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人生》万点月

9、第九章

　　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工作上必须的交流，只要是Ben邀约顾小甜去吃饭或者喝咖啡，她都一概以要工作为由拒绝了。

　　顾小甜进而发现，拒绝别人居然特别爽，差点治好了她微微的社交恐惧症。反正让她不开心的，直接拒绝就好了，她已经爱上了随时能拒绝别人的这种能力。

　　顾小甜直觉是和那个我行我素的推理小说家住久了，解锁了些新奇的技能。

　　当然，自己爽了，总得有些代价。

　　隔了一周，Ben就把顾小甜叫到办公室。

　　她进去时，Ben也不看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敲着键盘一直回着邮件。

　　顾小甜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之间有些局促。

　　她转念一想，管它呢，在这儿晾着她不管不礼貌的人是Ben又不是自己，干嘛要因为别人的不礼貌而尴尬紧张，这不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么。

　　这个道理一想通，她顿时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连站姿都无意识地笔挺了几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Ben终于回复完了邮件，才转头看向顾小甜，脸上依然是和蔼的微笑：“不好意思啊小甜，刚刚有个紧急的邮件需要回复，让你久等了。”

　　顾小甜当然是虚伪地笑着：“没事没事，老板你忙，也没等多久。”

　　Ben招招手，招呼顾小甜坐下。

　　她便不卑不亢地坐在了Ben办公桌对面。

　　Ben双手抱在胸口，后仰靠在老板椅上，语气亲切随意地问道：“小甜，你最近手上项目做得如何？”

　　顾小甜便介绍了手上的几个项目，有两个小项目已经快要收尾，还有个大项目刚刚跟着项目组开了会，她这一两周便会开始准备分析工作。

　　Ben一边低头听也不看她，右手的食指一边无意识地敲着抱着的左胳膊，虽然听不出来声音，但就是莫名的让人焦虑。

　　Ben说道：“是这样啊小甜，这个大项目要的比较急，你手上项目也多，估计忙不过来。”

　　顾小甜有些疑惑，解释道：“并不会，我手上两个项目都要收尾了，都是最近的事情，不会忙不过来。”

　　“收尾也要一些时间不是么。正好新来的Amy之前是专门做这个大项目类型分析的，她手头上也没有其他工作，你和她交接一下，让她专心做这个项目，你也专心把手里的工作都做完。”

　　顾小甜心里有些焦灼，这个大项目可是一块肥肉，是最适合她这个级别升职的项目了。Amy和她同级，免不了有些竞争，这让她把好项目拱手让人，她可是真舍不得。

　　而且几个星期前，Ben还说她是最适合做这个项目的人，怎么一下就变了呢？

　　她忽然意识到，当成Ben把这个项目给她，是不是就是在给她塞好处？而最近她强硬起来，拒绝了Ben几次后，Ben一方面以为她过河拆桥，一方面需要找寻新人，自然要将这块肥肉抢回来。

　　根本就不是项目时间不凑巧，而是她不凑巧地没有继续讨好Ben！

　　想到这里，她内心忍不住冷笑一声，不过面儿上还是要争一争的，她微微笑道：“Ben，我知道组里还有一个其他的项目适合Amy，做新兴市场分析的，运营部的Stella要了好久了，你看不然让Amy做这个如何？Amy之前就是做东南亚市场数据分析的，她在这一块应该最有经验，对这个项目也最好。”

　　只是这个项目，没那么吃香罢了。

　　Ben自然也是老狐狸，轻易就绕开了这个话题：“那个项目啊，也不急，先放一放。咱们先把最紧急的给做了。就这麽决定了，你明天和Amy交接一下。交接完告诉我，我和项目组说一下人员变动的事情。”

　　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不得顾小甜再争取了。

　　原来她顾小甜已经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的工作判了个死刑呢。

　　她却不觉得委屈，也不甚愤怒，就是觉得好笑。

　　这个Ben，真的以为自己管着100多号人，就能一手遮天吗？这是他家的菜市场，他想吃哪家，就吃那家吗？

　　她顾小甜不服输。

　　顾小甜是越挫越勇的个性，一般不惹事，真的碰到事了，到了谷底，反而一心想着怎么爬上来。

　　她站起身来，还是微笑地回答：“好的Ben，我明天就和Amy交接。”

　　出了办公室，顾小甜快步走去了洗手间，将门锁好之后，才终于在洗手间无声大骂起这个恶心的男人。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认为他就能掌握生杀大权？多大一个老板而已？

　　她气愤地在洗手间打了一回合手游，杀了个痛快。

　　发泄完了，顾小甜又装作没事地从洗手间出来，回到自己座位开始继续面无表情地干起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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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回到家前，她都憋着一口气，反而干活效率特别高。一到家，任声居然破天荒地在。

　　她赶紧抓住任声诉苦，咬牙说道：“少爷！气死我了！人渣老板今天对我出手了。”

　　任声有些惊讶：“这么猴急？”

　　他打量一下今天的顾小甜，穿着全都扣起来的圆领衬衫和修身长裤，保守又遮肤，至于这么猴急地潜规则她吗？

　　顾小甜一看任声的颜色，就知道他误会了，白了他一眼后说道：“少爷，你想啥呢。我是说，因为我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坚决不接受潜规则，他把我手上的项目给抢走了，要给一个新人做。”

　　“……哦？”任声对顾小甜的自夸没有兴趣，但是对于人渣老板的作风来了兴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听着顾小甜的倾诉。

　　听完后，他才给顾小甜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顾小甜一饮而尽，这法国夏布利的霞多丽，就是清爽又可口啊！喝了真解恨！

　　任声颇有意味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不是出手打压，而是最后通牒。”

　　顾小甜刚刚喝了一大杯葡萄酒，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傻乎乎地望着任声：“啥？”

　　任声望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觉得好笑。

　　他解释道：“如果他已经对你不抱任何希望，何苦让你明天再和你的同事交接。你今天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顾小甜听了任声的提点，恍然大悟，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啊！她又忍不住气得牙痒痒。

　　Ben今天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还想继续要这个项目，你就得改变你的态度，在明天交接前做出点啥，不然项目就拱手让人。

　　也就顾小甜脑子一根筋，根本不想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才压根没听出Ben的潜台词。

　　这老狐狸，到底用了这一招，骗了多少女孩？

　　这根本就是不道德的釜底抽薪。他知道职场女性的不易，却还以项目作为威胁和交易，来换取职场女性对他的可大可小的示好。若是天性软弱或者对升职太过渴望的女性，可能就只能从了Ben。

　　他凭什么将职场变成他选妃的大染缸？而那些渴望上进的女性，又做错了什么？

　　职场本来应该是公平公正，让大家凭本事说话的地方。

　　顾小甜气得脱口而出：“我明天和HR举报他。”

　　任声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举报什么？”

　　顾小甜噎住，是啊，举报什么呢……举报他数次和她身体接触？举报他要接送她但是被她拒绝了？还是举报他因为项目时间调不开，让顾小甜把一个项目让给另一个同事？

　　如果顾小甜要举报他性骚扰，这每一条都似乎都站不住脚。

　　她连一条他公然调戏她的短信都找不出来。

　　看来在猎物上钩之前，技巧娴熟的猎人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

　　她有些绝望地看向任声，叹一口气：“那该怎么办呢？”

　　任声嘴角一勾，笑得胸有成竹。

　　“反客为主，请君入瓮。”

　　“……怎么说？”

　　“他给你下了最后通牒，你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顾小甜脑瓜子动来动去，也没想到很好的办法。

　　半晌，她迟疑地说道：“不然咱……钓鱼执法……？我去引诱引诱他……？来个捉奸在床……？”

　　“……”

　　任声恨铁不成钢，扶额道：“有勇无谋这个词都算是夸你了。”

　　顾小甜瞪他，没好气道：“我好歹还能以身试险，总比只会瞎逼逼提问题的某人好多了。”

　　任声却难得微笑起来，似赞许似胸有成竹：“如果我愿意帮你呢？”

　　顾小甜看着任声自信的样子，居然差点被蛊惑，总觉得他真能帮上自己一样。

　　她奇道：“怎么帮？”

　　“我是个推理小说家，最擅长的设计和破案，而破案的关键是线索和证据。”

　　“蛤？”

　　顾小甜看着神叨叨的任声，觉得云里雾里。

　　任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计划，而是问道：“我要是成功帮你解决了问题，你怎么感谢我？”

　　“我请你吃米其林大餐！”

　　“不要，我要每天晚上的新鲜饭菜。”

　　“……”

　　顾小甜觉得又好笑又有点开心，原来她做的饭这么好吃呐！能让任声这么惦记着呢。

　　她爽快地笑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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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声找她要了Ben的基本信息，微信和手机号码后，便打开电脑鼓捣起来。顾小甜偶尔瞅到一眼，像是密密麻麻的编程界面。

　　顾小甜微信孔繁星：推理小说家什么背景，咋还会编程呢？

　　孔繁星秒回：传说是14岁就录取了某TOP大学的TOP编程班。

　　顾小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难怪早年间能挖这么多比特币，原来还有这手艺傍身呢。

　　孔繁星却怒道：一个推理小说家，会这么多手艺干什么？！有本事不拖稿啊！

　　顾小甜：……女侠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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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声并不告诉顾小甜他葫芦里卖的药，只让顾小甜约Ben下班后去一家手冲咖啡一起加班。

　　顾小甜猜不透他的想法，狐疑道：“你难道是要偷拍我和Ben，PS后发给他老婆吧？你可不能毁我名声啊！我未来还要在这大京城混的呢！”

　　任声叹气，歪头看她：“大小姐，我会这么笨，杀敌一千自损八佰吗？”

　　顾小甜看着任声这一张俊俏的脸，这么一本正经地为她忙活着，不禁有点感动。这男人，倒还挺靠谱，居然把她归成了自己人。

　　任声打断她的感动，凉凉地说：“何况，发你的照片，没啥信服力啊。”

　　“……”

　　任声带来的感动，永远不超过五秒。

　　顾小甜怒道：“少爷，那是你眼神不好。好歹我高中时还是班花，不少男生给我写情书好不好！”

　　“看来是奥数班，没几个女生吧。”

　　“……”

　　顾小甜气结，瞪他：“今晚你吃外卖吧。”

　　“……”

　　任声像是被人找到了死穴，但又碍于面子，嘴硬道：“转念一想，以你的智商，也读不了奥数班。”

　　“……”

　　顾小甜继续斜眼看他，不说话。

　　任声最终服了软：“班花，去做饭吧。”

　　看来，顾小甜的厨艺才是最大的杀手锏嘛，能让这么一个嘴硬的大帅哥毫无抗拒举起白旗。

　　顾小甜不由得沾沾自喜，再不和任声废话。

　　其实她早上出门前就煲了莲藕排骨汤，藏在高压锅里，她一会再烫一份能掐得出水的新鲜芥蓝，浇上她托任声从顺德淘来的地道蚝油，再炸几块早就备好的卤水豆腐，配上软糯香甜的东北大米，再美味不过了。

　　任声这个笨蛋，早上居然也闻不到莲藕排骨汤那浓浓的香味，不知道偷捞一碗尝尝。

　　真是个需要伺候的少爷。

　　顾小甜望向窗外，傍晚时分，日落挂在天边，景色极佳，车水马龙。

　　她内心突然生出一种家的眷念。

　　她发微信给她的男友沈瑜：“多希望现在我们能同时看日落，想你。”

　　这是沈瑜的凌晨，自然是收不到回音的。

　　等了很久，沈瑜回复了：摸摸

　　这样统一的回复，让顾小甜有点失落，也有点无力。

　　异国恋有时差，是不是有时候爱也有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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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甜按照任声的吩咐，给Ben发了消息，约他明天下班后去咖啡馆详谈项目的事情，她有项目的一些想法，想在和Amy交接前，先和Ben讨论一下。

　　而Ben居然爽快地答应了，这么荒唐的理由也能答应。

　　顾小甜给任声发消息：上钩。

　　任声回道：看来鱼饵够肥。

　　顾小甜知道任声在一语双关说她最近吃太多长了点肉，于是没好气地威胁道：又想吃外卖了？

　　任声姿态难得放的很低，立马回复：我是说，鱼饵肥美，重点在美。

　　顾小甜偷笑，任声好歹是个语言工作者，明明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只要能死死捉住他的软肋。

　　而第二天她再见到Ben，Ben对她的态度不再带着那若因若离的疏离感，仿佛她又变成了自己人。

　　恶心的死渣男，约他喝个咖啡，他就想入非非了？顾小甜心里怒骂道。

　　下班后，Ben驾车带着顾小甜去了咖啡馆。咖啡馆闹中取静，在一个商业区的角落，来往行人不多，倒是十分适合加班。顾小甜心里哀怨，这么好的地方，浪费了，居然要和Ben度过。她特意偷偷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声的人影。她不知道任声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地给任声发了个信息：我们到了。

　　任声没有回复。

　　咖啡馆不大，大概只有五张咖啡桌，能容下十人左右。一个大美女波浪卷老板娘在前台负责做咖啡，还有一个简易后厨，能听到里面锅碗瓢盆的声音。顾小甜点了一杯荔枝饼美式，和一份现烤三明治。Ben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份凯撒鸡肉沙拉。付钱时，顾小甜当然是没抢过Ben，只听到扫码机滴的一声：已收款，198元。

　　顾小甜不好意思地说：“Ben你太客气了。”

　　Ben倒是越来越放肆，拍一拍顾小甜的背，油腻地说道：“我不习惯让女人付钱。”

　　又默默揩顾小甜油，难怪说最怕油腻中年男。

　　顾小甜看着Ben，心想老娘当初怎么还觉得这个领导还不错的？明明就是个普信男。

　　他俩坐下来等咖啡和餐食时，顾小甜拿出电脑打算像模像样地打算给Ben看她做的分析。不过好死不死，她的电脑怎么都开不了机了。

　　她奇道：“我记得我电脑充好电了啊。”

　　Ben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虚伪的人畜无害：“没事，今晚不聊工作。”

　　一句话差点吓得顾小甜差点灵魂出窍，五脏六腑猪油糊上一样恶心，她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都只聊工作。

　　她转念想了一个办法，讨好地笑：“领导，我把文件存在了共享文件夹里，不然用你电脑一起看一下？”

　　顾小甜长得甜美，一笑就带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双月牙眼睛带着讨好的笑意，水汪汪地望着Ben，让他实在难以拒绝。

　　Ben揉揉顾小甜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小甜，你的优点就是工作太努力了。”

　　Ben揩油越来越放肆了，他是不是以为顾小甜的邀约是火辣辣的暗示：来X我吧。

　　顾小甜整个人都快要石化了，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咆哮：任声你在哪里？我这次可亏大了！

　　Ben打开电脑，很自然地把椅子挪到和顾小甜更近，脸都要贴上了。顾小甜硬着头皮用着Ben的电脑操作，给Ben说这份分析文件的用意。Ben的脸越凑越近，顾小甜吓得赶紧往后退，拿起咖啡喝掩饰过去慌乱。Ben却不放弃，左手慢慢靠近她在电脑触摸板上的右手，差点就要牵上她的手。

　　突然一个冷酷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您要的凯撒沙拉，火腿三明治。”

　　话音刚落，盘子便重重地砸上了桌子。吓得顾小甜的手本能地往回缩，又退回了和Ben的安全距离。她喝一口咖啡，一抬眼看这个服务员怎么这么没礼貌，咖啡便没忍住，喷了Ben一身。

　　眼前这个穿着黑色厨师服的，不就是消失了的任声吗。

　　顾小甜一边心不在焉地给被喷了一身的Ben递餐巾纸，一边瞪大眼睛看任声，任声冷冷地地说：“女士，瞪我干什么？”

　　顾小甜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她又下意识地看一眼前台那美艳绝伦的老板娘。老板娘正带着笑意低头冲咖啡，偶尔抬眼看她们，眼神里都是玩味。她再看一眼任声，用眼神示意道：什么和什么啊？

　　任声冷冷地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回了后厨。

　　顾小甜慢慢才收回了心，再一看Ben的衬衫上都是咖啡渍，她说道：“对不起啊Ben，我给你转发干洗费。”

　　Ben并没有忘记今晚的目的，打趣道：“没事，这件是优衣库，不值得干洗。你今晚可以陪我去买一件衣服，就是今晚如果太晚回家，得想想怎么应付太太了。”

　　顾小甜再笨也听得出来Ben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要是再和他独处下去，准会被带去酒店剥皮生吃了。她难得聪明了一把，找了个拙劣又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好意思啊，我晚上要回家和女朋友逛街。我晚上给你网购一件优衣库，直接寄到公司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