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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天气尽管寒冷,但春节后还是在日渐变暖,让燕思空反复了一年的病症,又开始有了好转。

      元南聿每日为季槐的事忧心,又怕此事让燕思空知晓,便与封野约好,将这件事在他面前瞒下。

      从新年过后,燕思空身体渐好,已不再整日缠绵病榻,他不顾封野反对,又将部分军政大事揽了过来,想能替封野分担一些。

      元南聿今日过府来给他诊脉,燕思空看他神色恹恹,不免有些担忧。

      “我这段时日好了许多,人也比前些日子又精神些。倒是你,怎么整日无精打采?”

      “无妨,不过几日没睡好而已。”

      “你与我配的药,吃了当真有效。”燕思空将笔撂于桌案之上,抬首对元南聿轻道,“南聿,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元南聿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深知自己所做的努力,不过是聊胜于无,保燕思空的性命更长久些罢了。

      燕思空淡淡地问:“那醉灵芙果真那么难得?”

      元南聿道:“是不易得,但即便是龙鳞凤羽,我和封野也一定会为你寻来。”

      燕思空笑了笑:“你们不用瞒我,若是容易办到,封野也不会每日为这个烦闷了。南聿,你也快有子嗣了,我身为兄长,当真是为你高兴。”

      燕思空今日心情不错,又向元南聿询问了些家中琐事,元南聿心里正因季槐的事担忧自责,强打着精神在燕思空面前应付了几句,便岔开了话题。

      “最近朝廷有何动向?”

      燕思空信手展开一份奏疏,将其摊在桌上,道:“朝廷力主新政,先要办的事就是清丈土地,编审徭役,让民心安定下来。初时还颇有成效,但从去年始,却阻挠甚巨,怕是快推行不下去了。”

      元南聿不解:“为何?”

      “为何?!”燕思空冷道,“初时能小有成效,靠的是打压那些无甚背景的官僚缙绅,那些人并不难对付。但如宁王般割据一方的藩王,朝廷就动不了了。”

      元南聿想到,封野统御四府封邑,尚且还要统筹好嫡系势力与当地官僚间的矛盾,各方力量的较量暗潮汹涌,既要打压,又要安抚,陈霂治理偌大江山,比起封野只会更难。

      燕思空道:“朝廷比起我们,更是内忧外患不断。如今辽北大部都归了朝廷管辖,每年军费就是一笔大开支,加上前几年朝廷对辽北用兵,花销甚巨。我算了算,去年朝廷夏秋二税米只收了不足两千万石,竟比昭武帝在时,还少了四百万石。”

      “今年南方雪灾,朝廷要修边,要赈济,光亏空就有八百多万两银子。”言及此事,燕思空都不免要慨叹一句,“陈霂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听到陈霂二字,元南聿的心跳立刻停跳了两拍,脸色骤然难看。

      他的心事在燕思空面前自然是藏不住的,燕思空知他不愿提及此人,后悔起自己方才的不谨慎。

      “二哥,我看得出,封野待你极好。”

      燕思空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说,赧然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你前半生太苦了,为了给爹报仇,为了扳倒阉党,为了广宁的百姓……现在好容易安稳下来,封野对你又是真心实意……”元南聿的话说的犹犹豫豫,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在燕思空面前开口,“总之,我就算拼尽性命,也不会再让你有事!”

      元南聿说的动情,眼睛也开始发红,险些要掉下泪来。

      燕思空心道:他竟还和小时候一样冲动爱哭。

      再见元南聿如此伤心模样,燕思空又为他真心关怀自己而感动,他拍了拍元南聿的肩膀,说道:“今生已过半,下辈子你我还要做兄弟。”

      元南聿就势揽住他的肩膀,也道:“莫言来世,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兄长。”

      自元南聿回去后,燕思空连做了三日噩梦。

      连着三日,夜夜不能安眠,精神差不说,心里也总是惶恐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直到他收到佘准的来信,才知道了他连日心烦的根由。

      用过晚膳后,封野在存心殿的书房内等着大臣来议事,忽然有下人来禀,说燕大人身体不适,急着要见他。

      北境时局日渐平稳,眼下哪有什么事能比得上燕思空重要,封野赶忙推了正事,急慌慌的向后宅奔去。

      燕思空本打算今日早些睡下,不想这会儿收到书信,让他神识登时纷乱起来。封野一进门,就见燕思空只披了件单薄的长衫,斜靠在床柱上,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空儿,你怎么了?”

      封野见不得他这样难受,上去就要抱他,却不知思空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挣出了封野的怀抱,赤脚下了地,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急着向门外跑去。

      他身体虚弱,又加上急火攻心,还未跑到门外,一下子就先跌坐在了地上。

      “空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急成这样?”封野吓坏了,上前就要将他抱起来。

      燕思空却转身,猛然发力,将封野扑了个趔趄,厉声喝道:“封野,你混帐!这样大的事,你竟瞒着我!”

      封野不明所以,见燕思空急的声音都变了调,怕再刺激他,不敢回半句嘴。

      燕思空急的眼睛通红:“我弟弟要走!他要去找陈霂!”

      封野也懵了:“你说什么?!”

      “是陈霂,这个奸险小人!他派人劫走了季槐,再以她来要挟南聿!”燕思空恨得咬牙切齿,“你早就知情,为何不告诉我?若不是佘准送来书信,我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

      封野自知理亏,小心解释着:“你身子不好,我和南聿是怕你担心……”

      “怕?怕了半天,最后让我少担心了吗?!”燕思空气的恨不得扑上去撕咬封野两口,“你快去派人准备,我们即刻去元府。”

      封野连连称是:“好,你别急,我即刻让人套车。”

      等燕思空赶到元南聿府上,进门时只见以总管为首,女使仆妇小厮等人在大厅外跪了一地。

      “你家主人呢?”燕思空厉声吼道。

      总管见燕思空是和镇北王一同来的,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妄言,只哆嗦着回话:“燕大人,我家主人前天夜里从马厩牵出乌云踏雪,一人一骑向西去了,至今未归。他临走前,说书房内有给燕大人留书一封,……您还是自己进入看个究竟吧。”

      不等管家说完,燕思空已向书房疾步而去,到了门口,他一掌推开大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书信和一个锦盒置于桌案之上。

      封野眼疾手快,掀开了盒盖,看清里面的东西,两人俱是一愣。

      是骠骑将军的金印!

      他这一去,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燕思空双手颤抖,几次都无法将信从信笺里抽出,他好容易将信纸展开,只看了寥寥数字,一颗热泪便止不住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封野颤声问:“南聿在信上写了什么?”

      燕思空红着眼,哑着嗓子说道:“不只是季槐的原因,他还是为了我……他妻子在陈霂手中,他不可能置她于不顾。陈霂许诺,若他南归,会以最快的速度,将醉灵芙送到镇北王府……”

      封野没有说话,悲伤的气息在他与燕思空身边流转着。

      “封野,他是不想再连累你我!朝野上下一直诟病他私通陈霂,背叛于你,今日他为了我们再投陈霂,这辈子哪还能洗脱污名?他受过重伤,已经不能再上战场搏杀,他说他留在北境,俨然已是废人,还会带累我们受人攻讦,所以,不如用好自己最后的价值……”

      “空儿,别说了!”封野颤声打断了他。

      燕思空心绪混乱,心里懊丧到了极点。

      封野也分外难过,元南聿是他的心腹爱将,早年时与他结为异姓兄弟,情分早已超越君臣,他本该是北境最声名显赫的将帅,不想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将燕思空揽进怀中,柔声安慰:“我不会置兄弟于危难而不顾,我会暗中派人护着他。陈霂阴险狡诈,诓了他去。你放心,若得机会,我一定会救他回来!”

      ————

      元南聿到达晟京,已是二十日之后。

      他甫一入京畿地界,就见付湛清带着人已在界碑处等着他,他跟着付湛清一路进了城,又入了紫禁城,穿过一道道熟悉的宫墙,踏过长长的庑廊,终于来到懋勤殿前。

      元南聿由孙末引着,踏进了殿门。

      时隔两年有余,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端坐在主位之上,气度不凡、威严持重的俊逸男子,那深邃的眉宇间,已然有了超乎于他年龄之上的沉稳气质。

      元南聿敛眉低首,恭谨的对着陈霂行臣下之礼:“臣,元南聿,见过吾皇,吾皇万岁!”

      见到元南聿的瞬间,陈霂的心就跟着狂跳起来,他不自觉地紧握龙椅上的扶手,眼中跃动着炽烈的火光,他克制了许久,才没有一见到他就起身迎上去。

      “元将军一路辛苦,平身吧。”

      陈霂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他抬手示意元南聿起来,他却不为所动,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陈霂知他倔强,高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元南聿的视线直视着地面,始终没有看陈霂一眼,他朗声说道:“陛下,臣千里迢迢而来,所为不过是自己的至亲之人,望陛下能如信中所言,赐臣灵药,解我兄长病痛。还臣妻子,让我夫妻团聚。”

      陈霂的表情在元南聿未留意时变化极快,从欣喜,到失望,再到震怒,他日夜都在企盼能再见眼前之人一面,却被他冰冷的态度刺的心里生疼。

      他暗自平息着怒意,冷道:“燕思空当真好谋划,在瞻州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封野遇刺,却不想受伤的人竟是燕思空。也多亏他用了障眼法,让封野提前回大同坐镇,否则以当时事态,辽北尽归朝廷所有,也未可知。”

      陈霂走到元南聿身前,用手托起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自己,记忆里温柔中略带无措的神情并没有出现,看着他的,只剩下两刃霜寒。

      陈霂心里又疼又怒,问道:“你恨我?!”

      元南聿不仅眼神冰冷,连身体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陈霂受不了他这样对自己,他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他为了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太久。他将元南聿抱的死紧,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的骨髓里,再不分离。

      元南聿挣了几次,没有挣脱,只能任陈霂抱着,他眯着眼睛,冷冷地说:“你派人掳走了我妻子,还不能让我恨你?”

      陈霂心里莫名的难受,他没有想到,分别两年,元南聿竟能娶妻。

      他明明是自己的,早在楚营的那些岁月,他就是自己的了,他怎么能娶妻呢?

      陈霂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强忍酸楚,口中说的虽是气话,却也足够恶毒:“那样粗苯的女子,能满足的了你?你怕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你忘了从前是如何在朕的身下省略的了?你那被男人用过的省略竟也能娶妻,啧啧,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元南聿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他甩手就是一个耳光,脆生生地呼在了陈霂的脸上。

      陈霂惊愕不已,他惊讶于元南聿竟会为了一个女子,敢对当今天子动手,他心中气急,抬手就要还这个放肆的男人一巴掌。

      元南聿梗着脖子,无畏地看着陈霂,眼睛里全是倔犟。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落下,陈霂在经过明显的犹豫后,慢慢地将手垂落到了一边。

      他愤恨地将元南聿推倒在地,强烈的嫉恨让他英俊的面孔显得狰狞:“你放心,我承诺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你的女人,我自会妥当安置,悉心照料。救燕思空命的药,我已经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往大同,待过些时日,你可以去信给燕思空,看我是否诓你。”

      陈霂虽然狡诈,但此事他既已如此承诺,想必不会食言。

      思及此,元南聿原本强撑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跌坐在地上,暗暗舒了口气。

      元南聿低声问道:“我何时能见我妻子一面?”

      陈霂狞笑着:“等我想让你见她的时候,你们自会相见。”他蹲下身,重新将元南聿捉进怀里,“你想见她不难,朕可以允许你们夫妻团聚,但你得支付报偿。”

      元南聿神色黯然:“你想要什么?”

      陈霂阴寒地说道:“……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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