也疑惑了，“我说的话她们肯定也听懂了，而且我说的是中文啊。”
　　“翻译功能。”
　　“那为什么文件用英文？”
　　谢朝熹嘴角微微抽动，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真得想骂一句她，但是想到她对自己那么沉迷的份上，他只是带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为了给某些人增加难度。”
　　“你在嘲笑我？”
　　“我笑了吗？”
　　若是谢朝熹有读心术，或是阮听有了读心术，大概双方都会吐槽，这个人为什么性格反差这么大。看她(他)平常不说话，说起话来让人无言以对。
　　这时，谢朝熹道：“看。”
　　阮听凑过去，上面依旧是英文，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努力辨认上面的单词。
　　“人名。”
　　“什么人名？”
　　“她丈夫的情人。”
　　“什么？”阮听震惊，“这能往上写？还放在桌子上？”
　　谢朝熹没说话，实则，他的内心已经乐翻了天，他随口说的东西，她居然信了。实话说，耍她真的很有意思。
　　阮听见他在仔细看，就转头打量起屋子，屋子内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品，显得格外的朴素。突然，她的目光顿住了，书架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三个女人，三个女人都长着东方面孔，中间的女人穿着华丽，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旁边有一个女人长得与她一模一样，大概是孪生姐妹，另一边站着的女人衣着朴素，面上带着温和微笑。
　　阮听示意谢朝熹看过去，“结合那张纸，你看出了什么？”
　　谢朝熹淡定地放下纸，“伯爵有众多情人，剩下的文件都不重要。”心道，这些文件自然是无用的，格娜特只是一个陪嫁婢女，就算成为了夫人，离开庄园那么久又能留下什么信息。
　　阮听叹了口气，“好吧，看来她的房间是看不出什么了。”心中暗自怀疑谢朝熹在耍她，她又不是英语白痴。她看在他俊美的脸上，她忍了。
　　谢朝熹拽过她手中的抹布，“你打算在这个房间待一晚上？”
　　阮听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随即，她也跟着打扫起来。
　　天蒙蒙亮时，阮听跟着谢朝熹走出格娜特夫人的房间，他们打扫房间的同时又将房间各个角落翻找了一遍，依旧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阮听打着呵欠，疲惫地走出房门。
　　这时，几个婢女从他们旁边经过，其中一个还朝着阮听喊了一声，“希蒂，夫人要回来了，快和我们一起去帮她提行李。”
　　阮听应了一声，顶着一双熊猫眼，感受着无比的心酸，她不理解为什么一间房子能打扫这么久。她带着痛心加入她们的行列。
　　一旁的谢朝熹投来同情的目光，目送着阮听离去。他才不会告诉阮听他是故意的。
　　下了楼，阮听这才有了机会仔细观察屋子结构。在楼下屋子的墙壁上总是挂着些精致的镜子。
　　阮听低声询问旁边的婢女，“房间内怎么这么多镜子？”
　　婢女悄悄凑到她耳边道：“这是梅西小姐让摆的，她喜欢收集这些精致的镜子，公爵宠爱她，也就随她去了。”
　　阮听没敢接着问，害怕被怀疑身份。
　　这时少年穿着园丁的衣服迎面而来，见到阮听他激动地挥了挥手。阮听也对他微微一笑。
　　少年举着花枝，挤到阮听的面前，周围的婢女见状投来了然的目光，面带笑意地拍拍阮听的肩，道：“我们在前面等你，快点来哦，别迟到了。”
　　阮听无奈地看向少年，“怎么了？”
　　“姐姐，你简直就是我的大救星。我一直没见到其他人。”少年装出一幅痛苦的表情，“我现在的身份是园丁，昨天晚上简直吓死我了。”
　　“怎么？”
　　少年用手擦了擦不复存在的眼泪，“我昨天刚来，就被人拉去埋尸骨，那些尸骨都被埋在花园里，上面种的全是玫瑰。”
　　“尸骨？”阮听有些惊诧，联想到昨天晚上的名单，难道那些都是名单上的人。
　　阮听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件事。
　　她道：“你先跟去吧。”
　　少年将花枝塞到她的手里，刚准备离去，又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姐姐，我叫许简。”
　　说完，他这才离去。
　　阮听看着手中的花枝哭笑不得。当她追上那群婢女时，她们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说些什么，她不由得内心感叹，不论何时何地八卦果真是人类的天性。
　　阮听她们来到庄园门口。不多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婢女们都纷纷后退一步，恭敬极了。身边的一位婢女提醒道：“这庄园里不要招惹梅西小姐和格娜特夫人。”
　　阮听对这两人的身份愈来愈好奇，她装作不在意地道：“这两人在庄园里的身份再高，能高的过小小姐吗？”
　　婢女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不是我多嘴，我这也是提醒你。小小姐很邪门，她每天晚上都会出房间寻找母亲，而先夫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庄园里的人都觉得她的精神有问题……”
　　阮听内心有些疑惑，她昨晚分明看到小女孩的眼神很清醒，不像是疯了。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马车转移了，第一个下来的是伯爵，他是西方人的面孔，身形瘦高，一头棕色的卷发。
　　从马车里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伯爵伸出手拉住，扶下来了一个漂亮的贵妇人，二人动作亲昵。
　　阮听看到，这个妇人与昨晚画像上的两个孪生姐妹很像，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她低声道：“格娜特夫人很漂亮。”
　　旁边的婢女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你在瞎说什么话？你看清楚了，这是梅西小姐啊。”
　　阮听震惊了，如果这位被伯爵扶下来的是梅西小姐，那另外一位就是格娜特夫人了，她不理解伯爵为什么是和梅西小姐在一起的，毕竟格娜特夫人才是庄园的女主人。
　　她的目光朝她们身后瞥去，只见一个相貌平平却身着华服的夫人走下马车，那夫人赫然就是画像中的朴素女人，只是她的眉宇间时有时无的闪过另一个人的神情。
　　阮听不知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感觉那神情格外的熟悉。
　　正当阮听疑惑时，她的余光看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小女孩，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格娜特夫人。
　　突然阮听发现小女孩的臂弯里抱着一个精巧的娃娃，赫然就是金发娃娃的模样。
　　一大一小的两张面孔都有一道伤疤，格外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