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君已远》第八日

69、自作自受

　　水已经放好，一把暂新的吉利刀片在浴缸边沿闪着寒光
　　她把一切都准备好，然后拿起了电话，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迁就着别人，她决定任性一次。
　　不用翻电话簿，那串数字在她心中不知道默念过多少遍。
　　电话拨通了，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你好”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说些什么。
　　“哪位？”对方还在问，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传进听筒“谁的电话老婆？”
　　握着电话的手似耗尽了所有力气，无力地低垂下去。她嘴角上扬，笑得绝望。

　　如果可以，这是段她绝不愿触碰的往事，她将它埋在记忆的最深处，希望它在隔绝的黑暗中自行腐朽湮没。
　　可是，纪远激烈的反应的却她无法再保持沉默，如果可以她想化解他哪怕一点点的愤怒和悲伤。
　　“我没有办法，纪远，我失去了文清，失去了爸妈，也失去了我和文清的孩子，我没有办法。”她看着纪远走向门口的背影，颤声说。
　　纪远的手停在门把上，转过身来，脸色青灰“你说孩子？你有过孩子？”她该死的还藏了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肚子里的宝宝三个月大时，文清的病情出现了恶化，我爸妈赶到纽约，我去接他们，结果，出了车祸........活下来的只有我。”
　　纪远倒吸一口冷气。他只知她父母过世，并未知事情竟是如此惨烈。
　　“我不敢跟文清说孩子没了，我怕他受不了，只好骗他说孩子没事，在他去世前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告诉他，宝宝在我肚子里踢了几下，动了几次，我每天都听着他对宝宝微笑说话讲故事，陪着他一起笑。那天，看着医生拔掉文清身上的所有导管，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真实。晚上回到房间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脑子是僵的，只听到钟声嘀嗒嘀嗒，就象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我的神经，我发现我一分钟也忍受不下去了。。。。。。。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安童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脸，他只见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大颗大颗的泪珠自她脸庞掉落下来。
　　他突然就心痛了，所有的愤怒、不甘、嫉妒都被巨大的悲悯和怜惜所淹没。
　　他走过去紧紧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他柔声安慰她，内心涌起阵阵内疚和悔恨，他真不应该让她再重新面对这样可怕的回忆。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希望自己从没有提过一星半点与镯子有关的事。
　　“都过去，宝贝，都过去了。”他抚去她的泪水，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和发际。

　　夜不知道有多深了，纪远小心地从安童颈下抽出了手臂，扭开了床头灯。
　　他靠着床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点燃了一枝烟，尼古丁让他的心情稍稍松驰了些。
　　他把眼光转向躺在身边的这个女人，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做一个糟糕的梦，即使熟睡了，她仍是不快乐。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眉头。
　　一直以来，他以为她是活在幸福快乐的天堂，而把他一人弃在无间地狱。
　　如今他才知道，要说报应，她承受的真的已经足够。
　　他没有理由再去惩罚她。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放手吧纪远，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听到理智在轻声低语。
　　与此同时，内心却有一股更大的力量汹涌而起，决绝地表达着抗拒。
　　你早该想到会有今天。
　　痛苦纠结中，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嘴边慢慢泛起苦涩的笑容，
　　纪远，你这是他妈的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