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荆棘鸟与蔷薇丛》中子星的七封回信

20、Episode 19

　　格里莫广场12号。
　　梳妆完毕的布莱克夫人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室内尚未掌灯，黄昏的光线斜斜照进来，在暗下去的昏影中照出女人美丽典雅的剪影。雷古勒斯·布莱克坐在她斜对面的沙发里，穿着做工考究的黑礼服，裁剪得体的衣料修饰出少年挺拔的轮廓。
　　“今天舞会上你要请亚克利斯小姐跳舞。”布莱克夫人郑重地开了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道。
　　被套在礼服中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不大情愿地问：“我一定要这么做吗，妈妈？我不想跳舞。”
　　“恐怕你必须这么做，雷尔。你已经读七年级了，再不抓紧好姑娘都要被别人挑走了。”
　　“好吧，妈妈。”少年低下头，水色的昏影里他的侧脸像古希腊的神像一样俊美，身影却显得格外单薄落寞。
　　“这才是妈妈的乖宝贝。”沃尔布加严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低下头亲吻了雷古勒斯的额头。雷古勒斯安静柔顺地低垂着头，浓密的眼睫低低垂下，盖住了眸中的悲伤和涌动的泪水。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流泪是在梦中，他独自在黑暗的迷宫中穿行，摸索着寻找那个能带给他温暖的少女。他无比怀念在霍格沃茨的时光，一抬头就能看到她，一伸手就能抓到她，夜晚一起到湖边或禁林散步，月光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膀。回首往事，那些日子却像梦一样缥缈，那么不真实，就像过眼云烟，从未留下任何痕迹。
　　雷古勒斯握住了左手无名指佩戴的戒指，黑色宝石映射着斜阳，被染上一丝清冷的温度。

　　***

　　罗斯·伊莱恩站在莱斯特兰奇庄园的舞厅里，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头发打成小波浪卷的女人。
　　“刚刚我在后花园看到了火龙粪肥。”她顶着爱丽丝·亚克利斯的脸说。站在她身边的两个男生魁梧得像猩猩，每个人都顶着一张猪那么大的脑袋，他们的脑袋凑在一起时，就像一只金丝猴误入了猩猩群。
　　“那是不是意味着，又有好戏看了？”詹姆顶着高尔的脸，肥胖的脸上绽开了智障儿童一样呆傻的笑容。
　　“你真的要把她变成鼻涕虫吗？”小天狼星顶着克拉布的脸，他的脸更长，看上去像一匹过分肥胖的驴子。“那可是很高深的人体变型术，你能应付得了吗？”
　　“还挺期待的，”爱丽丝娇小的唇勾了起来，“毕竟，在霍格沃茨可没法实验这么有趣的咒语。”
　　高尔大笑起来，发出猪叫一样吭吭哧哧的声音，惹得周围的人频频瞩目。雷古勒斯站在不远处的长桌前，他诧异地望着那个组合，心里嘀咕着为什么他的舞伴会和那两个白痴混在一起。
　　“我还是不适应这个身体。”詹姆皱着眉抱怨道，“为了这次恶作剧，我们俩牺牲可太大了。”
　　“你就别抱怨，”小天狼星也拧着眉毛，“至少莉莉不在这。”
　　詹姆想了想，忽然觉得开心了很多，拍了拍小天狼星的背，肥大的巴掌险些把他抡到地上。他朝前踉跄了一下，撞上了罗斯的红酒。。
　　“快点结束吧。”小天狼星叹了一口气，拿出魔杖对着衣服施清理一新。
　　“趁着舞会还没有开始，我要去找斯基特，把账算清楚。”她放下红酒杯走了过去。

　　“斯基特女士。”香槟色舞裙的少女笑盈盈走向正四处搜刮新闻的八卦记者，“我知道一些布莱克少爷的八卦新闻，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都告诉你。”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布莱克的小少爷到处眠花宿柳，我可不想让他好过。”
　　甲虫的黑眼睛亮了起来。
　　“到外面谈吧，这里人太多了。”她说着往后花园走去，转头时，给了詹姆和小天狼星一个胜利的眼神。
　　户外，隐秘的角落，正是丽塔求之不得的。她高兴地转过身，迎接她的却是罗斯从舞裙中抽出来的魔杖。
　　“变鼻涕虫！”
　　咒语击中了丽塔的胸口，跟在后面的詹姆很合时宜地补了一个无声咒，丽塔大叫的口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皮肤开始变成黑褐色，长出疙瘩和斑点，四肢融进躯干，腹部长出短而密的触突，黑眼睛下长出触角伸在头顶，却并没有被缩小，巨虫立起前体，冲罗斯露出了一口尖牙……
　　“速速缩小！”小天狼星冲上前把罗斯挡在后面，魔杖几乎是抵在鼻涕虫粘液质的皮肤上念出了咒语，鼻涕虫立刻变小，隐没在草丛中。
　　“我告诉过你人体变形很难，加上尺寸不对等就更难了。”小天狼星转过身，“脑海中想象出鼻涕虫的形状还不够，要想象你把她缩小——不过还是很酷。”
　　罗斯点了点头，然后用了一个悬浮咒，把企图逃跑的鼻涕虫扔进了粪肥中央。
　　“唯一的遗憾是魔咒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多一点。”她抱怨着。
　　“太精彩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个人紧张地回过头，看见雷古勒斯从松林里缓缓走出来，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飞扬的神采。
　　“我不知道你的变形咒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好了，克拉布。”他走上前，微微颔首，小天狼星梗着脖子站在那没动，脸上的表情很僵硬。雷古勒斯在那生硬而抱着敌意的目光里转向了爱丽丝·亚克利斯，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望向她时牵起的嘴角浮动起蛊惑的笑：“能请你跳第一支舞吗，亚克利斯小姐？我的心被你高尚而英勇的行为狠狠征服了。”

　　罗斯的表情狠狠僵了一下。
　　我哪里露陷了吗？
　　她抬头望望左边的高尔，又望望右边的克拉布，他们的那张猪头一样胖的脸都好端端的长在脖子上，没有丝毫要变回原样的迹象。只不过克拉布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而高尔开心地抱起手臂准备看好戏。
　　右手还被雷古勒斯握在手里，黑眼睛带着狡黠和玩味，那神情像极了机警的猫狸子在打量他的猎物。
　　就……反正是要在舞会上制造混乱，答应他的话，大概更有机会接近舞池中央。
　　“好吧，布莱克先生。”罗斯慵懒地把手抽了出来，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雷古勒斯半弯下腰，保持着十分优雅而礼貌的微笑：“那么，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爱丽丝？”
　　“我很高兴。”罗斯挽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走回了舞厅。她转身时，给后面的两人比了一个“一会儿见”的口型。
　　詹姆拍了拍小天狼星的肩膀：“想开点，哥们儿。想象一下，亚克利斯跟克拉布跳舞，那场面也太恐怖了一点，是不是？”
　　 “这的蜂蜜酒竟然比鼻涕虫俱乐部的还好喝！”罗斯灌下半瓶橡木陈酿的蜂蜜酒之后飘了起来，抱着酒瓶乐呵呵地笑着，嘴角沾着金色的稠糊糊的蜂蜜。雷古勒斯望着少女碧蓝的双眼，透明纯净，折射出烛火的光亮，其中的欢乐和自由让他想起宁静的湖泊，奔淌的溪流，和澎湃的海浪。
　　他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女孩唇边沾的蜂蜜，柔软的丝绸料子摩挲着红艳柔软的唇，像擦拭一朵玫瑰的花瓣。“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喜欢喝蜂蜜酒。”他勾着唇角，拇指抚摸着戒指上的黑宝石，光面打磨得冷而光滑。
　　视线笼着一层金色的朦胧的光晕，好像是在梦里，她却很清晰地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你爱她吗？”红唇轻启，像一句梦呓。
　　“我喜欢她的眼睛。”一句模棱两可、很玩味的回答，黑色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像是在调情。
　　“你可真是太坏了，雷尔。”少女用一种撒娇式的嗓音埋怨着，伸出手给他吻。
　　那个动作太自然了。有什么念头电光火石般从雷古勒斯的脑海中闪了过去。
　　缀着红缎带的金铃铛次第摇响，奏出曼陀铃舞曲，雷古勒斯带着女伴走进了舞池。
　　“跟我说说你那位朋友。”少女红艳小巧的唇勾起来，调皮的眼睛含笑望着雷古勒斯。她的舞步流畅自如，雷古勒斯惊讶于他们第一次跳舞就能跳得如此合拍，完美的舞伴总是需要几支曲子来相互磨合的。
　　“她很喜欢跳舞。”雷古勒斯说。
　　他想起在有求必应屋里的那些舞曲，一个又一个夜晚他们在那里寻欢，因为十二点一过所有的过往都会化作云烟。他们抱着彼此旋转，她的舞步都卡在拍子上，凌厉逼人，很有攻击性。他常常觉得她在与他决斗，锐利的刀锋反射着银亮的冷光，在攻守之间游刃有余地变换着。
　　“看来你不只喜欢她的眼睛，嗯？”
　　“你是在嫉妒吗？”
　　“要是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哄我？”
　　“我不是在陪你跳舞吗，美丽的小姐？我请你跳第一支舞，还有第二支、第三支，今天晚上所有的舞我都跟你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他在别的女孩面前都这么油嘴滑舌吗？罗斯心里嘀咕着。只有在她面前
　　“那你可真是个薄幸郎。明天又用这招去哄别的女孩子？”
　　“除非你狠心拒绝我。但你不会，对不对？”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拒绝你的，亲爱的。谁会拒绝一双迷人的黑眼睛呢？”
　　“你不会想知道的。”雷古勒斯笑着，弯弯的黑眸带着某种深远的意味。对面的女孩有一种错觉，那双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刀锋。那是他不可触及的禁区。
　　舞曲结束了。雷古勒斯低头轻轻亲吻了她，垂下的眼睑盖住了眸中翻涌的情愫。
　　罗斯垂下双手，把手腕上的紫水晶手串取下来，扔到了远处人群中。
　　“我还以为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呢。”詹姆说，他站在门边，把手里最后一口苹果派扔进嘴里。“再加点料吧。”他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黑宝石，丢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嗅嗅？”小天狼星抱着手臂，看上去兴致盎然。
　　“嗯哼。”詹姆煞有其事地掸了掸掌心，“他们有的忙活了——我们可以溜了。”
　　小天狼星看了罗斯一眼，她趁乱离开了雷古勒斯，在人群中潜行，要摸到门边来。
　　“我们先走，她知道路。”小天狼星说完，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团黑粉。
　　“秘鲁黑暗粉？”
　　小天狼星一勾嘴角，把粉末扬了出去。像一场落幕的电影，舞厅里瞬间暗了下去。

　　罗斯从黑暗里钻出来，确认四下无人之后爬上了楼梯。藏书室在顶楼，小天狼星和詹姆已经进去了，她站在楼梯口望风。
　　“配置生肌水时，把曼德拉草汁当成流液草汁会怎么样？”
　　“药水会变成绿色，然后坩埚会爆炸——”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到雷古勒斯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神情带着愠怒。
　　“如果正确操作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就好了，伊莱恩。”他踏上台阶，转身把她逼到墙下，右手撑在她的耳边，俯身时雪松木的味道把她包围住，像一片冷而滚烫的海洋。
　　“你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斯后背贴着墙壁，她才刚喝过一口复方汤剂，容貌不会立刻就变回来。那么他是怎么发现的？
　　“你的两个伙伴是谁，波特和我亲爱的哥哥吗？”
　　罗斯点了点头。
　　雷古勒斯往后看了一眼，“藏书室？你们来这干什么？”
　　“小天狼星要找一本书。”罗斯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尖端黑魔法揭秘。”
　　“据我所知，他对黑魔法没兴趣。”他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好像还在生她的气。她要找东西为什么不告诉他？
　　“拉文克劳的梅多斯小姐托他找的。”
　　雷古勒斯点了点头，“我听说她的父亲在黑魔法研究的领域很有建树，黑魔王曾经招募过他。”
　　“是啊，”罗斯低着头，“他拒绝了，食死徒杀死了他。然后梅多斯就加入了凤凰社。她现在负责研究食死徒使用的黑魔法，找到能克制它们的方法。”
　　“不过，”雷古勒斯耸了耸肩，“我哥可不是个只为了助人为乐就跑到这种地方的人。他是来找乐子的吧？顺便来找书。”
　　“不愧是亲兄弟。”罗斯笑了笑。
　　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谁在上面？”
　　罗斯握着魔杖的手抬了起来，条件反射想发恶咒，雷古勒斯却制住了她的，贴着她的身吻了下去。
　　浓情似火，她在灼热的吻中近乎窒息，身下显著的变化告诉她这绝不是逢场作戏。灼热的舌尖舔吻着她的嘴唇，她张口迎上，柔软的舌紧紧缠绵在一处。他的手掌握着她的肩膀，慢慢滑下，按住裸露在长裙外的胸线……
　　冲上来巡查的人愣在那，雷古勒斯分出神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两人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逃慢了会挨一记恶咒。
　　雷古勒斯松开她，少女无力地倚在雷古勒斯怀中，脸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那么剧烈，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的回音也是那样的猛烈，就像是疾风骤雨。
　　他把她扶起来，看着对面酡颜的少女，蓝眼睛像一汪灵动的泉水，那张瘦小的菱型脸也变得生动可爱。那不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有一双翠绿的眼眸，脸颊白皙柔软，透着健康的红润。可是她的灵魂此刻却藏在那样一副瘦弱的皮囊之下，透过那双蓝色的眼睛望着他，连带着那副陌生的皮囊也变得生动起来。
　　“我没有想到，原来我这样地喜欢你。”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眉眼，声音低沉，像小兽受伤之后低哑的申吟。
　　他把她按在墙壁上，低头又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罗斯没有回答，她知道他口中的喜欢没有任何意义。她不会影响他选择的道路，只是他孤身一人时，偶尔想起的逝去的爱人。
　　可是她没有反抗，任由他亲吻，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
　　一直到手上的戒指发烫起来。小天狼星传来消息说书已经拿到，问她走廊是否安全。
　　她目送穿着礼服的少年走下楼梯，将安全的消息传送出去。

　　Farewell,Regulus.
　　再见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