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荆棘鸟与蔷薇丛》中子星的七封回信

5、Episode 4

　　罗斯往她的坩埚里加了三滴冰晶柠檬水，却听见“啪”的一声，坩埚里的液体瞬间变成了鲜绿色，然后就咕嘟嘟沸腾了起来，浓绿的汤汁四处飞溅，烫穿了她的袍子。
　　她拍打着袍子上跳动的绿色火焰，喊同桌的小天狼星帮她清空坩埚里即将爆炸的液体火焰。
　　“不充分的搅拌致使残余的豪猪刺和冰晶柠檬水发生了反应。加一点羊蹄甲屑可以止沸。”她在自己尖叫声里听到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然后灰色的羊蹄甲屑便飞到了罗斯的坩埚里，沸腾立刻止住了，液体变成了清澈的黄色。
　　“Oh,thanks a lot！Mr……”罗斯惊喜地回过头，看见了一个黑头发的脑袋，她的动作滞住了，神情有点僵硬。
　　“干的漂亮，雷尔！斯莱特林加五分！”赶来处置事故的斯拉格霍恩笑着拍了拍雷古勒斯的肩膀，后者只是淡淡一笑，显得非常疲惫。
　　罗斯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黑发少年脸色仍旧苍白，显得很疲惫，他似乎一夜未眠。
　　“好了，同学们，继续操作吧。完成的同学上来给我打分。”斯拉格霍恩驱散了围观的同学，雷古勒斯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坐在教室后面，和罗斯只隔了一排。
　　“他从上课开始就一直偷偷看你。”小天狼星对罗斯说，带着某种不满和嫌恶的情绪。莉莉和詹姆同桌之后，小天狼星就换来了罗斯这边。
　　“随他吧。”罗斯翻着课本，言不由衷地答着，回过头看了雷古勒斯一眼。他正低着头专心地熬制魔药，坦坦荡荡，显然没有小天狼星说的那么不堪。
　　“好像全班只有他一个人魔药得了O一样。”小天狼星不满地咕哝着，然后用告诫的语气跟罗斯说：“别跟我那个无可救药的蠢弟弟走得太近，他是黑魔头的人。”
　　“……还没那么无可救药。”
　　小天狼星冷笑了一声，“想拯救失足少年？”
　　“不要那么刻薄，他是你弟弟。”
　　“哈！如果你有一个食死徒堂姐，还有一个准食死徒弟弟，你也会想要和他们划清界限的。”
　　“你说的对，小天狼星。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的魔药应该变成紫色，可是现在它变成了黑色。”
　　“呃……我的变成了绿色。”他一贯的水准也不是这个样子，今天只是被他那个蠢弟弟搞得心烦意乱。小天狼星这样对自己说着。
　　“……我想莉莉。”
　　下课铃打响时，罗斯和小天狼星正对着两锅不明液体狂施魔咒，试图让它变成它们原本该有的颜色。
　　一只千纸鹤飞到了罗斯的桌子上，她打开，纸上写着漂亮的花体字。
　　“加五滴火蜥蜴血，顺时针搅拌十圈，然后再加入隐形树蛉的皮。”
　　她照做了，坩埚里的魔药终于变成它本来该有的颜色。小天狼星对着课本查验步骤，头上热的像冒着蒸汽的坩埚。
　　“龙舌兰舌头放多了。”头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小天狼星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万事通先生，”小天狼星很不耐烦地打断他，厌恶地皱起了鼻子。“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的金头脑。”
　　雷古勒斯知道一定是这样，他并没有抱太大期待，把目光转向了罗斯：“下节有课吗？”他看了一眼始终竖着一只耳朵的小天狼星，加了一句解释：“去散散步。”
　　“好啊。”罗斯抬眸望着他，很是干脆地过回应：“今天天气不错，适合促膝长谈。”
　　雷古勒斯噎了一下。小天狼星转过头看着他，他立刻收拾好情绪对上了那双灰蓝的眼睛。两个黑发少年面对面站着，雷古勒斯显得有些冷淡，显得有几分轻蔑和傲慢，一副“我无所谓反正你奈何不了我”的样子。小天狼星显然是有些恼怒的，眼中的敌意更加深刻，雷古勒斯显然不在乎这个。
　　“走吧。”他收回目光，淡淡落进红发女巫的翠眸中。
　　“别耽误布莱克先生思考该怎么挽回他的魔药。”

　　 *

　　“左右分离！”
　　驼背女巫分裂成两半，露出了中间的通道。雷古勒斯点亮了魔杖，回头对罗斯说，“走吧。”罗斯点点头，点亮魔杖，跟着雷古勒斯跳进了滑梯。
　　通道一片黑暗，两壁因为潮湿而渗着水珠，滴水的回音在空旷的甬道里格外清晰。
　　罗斯走在雷古勒斯身边，空气静静的，只有脚步和呼吸。
　　“我认为，”雷古勒斯率先开了口，低沉、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我有必要向你表达谢意。”
　　“心领了。”她淡淡回答，转向雷古勒斯，“话说到这，你是否认为你有必要顺便给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五年级的时候突然从她的生命里消失，现在又忽然要回来？人都在这了，不说两句似乎有点说过不去吧。
　　“你想先听什么？”雷古勒斯回望她，在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眸是极深的黑色。他似乎并不打算做任何抵抗，但动机不明。
　　“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掌珠，为什么会被那种货色霸凌？”她的眉挑了起来，毫不掩饰厌恶的神色。
　　“他们搞偷袭。”少年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布莱克是二十八神圣家族，但食死徒的地位并不是按照血统排的。布莱克家只有贝拉被标记了，我的父母因为畏惧退缩了，所以我的家族在食死徒里并没有什么地位。现在黑魔王比较信任的是莱斯特兰奇和马尔福。”
　　“那你呢？你被标记了吗？”
　　少女投过来的目光敏锐而机警，像一只鹰，已经开始向猎物发起了刺探。
　　她毕竟是个凤凰社，只身跟一个疑似食死徒促膝长谈，不可能对他毫无提防。
　　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烦躁，好像是某个他以为早就愈合了的伤疤又传来了刺痛，他不肯承认他有些失落。
　　“他不肯标记我。”雷古勒斯决定坦诚，他望向罗斯的目光里没有躲闪和畏惧。“四年级的暑假我跟贝拉住在莱斯特兰奇庄园，她训练了我一个暑假，可我显然没有达到黑魔王的预期。五年级的暑假，贝拉带我去了伦敦。她说有派对，我去了才知道，他们管屠杀麻瓜叫派对。我想退出，可是已经迟了。黑魔王是不会允许他的手下辞职的。”
　　他说的时候罗斯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她知道，他从心里厌恶这种事情。
　　罗斯心里的戒备稍稍放缓了。
　　“我没有动手。”那双黑眸带着一种力量，斯莱特林永远只忠于自己，那种忠诚比任何求诸外物的信仰都要坚定。“后来贝拉把我带到地牢，让我对里面的囚犯用钻心咒。大多数都是麻种，还有一些抵抗者。”
　　罗斯望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带着怜悯的哀伤。这个惩罚不仅仅是为了惩罚囚犯，还有那个清明又桀骜的少年。
　　“不可饶恕需要真心实意地想要惩罚别人，我做不到，我不想惩罚任何人。黑魔王就让罗道夫斯用钻心咒惩罚我。”
　　他下意识将掌心摊开，指尖偶尔会微微抽动，那是钻心咒的后遗症。
　　“雷尔……”
　　她想要握住那只手，雷古勒斯却避开了，握紧了拳收在身侧。
　　“我说完了。”他收起了所有的软弱，表现得像方才那一刻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用一种格兰芬多式的直白问她：“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我会的……。”罗斯缓缓地说。当一个格兰芬多决定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有真诚。“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谢谢你，罗斯。”他松下了一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少年的轻快。“食死徒里没有真正的朋友。我在霍格沃茨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少女回过头去看他，借着魔杖的微光她看着少年的侧脸，他的眼窝很深，轮廓的线条也比幼时更加锋利。深邃的眼眸如深沉的夜色，眼中的光就像天上孤傲的星辰。
　　他曾经的决绝留给她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像把身体的一部分生生撕裂出来，碎裂的骨碴搓磨着皮肉，悲伤和孤独郁积在胸口，她只能在黑暗中饮泣，无处言说。升入五年级以后雷古勒斯就躲着她，尽量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一分仁慈。她用繁重的训练和课业填充自己，放逐自己，强迫自己习惯没有雷古勒斯的世界。她会和别的男孩子去霍格莫德，和别的女孩子坐在湖边晒太阳，偶尔想起那条尘封的秘道，把所有关于他的回忆都埋藏在心底。
　　可是藏在心底，并不等于丢弃。它会在某一个瞬间重新出现，伴随着少女又一次的沦陷。
　　没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布莱克，他们是那样的俊朗迷人。
　　她的心跳渐渐加快，她曾在迷情剂中闻到过干爽的草地的味道，现在她又闻到这个令她心魂荡漾的味道——他喜欢坐在草地的树荫里看书。少年敞开的袍子下白色的衬衫勾勒出胸腹的线条，那里肌肉饱满而又坚韧，随着呼吸起伏着，带着少年的体温，罗斯心里涌起的冲动让她很想要抱住他。
　　不长的路程他们却走的很慢。甬道中回荡着沉重迟缓的跫音，就像迟暮的老人。他们一年级时第一次走这条路可不是那些，那时两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心跳和脚步一声快而热烈。那时他们盼望着彼岸，此刻却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雷古勒斯推开蜂蜜公爵地下室的挡板，确认四下无人后，爬上了地板。然后他转过身，把手递给了罗斯。
　　罗斯还在楼梯上，半个身子探了出来。她现在已经长高了，不像二年级时那样需要雷古勒斯拉她一把才能爬上地面，但他仍保留着彼时的习惯，好像时间还停留在他们分离的那个夏天。
　　罗斯搭上少年的手，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扉，就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她的心。
　　那是与儿时截然不同的感受，她关注的不再是蜂蜜公爵的糖果，而是接触，她喜欢这样的接触。
　　她很快爬到地面上，雷古勒斯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她的手。她用眼角悄悄望向他，少年也低着头，几乎是立刻俯下身合上了活动板门，然后走到货架前，让自己的目光停靠在仓库里陈放的商品上。
　　“秋季新出的一款桂花蜂蜜蛋糕，味道还不错。”他挑开了话题。
　　他们选了一些点心，把零钱放在货架上。雷古勒斯买了一些麦芽甜饼，告诉罗斯待会儿用得着。两个人在幻身咒的保护下走出了蜂蜜公爵的大门，然后雷古勒斯领着她去了禁林。
　　“在这里可以找到独角兽。”雷古勒斯说，边走边帮罗斯拨开长得很高的灌丛，走到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拿出了刚买的麦芽甜饼，“好了，就在这里吧。薇拉！瑞琪！快来！”
　　“真的可以看到独角兽吗？”罗斯将信将疑地问。
　　“当然！五年级的时候我在禁林救了一对受伤的小独角兽，它们很喜欢我，我后来常常来看它们。”
　　和维丽特一起吗？罗斯觉得自己的胃好像打结了，湿冷冷地往下坠，却问不出口。他们整个五年级都待在一起，罗斯承认她嫉妒过，但是后来，她终于肯承认他们不是一路人，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灌丛里钻出两只金色的小兽，见到雷古勒斯，兴奋地打着个响鼻，蹦跳着跑过来磨蹭着他的掌心。
　　“好了，好了，瑞琪，你又长高了，很快就要变成银色了吧？薇拉，你比以前更迷人了。”他亲热地抚摸着两只小独角兽的鬃毛和脊背，用脸颊贴上它们的脸颊。雷古勒斯把麦芽饼塞给罗斯：“你也来喂喂它们，它们就会让你亲近了。”
　　罗斯接过麦芽饼，两只小独角兽仰着头，期待着望着她。她俯下身把甜饼喂给薇拉，顺势摸了摸它的头。它没有抗拒，欢快地打了个响鼻。
　　“它们真的太美好了。”罗斯由衷说。“让人想起一切美好的事情。”
　　“你想起什么呢？”雷古勒斯探过头问她。
　　暮色已经漫了上来，天际变成了灰暗的蓝色，林下吹起清凉的晚风，让罗斯想到了儿时的夏天，跟家人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
　　“我小的时候，放暑假时全家都会去意大利度假。意大利比英国热得多，我们黄昏的时候才会出门，坐在门前的葡萄架下乘凉。”她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带着伤感。
　　小独角兽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用脸颊蹭着她的手心，好像是亲昵的安慰。
　　“独角兽只会靠近心地纯洁的人。”雷古勒斯用温和的目光望着她，带着敬意。“我带维丽来过，小兽都不愿意靠近她。你是不一样的，罗斯。即使在格兰芬多里，你的勇气和善良也是很出众的。”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雷尔。”她很想哭，但她认为勇敢的格兰芬多不该在人前落泪。罗斯低下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我很想他们。”
　　“但你还是留下来了。”他轻缓地说着。“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完美的人，但我们都可以选择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力量。罗斯抬起头去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亦落在了她的脸上，温柔而坚定。
　　“抬头看一看夜空，你就能找到轩辕十四。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抱住了他。“有你真好。”
　　少年宽大的手心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击着，轻缓，温柔，很有耐心。和很久之前一样。
　　她几乎要忘记了时间，如果不是带在左手无名指的隐形指环却忽然灼热地烫了起来。三短三长，重复三次，代表紧急会议。
　　她蓦地松开了雷古勒斯。
　　“怎么了？”
　　“凤凰社紧急会议。”她眸中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可以幻影移形到通道里，这样会更快一点。”雷古勒斯说着站起身，把袋子里剩余的麦芽甜饼都扔给了小独角兽。“快来。”他把手递给罗斯，罗斯握住了，只听“啪”的一声，两人消失在了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