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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西配殿的寝室内,室内昏沉而温暖。元南聿是被陈霂抱在怀里,在暖阁的床榻上醒过来的。

      他甫一睁开睡眼,就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想起昨夜与陈霂在一起的那些荒唐画面,就羞愤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

      陈霂早他一刻醒了过来,正低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聿儿,你醒了?”

      二人省略一句话,在热烘烘的被窝里紧贴着,陈霂御人无数,竟也觉得有些脸红,“昨夜累着你了,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他见元南聿将脸侧到一旁,根本不理会他,知道他还在为昨夜的事恼恨自己。他心情正好,也不恼怒,在元南聿额上烙下一吻,先起身穿上了衣服。

      孙末做事向来圆滑,昨夜乾清宫里发生了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一早命宫人将晨起用的东西放在门口,便将人都支的远远的。

      陈霂知道孙末做事妥帖,推开宫门,将用的东西自己捧了进来。回来时,见元南聿也已起身,省略一句话,只用被子遮住身体,僵着身子坐在床上。

      陈霂用热水湿了帕子,替元南聿擦拭干净,见他始终一语不发,这难得的驯顺让陈霂十分高兴。

      殷勤地为元南聿穿好衣裤,陈霂见他一只脚一直露在被子外面,已经冻的冰凉,赶忙用手替他焐着,“在想什么?可还是在为昨夜的事难受?”

      元南聿低着头,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异常的平和下强忍着骇人的愤懑,悔恨让元南聿痛苦,他恼恨的不只陈霂,还有他自己。

      承平日久,让他渐渐忘记了一个人的本质,忘记了陈霂本就是奸险狡诈,控制欲、占有欲极强的人。

      让他愤懑、不解、甚至于恐惧的还不止于此,元南聿心里清楚,他已经处在了一个极危险的境地里。

      曾几何时,元南聿认为哪怕山川变色,江水竭泽,他对陈霂的厌憎也不会改变。但是,昨夜,他仍像是被下了蛊,几乎就要迷醉于那个人给予他的省略漩涡里。

      不!不只是迷香的原因!

      还有他自己的过错!是他的内心深处,已然涌动起不可告人的,甜蜜且危险的情愫。

      明知陈霂赐予自己的,不过是甜腻的鸩酒,元南聿害怕自己即便百般抵抗,最终,还是会心甘情愿的饮鸩止渴,直至将毒药吞咽的一滴不剩。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想把自己和现实就在此刻割裂。

      陈霂知道他不痛快,叹了口气,拿过袜子,细心地给他穿上。

      “我不逼你,但我此刻说的话,希望你能记在心上。”

      替他擦了脸,又将头发梳好,陈霂熟练的用玉簪子替他挽好头发。

      “昨夜的事,我绝没有半分羞辱你的意思。我与你燕(只能这么写)好,是因为我一直都爱慕于你,我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兴许会让你厌恶,但是我不后悔那样对你。”

      漆花的膳桌上的精美食盒,打开尽是御膳房所做的各色精美吃食,陈霂拿了碟蒸饺,又选了碗清淡的杏仁豆腐汤,用筷子夹开,喂他一口口吃了下去。

      “封野与我刀兵相向,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将你扣在中军大帐的那四十四个日夜。先前,我是存了折辱你的想法的。”

      陈霂小心看了下元南聿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道:“可是后来,我发现,即便形势如此紧迫,每日里,除了与诸人商议如何用兵,我全部的注意力和热情都在你身上时,我就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尽管我当时并不愿承认。”

      咽下的热粥不是香甜的,元南聿的喉咙里尽是苦涩。

      他心中苦笑,这样的喜欢哪个人受的起?

      用铁链将人绑在床上,用各种手段围脖见真知,此处省略四字,昨夜与之又有何差别?还是陈霂真的以为,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只要他喜欢,自己就得感恩戴德的接受?

      被这种自私心重,占有欲强的人喜欢,难道真是自己前世罪孽深重?何况自己年长他一旬,陈霂身为天子,这份喜爱,又能持续多久?

      看他用完早饭,陈霂放下碗筷,起身将元南聿墨色的长发撩拨到身后,像对待心爱的女子一般,便要将元南聿抱到靠窗的软榻上。

      陈霂比自己高壮不了多少,却被他像女子般对待,元南聿强自驯服着陈霂的举动,心里却止不住泛起恶心。

      这几年里,他渐渐懂得了动心忍性的道理,既然已经受辱,也不必再与陈霂在口舌上多惹争端,他冷静下来,问道:“你昨夜说的话可还算数?”

      陈霂知他所指何事,柔声笑道:“当然作数,我准备在后两日的朝会上,正式召见你及随你前来的一众将士,好让你们尽快完成此行的使命。”

      他表情不似作伪,元南聿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陈霂见他态度有所松动,低声诉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你永远的留在我身边,与我长相厮守。”

      元南聿被陈霂故作深情弄得心烦意乱,他再也忍不住,厉声斥问:“那你究竟想让我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你莫非是要我这个大将军入宫,做你的男宠?”

      陈霂一时哑口无言。

      他自然是不会让元南聿以男宠的身份陪伴自己,可如何妥善的处理好两人的关系,他确实也没有好好考虑过。

      元南聿见他僵立于前,只觉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冷笑一声,顷刻间就明白了。

      陈霂为人冷血自私,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其实他这样的出身,是不可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的,他想让自己陪着他、服侍他,让他高兴,而自己如何,全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元南聿强忍心痛,冷声问:“我再问你,若有一天,封野与你再起兵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陈霂沉声道:“这才是你最想问的吧?”

      即便不希望,但人生路漫漫,须臾不过几十年,这样的事发生,也并非是绝无可能。

      陈霂心道:若果真如此,以元南聿的性格,怕是为了封野,再射自己一箭也不是不可能,可自己到得那时,又能真的对元南聿剑下留情吗?

      天人交战中,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元南聿的责问。

      “陈霂,你对我的这点爱恋,其实经不得半点考验。”元南聿心脏抽痛,眼睛开始泛红,“天下尚未真正一统,你与封野,都不是甘于固守半个天下的人。你与他,早晚会有一战!到那时……我不会对你留情!”

      言罢,元南聿起身,几步就要走出殿外,与陈霂擦身而过时,陈霂凭着本能,反身紧紧抱住了元南聿宽厚的脊背。

      “你可以对我无情,但你相信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伤你。”

      元南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心里多年筑起的,名为仇恨的防线,在某个角落里,终究无可避免的开始崩塌。

      三日后,早朝。

      元南聿一早换上紫玄相间的朝服,腰配玉带,踏过紫禁城长长的步道,路过无边的红墙碧瓦的宫墙,终于踏进了太和殿的大门。

      丹樨之上,高座于龙椅之上的男人正高高在上的看向自己。

      圣驾之前,元南聿深吸一口气,徐徐跪下,躬身叩首。

      “臣,元南聿,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霂撩起面前的玉旒,声音和缓地说道:“爱卿,平身吧。”

      元南聿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交给陈霂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钦,上面是北境四府今年封贡的明细。

      “此乃贡品单,还请陛下过目。”

      掌印太监展开折子,在殿上大声宣读起来,今年赶上丰年,与去年相比,进贡的物品只多不少,令文武百官一时无从挑剔。

      元南聿站在殿上,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封贡之事今日算是完成了,陈霂再找不到由头为难他,最多过完年,就可以返回大同了。

      “镇北王有心了。爱卿替镇北王封贡,千里而来,着实辛苦。”陈霂对封野送来了什么根本没兴趣,“快过年了,爱卿且再留京数日,等过完年再议回程之事罢。”

      元南聿听完,心中不满,但又想自己这次来京,陈霂对自己百般纠缠,如今在太和殿百官面前,也算是亲口承诺放自己回去,想来他也不能再反悔,心里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散朝后,元南聿不等陈霂同意,与文武官员一同出了宫门。

      府里的的仆役一早便等在宫门口,见元南聿出来,赶忙迎了上去,等坐到车里,元南聿才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这几日住在宫里,终究不合礼法,他再是如何闭目塞听,也知道外面是怎样评价他的。

      平日里,元南聿倒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腐儒的说辞,但他们若因为他而一并攻讦起燕思空,那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到了府上,元南聿直奔主屋而去,一进门便倒在了床上。

      他这几日身心俱疲,实在是累的狠了,想到今日终于完成了封野对自己的嘱托,心里的千钧重担才算落了地,这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昏昏然的就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管家才过来将他唤醒,元南聿刚起来,就听管家说,陛下晚饭前就来了,现在正在花厅等他一同用饭。

      陈霂穷追不舍,已让元南聿疲惫至极,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匆忙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赶了过去。

      到了门口,果见陈霂穿了一身常服,正坐在方桌前等他。

      替元南聿斟好酒,陈霂邀他一同坐下,又往他碗中夹了他平日里喜欢的菜,才抬头笑道:“今日怎就连招呼都不打,逃命似的就出了宫?”

      元南聿开解自己不日就可返程,心里才轻松了些。

      “我朝从未有外臣留宿宫禁的旧制,我在宫里几日,已是不该。若再有损陛下圣誉,言官们到时又要揪着此事不放了。”

      陈霂靠了过来:“聿儿这是在替我着想吗?”

      两个人,无论男女,只要发生过那种事,行为举止就避免不了亲昵,元南聿从不是扭捏之人,自觉也没有逃避的必要,从容说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陈霂放下酒杯,反手握住了元南聿的手,“你今日走的急,有些事,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

      “什么事?”

      “我从前问过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如今我还是问你这个,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陈霂用力扣紧了手腕,元南聿目光闪躲着,他不敢看陈霂看向自己的眼睛。

      被人羞辱了一整夜,这样的事令他厌憎到了极点,可即便陈霂已过分至此,他也不似从前,只想杀了他而后快。

      那一夜之前,他对陈霂甚至已不再抵触,他的内心深处,已开始有些喜欢与他相处。

      元南聿的心,像是被附着在陈霂身上的强大的力量撕扯着,他鲜少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无助又害怕。

      若他对陈霂真的有情,哪怕只有一点,也让他愧对封野和燕思空。

      他觉得难堪极了,窘迫极了。

      将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来抵消内心的矛盾纠结,他不知陈霂给他又下了什么药,让自己变得无耻堕落又软弱不堪。

      元南聿个性耿直,从来不会撒谎,他哽着嗓子,近乎痛苦说道:“这件事,别逼我,我说不清。”

      说完,他似是再也坚持不住,将脸埋进了掌心里。

      陈霂望着他,神情依旧温柔,只是眼神中难掩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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