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套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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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明美圭一走了。
他离开得很快，甚至没再给我留下一句多余的话。只是那扇门被用力甩上的瞬间，空气里像是还回荡着他的不甘与烦躁。
透过门缝，我能隐约看到他离开时直接撞开了矢口恭介的肩膀，似有若无地显出几分敌意。矢口恭介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但也不过是一瞬，他便再次挂上了那副灿烂到有些刺眼的微笑，推门而入。
“彻君，感觉好点了吗！”
————说实话我以为他会直接在我叫他出去的时候离开的，没想到这家伙听墙角的欲望远胜于硬撑着和我演戏的恶心感觉啊，改天我就帮你去报名最佳演员，北野武导演看见你都会笑着说呀咪亚咪。
好了我不玩烂梗了，再玩这辈子就真的完蛋了。
“我感觉好多了呢，多谢矢口同学担心，”我淡淡一笑，虚弱地扶着床边，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吓死我了呢！”他走进来，把随身的包放在桌子上，随口说着，“看到刚刚明美学长气冲冲地出来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幸好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我发誓，他一开始走进来的时候手里空空一点也不像探望病人的样子，校医睁眼说瞎话说这玩意还给我带了吃的，只不过事出突然我和明美圭一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现在他手上拿着的便当带绝对是他等我和明美圭一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偷偷去买的。
哇，真心机啊。
但是换位一想，他可是为我在用心机诶，所以我在抱怨什么啊。
矢口恭介就好像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一样在病床上搭好床上餐桌，动作娴熟得让人惊讶，仿佛这一切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日常。他打开便当盒，把里面的菜品一层层地摆放到桌上。清蒸鱼块、时蔬沙拉、还有一碗小巧的味噌汤，甚至连配菜的萝卜丝都规整得像是某家高级餐厅的摆盘。
…你是不是捧着这玩意走过来的，为什么萝卜丝跟金字塔叠叠高一样而且还不倒啊。
我收回之前说的那句话，估计不是食堂买的，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吧？
“彻君平时看起来这么可靠，原来也会有这样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啊。”他说得随意又亲昵，目光却在打量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到些情绪波动。
好样的田螺小子，下次继续，少点坏心思就好。
人前叫我小彻，人后立马改口彻君。
你的伤感博客无人在意，就像你现在的隐喻也没人想懂。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顺着他的话学死肥宅式夸赞：“真是的，你总是喜欢说这种让人没办法反驳的话呢，恭介真的是太狡猾了啦。”
…等等，男同味有点重了。
我怎么自己有点想吐？
不过好在矢口恭介比我更被恶心到，他整个人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把筷子和勺子放在桌子的边角，仿佛连摆放角度都经过精心计算。最后，他还从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装饰用的芝麻，“这个撒在沙拉上会更香哦。”
“……谢谢你啊，”我歪着头看他，嘴角微微勾起，“这些菜式真的是很精致呢，你这是早就计划好要让我好好吃饭了吧？”
“没有啦，” 矢口恭介懵懂地摇摇头，“只是看到彻君这几天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嘛。”
我低头捧着滚烫的味噌汤抿了一口，舒服地长叹。
“真的是太感激了，真的很好喝呢。”
“彻君喜欢就好！”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顺势往我旁边凑了些，“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还要继续在摄影社待下去吗？我总觉得，明美学长他好像……”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刻意停住了，试探地看了我一眼又慌忙移开了视线。
我装作没听懂：“嗯？”
“不...没什么的。彻君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矢口恭介有些为难地咬着下唇，沉默片刻后又像是掩耳盗铃般连忙解释道:“我早该跟你说摄影俱乐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啊！当远野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都被吓坏了——彻君，我真的特别特别对不起你，我没想到明美学长居然，他居然......”
他说到这，急匆匆地上手捧着我的脸仔细地寻找我那被打的痕迹，眼中满满是担心愧疚还有心疼。
？不是，我怎么感觉你这么想找我被打的痕迹这举动挺奇怪呢?
只是我现在的人设是”初来乍到日语都还说不利索的纯情直男佐佐木彻”，而不是“已经活够了想扇死所有人的佐佐木彻彻子”，按理来说我现在还不应该觉得矢口恭介是个心机男，而是觉得他是温暖世间每一处阴暗角落的小太阳才对，而对于他的关心，我更应该感动地流泪才是。
这么想着，我悄咪咪地先把手里的汤碗放回了桌子上————因为这碗味噌汤真的挺好喝的，要是矢口恭介待会动作大点撒了以后我会有点可惜的。
还有就是还要换衣服和床单，好恶心。
”没事的，” 我不动声色地把我的脸从他的手下解救出来，“明美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啦，我和远野打算加入摄影部的时候也没有和你提起所以你也不知情，就不要再自责了啊。”
矢口恭介的情绪还是很低落，他收回手往椅背上一靠：“怎么不可能自责啊...如果我好好解释给彻君听的话这些烂事都不会发生了......”
“毕竟彻君可是我的好朋友嘛。”
这句“好朋友”说得自然又流畅，尾音像是刻意拉长了一点，仿佛在等着我去接话。
貌似我们只认识一个星期不到吧？自来熟真的哒咩。还有我看见你利用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假装一团抱膝装可爱了，只是不好意思哈我喜欢成熟的姐姐型大女人。
我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低头喝汤。
呀咪，好喝。
因为我“假装迟钝”没有接过他的暗示，短暂的沉默后，矢口恭介再次开口，语气刻意放缓，仿佛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明美学长明明是个那么不好接近的人，还对彻君动过手；可偏偏刚才彻君昏迷的时候，他却守在一旁不肯离开。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他想干什么？当然是干我啊。
我侧过脸，目光在窗外散了一会儿神，然后漫不经心地回到他脸上：“嗯？明美学长？他人很好啊，总是会照顾新人。”
明美圭一这人真的好贱，简称好人；他的确也很会照顾新人，直接给你照顾到天堂的那种。
“唉——是吗？”矢口恭介撇了撇嘴，像是不信我的说辞一般。
不信好啊，我自己都不信我刚刚说了什么。
“嗯。”
空气一时间沉静下来，只有风声顺着窗缝钻入，吹动了窗帘的一角。矢口恭介盯着我，嘴角还挂着笑，像是习惯性的表情已经凝固在脸上。他终于缓缓开口，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有时候也要小心一点，不要太容易相信别人哦。”
他像是很随意地说着，但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我。
“放心啦，”我开始瞄墙上挂着的钟，寻思他什么时候走因为我汤要凉了而且被人盯着我吃不好饭，“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好，我就说彻君最可靠了！”
少年的语调稍微扬起一点，又迅速落回去，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
他用手肘撑着床沿，脸微微凑近了一些，语气却依旧轻快：“不过啊，明美学长那种人，总觉得……”
“没什么吧。”我直接打断了他的施法，“他说之前发生的事都是一些误会，以后不会再找我麻烦了而且也和我道了歉。”
他“哦”了一声：“彻君还真是有趣啊，明明身体不舒服，居然还能抽空和学长聊天说闲话。我可是一直在门外担心得不得了呢。”
？？？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质问我吗少年？你到底想干嘛？我知道我装男人的时候说话挺有男同味的，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接话，只是垂下眼睛，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味噌汤碗的边缘。热度还在，但不烫了，已经不适合我的胃口了。
我该说吗？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这种怨妇话术我的对抗方法永远都是冷暴力处理——无论是和女友们还是和佐佐木女士吵架，我都是一律保持沉默逃离事发现场，让对方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虽然下一次的责骂会更加严重，但是我可以再逃啊。
反正我腿长跑起来没一个人追得上，呵呵。
事实证明这招的确挺好用，但是只限于我能跑的时候；现在的我还吊着葡萄糖，整个人属于瘫痪在床的情况，再逃还能逃到哪里去？
就像是现在，我就算不答话但是如果矢口恭介想要套话的话他还是可以继续询问，橙发少年指尖绕着一簇被可爱发绳扎起的小辫，转移着话题，“远野和加岛最近和彻君走得挺近的吧？他们平时……说些什么呢？”
我眨了眨眼睛：“嗯？也没说什么啊，大多是些日常琐事，挺普通的。”
他的声音带着点自嘲：“是吗，那我可能多想了吧。只是偶尔觉得他们两个人关系太好了，或许会让彻君有些疏远吧。”
“恭介同学也挺关心他们的嘛。”
“只是觉得大家都是朋友嘛，” 他学着我眨眼睛，闪亮的像是烈阳，“我当然希望彻君可以在新学校过的开心些呀。”
矢口恭介的声音轻快明朗，但笑容却没能完全掩盖他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情绪。
我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才用懒洋洋的语气回答：“朋友嘛，能合得来就好，关系也没那么复杂。”
“也是，”他低低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像是在试图掩饰什么，“不过有些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哦。”
“嗯？”我抬眼看他，视线对上的一瞬，他却又低下头，装作摆弄便当盒的样子避开了我的目光（别再摆弄那条鱼了人家都快被你戳散了，而且到底是我吃还是你吃你能不能放过它）。
“没什么，”他说得随意，像是刚刚随口一提，“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可能比彻君想的要复杂一些。”
“比如呢？”我语气淡然，像是纯粹在随口问问。
矢口恭介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地晃了晃头：“彻君不需要管这些，保持现在这样就好啦。”说完，他靠回椅背，伸了个懒腰，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地叹道，“啊，这次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彻君要是再生病可要提前告诉我啊，不然我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我有个问题，我如果能提前预知自己会生病的话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我难道不应该直接去医疗室要药然后乖乖请假躺平吗？
好饿，能不能别和我说话了，我要忍不住了。
“你这关心得也太认真了吧，”我假意调侃，一点，我是说一点也不刻意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米饭直接塞进了嘴里，“我生病的话就直接来这里就好了啊。”
你管的好宽，当公用的中央空调当的不累吗。
他愣了一下，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矢口恭介只是低低地笑了笑，轻声应道：“不用谢啦，朋友之间嘛。”
这一刻的沉默并不尴尬（起码我没有觉得，我只是庆幸自己总算可以安静地吃饭了），反而像是一种微妙的平衡。窗外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窗帘垂下，挡住了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一个专注于吃饭，一个看似随意地托着下巴，目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