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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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清扬看清了那行字迹，摇了摇头，“我不知晓。”
沈天青惊愕，尔后发狂般的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定然知道的，你告诉我！”他激动之下，跃过来想抓尹清扬的肩膀，却被季三拦住。“沈天青，那他呢？他死了还是活着？”
沈天青怒道：“你问谁？”
“季岛，他死了还是活着？”季三表情亦是激动异常。
众人皆怔了一下，沈天青冷笑道：“季岛？季岛？我不认识他！”他推开发怔的季三，伸手继续向尹清扬抓去。突然一个人挡在他面前，双目平静，道：“爹，您给我解药。”
沈天青抬起头，看到沈征鸿的脸，想要推过去的掌风不知不觉的止住了。
十多年前季屿逝去，他便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执着的念着燕林谱上定然有长生的法子。时间越长，执念越深，终于造成了如今这种疯魔劲儿。似乎燕林谱在他心目中已是此生唯一的目的，其他的都不在眼里。
但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于他，又怎么会是和一般人一样？
沈征鸿抿抿唇，道：“您把解药给我，好不好？”
沈天青移开目光，语气嘶哑，“鸿儿，你让开。”
沈征鸿没动，慢慢道：“爹，从小到大我未曾忤逆过您一次，以后也不想跟您作对。但是，宋楚于我，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您把解药给我，好不好？”
沈天青看了看宋楚，倏地冷笑，“好啊，鸿儿，那你劝劝尹公子将燕林谱上长生的秘密告诉我，爹立马将解药交给你，而且从今以后，绝对不阻止你跟他在一起，如何？”
沈征鸿捏紧了手指，语气低沉，“爹，您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沈天青注意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大怒道：“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您不清楚。”沈征鸿对上他的眼睛，“十几年前，大夫人去世的时候开始，或者说您得到燕林谱开始，就没有好好练过功夫了罢？沈家堡密室中含着天下绝学，随意一本都是上乘武学，您大概也记不清楚您给了多少本让我修习了。”他说的慢，一字一字极为清晰，听到众人耳中，都是一惊。即使是与他几乎朝夕相处的宋楚，也是有些紧张。
沈征鸿的功夫他试过，比自己略逊一筹，应该跟沈天青也不相上下。宋楚皱眉，不知道沈征鸿何以有把握与沈天青动手，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心下顿时了然。
每次他与他比的都是剑法，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沈征鸿只会剑法，但近来才知他似乎所学甚多且精，大概真要比起来的话，自己还不一定会赢。
沈天青未说话，沈征鸿继续道：“爹，我知道您好面子，折在旁人手中定然不忿。我以后会让你静养在沈家堡内，让您一辈子无忧，也不用再理会江湖俗事。”他说完，对着沈天青微微一笑，笑的沈天青只觉全身汗毛竖起。
仅一瞬，沈天青低头看到沈征鸿手在动，他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招式，直觉的跃身避开，胸口却突然一阵刺痛，全身无力，立时软倒在地。
他心下大惊，低头望去，只见胸口上“天枢”“气海”“天突”几处大的穴道都被细小的银针封住。他运气想要冲开，但胸口凝滞，气血翻腾的他险些晕了过去，只能勉力骂道：“沈征鸿！你竟如此大逆不道？”
沈征鸿垂了眼睑，蹲下身来，伸手朝他怀中摸去。但他怀中空无一物，沈征鸿皱眉，再搜寻几次都未找到有什么东西。“爹，解药呢？”
沈天青冷哼一声，道：“你竟有这般本事？那你替为父把这些人都封住穴道，我自然将解药交给你！”
沈征鸿缓缓摇头，伸出指尖，又在他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尹清扬看到没有找到解药，心下黯然，叹气道：“沈堡主，你又何须如此？”
沈天青冷笑，尹清扬正还要说话，突然屋外一阵喧哗，一时间惨叫声不断，都是凄厉至极，在这暗夜中听起来，格外恐怖。
宋楚首先走到窗边往外看，他视力不佳，只看到有人影在乱晃，似乎在打斗。突然之间林中火光冲天，蔓延的异常快，惨叫声更为激烈。
霍贤跃过来，问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打起来了？”
因火光照的天地大亮，宋楚自然看清了林中的场景，他摇摇头，道：“不是邪神教跟江湖中人打起来了。”
火光中人影闪跃，有一群黑衣人剑法犀利，手法狠绝，只要看到有人，无一不是斩于剑下。宋楚看着那些人的气势，心下微惊异，却又想不出来到底从哪冒出这班人马。
正思量间，突然一个红影出现在眼界，那人身形快的难以看清招式，但他身躯动时带来的一阵清响，让宋楚立马认出了他是霍子语。
黑衣人已将大多数人斩于剑下，所以越来越多的人跟霍子语缠斗在一起。霍子语的身法端的是诡异，就连宋楚自认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打败他，但那群人似乎知道他要出什么招式，每剑都料敌先机，直迫得霍子语险象环生。
宋楚咬牙提了剑正要往屋外跃去，霍贤不知掏出什么东西塞入他口中，低声道：“小心点，他们身上带了毒。”
宋楚点头，速度异常快，伸出的剑尖正好挡住了刺向霍子语胸口的杀招。他这一加入，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火光越燃越近，几人渐渐往茅屋这边靠。霍贤眼见两人占不到上风，连忙对尹清扬道：“你好好待在这，我去帮帮他们。”
尹清扬点头，“你小心些。”
霍贤对他一笑，沈征鸿道：“我也去。”
两人同时跃出门，拔剑朝那群黑衣人攻去。此时四人功夫皆是一流，那些黑衣人自然是无可抵挡，很快便被沈征鸿点了穴道。宋楚看着他们只觉眼熟，伸手去扯他们面上的面巾，但那一张张脸，让他实在没有多大的印象。沈征鸿低头一看，突然道：“不好。”
他起身飞奔回屋内，余下三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手拿一柄剑，剑尖架在尹清扬脖子上，双目阴霾。霍贤心下大惊，脸色立变，就要扑将上去，宋楚和沈征鸿连忙把他拉住。霍贤怒道：“你放开他！”
那人一身灰衫，长发垂了下来，掩了半张脸。他听到霍贤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一张脸竟是艳丽无双。他对着霍贤冷笑一声，道：“我当你是为了何缘由，原来仅是因为一个男人，便背叛邪神教！”
霍贤看到那人的脸，失声道：“季屿？你是季屿？”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尹清扬摇头道：“不是季屿公子。”他抬起头看着那人，轻轻笑道：“一别经年，想不到此刻又会再见。”
那人冷笑数声，道：“尹公子，我也想不到再次见到会是这般情景。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你只要告诉我，燕林谱上长生的秘密是什么，我便放了你。”
一边的霍贤了悟道：“你是季岛？你不是死了？怎么还活着？”
余人听了他的话，都不约而同的往季岛脸上望去。沈征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宋楚，他跟你……有几分相似……”
季岛眉目如画，若非线条刚硬，当真便如女子一般。他五官跟宋楚的确有几分相似，但跟宋远却并不一样，难怪杨老夫人当初对宋楚会认错，对宋远却不会。
季岛并不理会霍贤，只盯着尹清扬，道：“尹公子，你说是不说？”
尹清扬摇头，“我的确不知上面有什么长生的秘密，师兄将燕林谱交给我时，只说是一本剑谱，要我转交给另一个人。”
季岛怔了一怔，道：“你师兄？是谁？”
尹清扬轻叹道：“当初这本燕林谱便是我两位师兄所著，后来他们也因了这剑谱吃了许多苦。当年师傅云游四方，待知道他们的遭遇后，已经过了数年，他当即去解救两位师兄，但敌人众多，他虽将他们救了出来，三人却分散，直到逝世时，都未团聚。”
余人听的有些费解，季岛皱眉，“尹公子，当年创造出燕林谱的那两位前辈，是你的师兄？”
尹清扬点头，“我入门迟，未曾跟他们一同受师傅的指导，很是遗憾。”
季岛脸色一喜，“那你还说你不知道上面的秘密？你师傅年仅二十便已修为至化境，他不是天外高人是什么？”
尹清扬摇头，“并非如此。师傅修为高，除了他骨骼异于旁人，适合练剑法之外，年幼时曾食过一些灵草增长了功力。数十年前他已故去，如若真是世外仙人，也不会如此了。”他语气中大有感叹之意。
季岛咬牙，双眼中蒙上一层失望，手中的剑险些也握不住。就在这当儿，突然一人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劈出一掌，季岛反射性的伸剑抵挡，待看清来人，他吃了一惊，缓缓叫道：“三儿……”
季三寒着脸瞪着他，“叔父呢？他怎么样？”
季岛本有些意外，听到他这番问话后即冷笑道：“三儿，你还记得那个贱人？”
季三双手握成拳，眼睛微眯，“叔父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季岛傲然一笑，“当年他害我跟你娘分离，我自然是留他不得。三儿，他害死你娘，你当恨他才是。”
季三唇角略勾，“我只亲眼看到，娘亲是被你亲手下毒害死的！”
他言一出，众人都是极为惊愕。季三继续道：“当年你冤枉叔父勾引娘亲，所以恨他至斯，甚至将毒药摆在娘面前，迫她喝下去。哼，你当真心狠，我们怎么解释你也不听。”
季岛听到他提起夫人，眼中闪现狂烈的恨意，“就是季屿，如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误会你娘？”他奔向尹清扬，大吼道：“你告诉我，告诉我长生的秘密，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宋楚和霍贤都挡在了尹清扬身前，季岛狂怒之下，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什么东西高高举起，“尹清扬，你告诉我！我马上将解药给你，行不行？”
他手上的瓷瓶甚为闪目，引的沈征鸿也跃了过来。季岛死死的盯着尹清扬，道：“你愿不愿意说？”
尹清扬看着那瓷瓶，良久后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季岛双目圆睁，“那你师兄要你把燕林谱交给谁？”
尹清扬道：“那个人，我让楚儿替我去寻了许久，却不想他已逝世……”
宋楚惊讶道：“师傅，你说的是大夫人？”
尹清扬点头，“师兄其实让我寻的，便是二师兄。他当年跟二师兄失散，心心念念都要找到他，还说燕林谱是集两人的心血，所以他将剑谱分成了上下两部，上部交给我，让我找到二师兄后交给他。下部他自己收着。”他看着宋楚，道：“我大师兄便是你的爷爷，当年他被宋家小姐救了，后来与他成了婚。”
宋楚惊讶，实在想不到其中的曲折真相，竟会是如此。
尹清扬继续道：“我受了他的托付，所以在江湖上寻了多年，都未找到二师兄及其后人。直到后来我遇到季兄，又在正道人士围剿邪神教时看到季屿一眼，才猜测二师兄是到了苗疆。我去苗疆那一趟，也将事情打探了清楚，二师兄早已逝世，后人正是邪神教教主季屿和季兄。”
他两位师兄是亲兄弟，长的自然相似。而宋楚和季屿季岛是他们的后人，所以面貌相似也并非是什么怪事。
众人久久不语，宋楚突然皱眉道：“江湖传闻那燕林谱创于百年前，而我爷爷若现在在世，也不过七八十岁，师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尹清扬道：“江湖传闻多半不可信，那燕林谱的由来，也仅是在六十年前左右。两位师兄正值大好年华，我见到大师兄时，却是四十年前。”
他此言一出，沈征鸿和季岛都侧目过来。尹清扬头发乌黑，脸上一丝皱纹也未曾有，却不想竟有如此大年纪？
宋楚平日也未曾问过师傅的年纪，心下隐隐好奇。尹清扬似有所觉，解答道：“师傅收我入门时，我年仅五岁，师兄托付我的时候也是同一年。师兄当时交予我上部的燕林谱后便与世长辞，师傅也在几年后逝世。”
他当时年幼，稍大一些时便即寻找二师兄，但多年未果，后来救了宋楚，为了替他解体内的蛊毒所以去了苗疆，慢慢的探听到了二师兄的音讯。
季岛回过神来，冷声道：“你是说，你的二师兄便是我爹？”
“是。”
“你手上的燕林谱是为了交给他或者他的后人？”
“是。”
季岛脸上闪现狂热，“那我是我爹的儿子，他既不在世，燕林谱你就该交给我，何至于要去找那个贱人？”
尹清扬咳了咳，道：“季兄，你跟季屿公子是双生子，我自然应当将燕林谱同时交给你们两个。”
季岛眼眸一暗，“如若他死了呢？”
尹清扬看着他，淡笑道：“季屿公子定然还是未死罢？他若死了，季兄又何至于在沈家堡内待上十数年？以季兄所为，若单只为那什么长生的秘密的话，也不会用这等方法的。”
他话音落，众人神色各异，沈天青和季三都是脸色怔忡，喃喃道：“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季三突然又窜过去，盯着尹清扬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
余人皆紧紧的看着尹清扬，期望他能吐露真相。尹清扬却摇摇头，“我不知晓。季屿公子长情，定然是在沈家堡周边罢？”他抬起头，往沈天青望去，叹气道：“沈堡主，如若你所作所为不是如此心狠，大概世事也会换上一番了。”
沈天青怔了半晌，此时脸色扭曲道：“他既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声调低沉，却又凄厉至极，在这夜空听起来，甚为苍凉。此时一点月光自窗口洒落，映的众人脸上都是一层白，没有半点血色。
林中的火焰渐渐熄了，灰烬被海风吹散，贯窗而入，落在了众人发间衣上。
季三跟沈天青都停止了询问，因为不管他们问什么，季岛只是冷冷的站在那，不发一言。许久后沈征鸿突然道：“我想问一件事。”
众人目光朝他望去，他却只看着季岛，慢慢问道：“我亲娘，是否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宋楚心下一惊，沈征鸿继续问道：“那时候，每天晚上来迫我吞东西的人，其实不是大夫人，是你吧？你想让我……让我爹跟他之间生出罅隙，是不是？”
季岛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而我娘应该就是那半年内死的吧？当初处理大夫人的是你对不对？你扮作我娘，有十多年了……”沈征鸿抿抿唇，语气中有隐忍的怒气，“上次诈死，在灵堂内摆放的尸体却是我真正的娘亲。你是苗疆人，用毒定然也是厉害非常，要将一具尸身保存十多年并非难事。保存尸体的地方，就是祖祠下面那个密室，是不是？”他眼神在沈天青和季岛两人之间巡回，“那个机关，也是你们共同设的？唯有两个人都在，才能将密室打开，对不对？”
他语速慢，咬字清晰，余人听到耳里，心内俱是一寒。宋楚突然道：“上次我让子言去查沈夫人的尸体，你们知道他会发现这个秘密，所以将他炸死？”
宋楚想到此关节，语气都在抖，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燃着浓郁的怒火。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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