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期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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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到了，伴随青草的气息、微微的夏风和比往常更加晴朗的蓝天。这对五年级学生只意味着一件事：O.W.L.考试终于来了。
为了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备考，老师已经不再布置作业，课堂上也全部用来复习那些老师认为考试中最有可能出现的题目——用亚历山大的话来说，就是“重点中的重点”。同学之间充满了一种狂热拼搏的焦虑气氛。即使这样，到正式考试的那天早上，道格拉斯依然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东西没复习。
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罗杰·戴维斯看上去比任何一次魁地奇赛前都还要紧张，不停地翻阅着《标准咒语：五级》；秋·张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但在和塞德里克说了几句话后看起来好多了；去年的年级第二埃迪·卡米切尔喝了下一整瓶疑似是巴费醒脑剂的液体……
亚历山大受不了这种没人交谈全在背书或练习咒语的早餐氛围，试图阻止道格拉斯再去翻那本《魔咒成就》。
“——你就放心好了，O.W.L.考试这么简单，一定没问题的。”他说。
这狂妄的话一出口几乎引来整张拉文克劳长桌的怒目而视。几个布斯巴顿的学生除外，他们望向亚历山大的眼神里有种习以为常的怨念。
道格拉斯被逗笑了。
“你别说了，闭嘴吧。”他拉扯下亚历山大长袍的衣角，抬头结果对上了拉文克劳同学们看着他不知怎么也多了点怨念的目光，眼皮跳了跳，“……行吧，我和你出去走走。”
他们拿着几块面包离开了礼堂，穿过门厅走到外面场地上的草坪。初夏的早晨，阳光正好，给远处禁林边缘的小屋披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恕我直言，你在布斯巴顿天天恶作剧捣乱还能拿年级前五是不是招了很多仇恨？”道格拉斯好笑地问。
“你不也一样惹人羡慕吗？”亚历山大说，“常年不变的年级第一？”
“至少我不会在拼命复习的同学面前说‘考试这么简单’！没有你乱说话他们根本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道格拉斯带着笑意瞪了亚历山大一眼，后者举手投降。
“好吧，我错了。可是，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法国青年拖长了语调说，“考试确实简单。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你就更是了。”
他咬了一口面包。
“在我看来，你好好吃早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要是因为饥饿或者过度紧张在考场上出了什么意外，把到手的‘O’丢掉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道格拉斯不知亚历山大哪来的信心这么笃定他会全部拿O，无奈地低头吃面包。
“我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他说。亚历山大笑起来。
他的笑容可比六月的阳光还要明媚。不知怎的，道格拉斯积攒几天的沉重压抑心情一扫而光。他有理由相信，亚历山大说得是对的，他其实并不需要为了考试太过担心，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布斯巴顿的粉蓝色马车旁了。
“那么，先再见了。”亚历山大在道格拉斯身前停下脚步，微微俯下身来，真诚地说，“考试加油。别想太多，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你会得到你值得的。”
他给了道格拉斯一个祝福的吻。后者穿过草坪回到礼堂时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也许，O.W.L.考试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道格拉斯看着他背到第四遍的咒语定义心平气和地想。他打开那个怀表，看着指针拼出了“祝你好运”。
*
O.W.L.考试持续整整两周，上午考理论，下午考实践。说实话，道格拉斯觉得自己的魔咒理论和实践考得不错，至少召唤咒和生长咒都完成的很漂亮。但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就是了。而亚历山大一如既往地劝他考完一科忘一科。
第二天的变形术考试也还算顺利，负责他的托福迪教授总是露出充满鼓励的和善微笑——就像费立维教授一样（道格拉斯暗暗想）。星期三考草药学。星期四考黑魔法防御术。亚历山大教的那些技巧无疑非常有用。星期五进行古代如尼文的考试，题目非常难，但道格拉斯早有预料。从周围同学们失落烦躁的反应来看，他估计自己的表现还算可以。
魔药课考试在接下来的周一进行。道格拉斯不喜欢这门科目，也不打算继续选学。不过既然平时连斯内普都没法挑出他的毛病，道格拉斯调配完药剂离开坩埚时心里充满了告别的解脱感。
在上过海格的那些有关炸尾螺的课后，要求给火螃蟹喂食的神奇动物保护课考试实在不算难。而能够观赏深夜星空的天文课实践考试对他们这些连续辛苦思考了多日的学生的大脑来说简直就是放松。占卜课可能是最棘手的，但除了水晶球里看不到图像外，道格拉斯把解读茶叶、看手相和解梦都力所能及地完成了，还自由发挥编造了一通。
最后一门魔法史的考试，道格拉斯把整张试卷用工整的小字填得密密麻麻找不出一丝空白，反复检查了五遍才勉强放下心来（实际上就算他真的想起了什么知识点也写不下去了），在玛奇班教授说“考试结束”后如梦初醒般地随着同样疲惫的人群走出礼堂，走下石阶。
亚历山大正在那里等他。
“考完了，不管怎样都考完了。”他在道格拉斯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发表了这番典型的差生考后言论，“别想考试了，都过去了。好好玩几天吧。”
没有比考后这几天更无忧无虑的日子了。道格拉斯向亚历山大承诺了绝不去对答案或提前预习六年级内容，所以把大把时间都花在看课外书上。他坐在黑湖旁的草坪上阅读那本《悲惨世界》，而法国人就躺在他旁边悠闲地望着天空神游。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遮挡，就和青年的眼睛一样湛蓝、明朗。带着墨香的厚重书籍在手，喜欢的少年人在侧，让璀璨的阳光都变得温和美好了。亚历山大很积极地安排暑假的旅游，和他谈论罗马的雕塑、佛罗伦萨的鸢尾花……他们都对这个夏天充满了期待，直到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
谁都没想到这场比赛会以霍格沃茨的勇士塞德里克之死收尾。
自从第一个火龙的项目平安的结束后，金蛋和迷宫这些貌似容易的比赛设置已经让观众们忘记了那句可怕的“死亡人数”。更恐怖的是，塞德里克的死亡并非单纯因为三强争霸赛本身的危险性所致。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被伏地魔杀死的。”邓布利多说。
亚历山大在桌子下抓紧了道格拉斯的手。礼堂里响起一片惊恐的低语。彼时他们刚刚为塞德里克的死举杯哀悼。很多人不敢相信地望着邓布利多，而那位老校长的面孔十分平静。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诉你们这些。”他说，“有些同学的家长可能会对我的做法感到震惊——这或者是因为他们不能相信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毕竟你们年纪还小。然而我相信，说真话永远比撒谎要好……”
道格拉斯看着老巫师长长的白胡子，感到一阵寒冷，他每说一句话，道格拉斯的心就又沉下去一点。神秘人回来了，他不敢相信地想，那个危险的黑巫师回来了。
“……三强争霸赛的目的是增强和促进魔法界的相互了解……这种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这个礼堂里的每一位客人，只要愿意回来，任何时候都会受到欢迎……伏地魔又回来了，我们只有团结才会强大……”邓布利多继续说着，月牙形镜片后的蓝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忧虑。
亚历山大把道格拉斯的手抓得更紧了。道格拉斯下意识和他十指相扣，脑海里却还在回荡着那句话：神秘人回来了。
“伏地魔制造冲突和敌意的手段十分高明……我相信——真希望是我弄错了——我相信我们都将面临黑暗和艰难的时期……”
邓布利多说了很多。太多了。直到他结束讲话，道格拉斯还在艰难地消化神秘人突然回来了这个事实。
“请记住塞德里克。当你们不得不在正道和捷径之间做出选择时，请不要忘记一个正直、善良、勇敢的男孩，就因为和伏地魔的不期而遇，就遭到了这样悲惨的厄运。请永远记住塞德里克·迪戈里。”
他结束讲话后好一会儿，礼堂里还笼罩着一股惊恐压抑的气氛。亚历山大缓缓地转过身来——好像这个动作花费了他很大力气一样——看着道格拉斯开口问：
“你认为神秘人真的回来了吗？”
“很难相信是真的，”道格拉斯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但是邓布利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道格拉斯和他霍格沃茨的同学一样，在很多事情上信任着他们的校长——至少现在如此。
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
“报纸上什么都没说。”亚历山大轻轻地说，“没有任何报道。或许，福吉不想让大众知道这件事。”
“邓布利多说了，有的家长不能相信神秘人回来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塞德里克死了，我也不愿意相信。福吉，也一样。”道格拉斯很惊讶在这种时刻下他的大脑还能如此冷静近乎冷酷的思考，“他不会愿意相信自己任内遇到这样一个挑战的，特别是提出这件事的人是邓布利多的时候。他一直都畏惧邓布利多，我敢说他怀疑邓布利多在反对他。”
亚历山大定定地盯着他，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含义。
“难道你是说，”他倒吸一口气，“如果神秘人真的回来了，魔法部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是吧，我想是的。”道格拉斯说。从他们紧扣的手上传来此刻唯一的温暖慰藉着他。这种情况曾经发生过一次，那是在去年夏天的魁地奇世界杯。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福吉是正确的，邓布利多说的是假话。神秘人没有回来。”他说。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有神秘人回来了，才能解释清楚这一切：营地上方的黑魔标记、哈利·波特的名字被从火焰杯中喷出、克劳奇先生的神秘失踪……这么多不对劲的细节，他们怎么就没人注意到呢？是因为他们太习惯和平了；太习惯阳光下的生活；太习惯身边无需太多思考就自然运转的一切。
“你怎么看？”他问法国人。他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亚历山大似乎知道答什么。
“邓布利多刚刚说的那段话……很值得思考，至少是一次精彩的演讲。”他说，“我会记住他说的。‘记住塞德里克·迪戈里’，在我‘不得不在正道和捷径之间做出选择时’。我会记住他，记住这一切。”
道格拉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无数次与塞德里克·迪戈里在城堡的走廊里擦肩而过，就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顶层包厢里，他们还见过他。这样一个正直勇敢的年轻人突然没有道理地死去是不可想象的，仿佛巴黎的春日突然被冻雨扼杀。
“我希望神秘人没有回来，”亚历山大沉重地说，“但如果他回来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平安。”
他松开道格拉斯的手，又紧紧地抱了下他。
“……我没事的。”道格拉斯说，既是对亚历山大，也是安慰自己，“我毕竟是纯血统。以我父亲的为人，就更不可能站在任何一方那边。”
“我知道。但你还是要小心。”礼堂里逐渐变得嘈杂，亚历山大贴在他耳边说。
即使是法国人，也是从小听神秘人的那些黑暗故事长大的。他巅峰时期的势力虽然主要在英国，但狂热追求者和被利用的魔法生物全球都或多或少有。那些恐怖的残忍行径所带来的阴影，是跨越国界的。
“我会的……我一向擅长明哲保身。”道格拉斯拍拍亚历山大，自嘲了一句，“……你也要小心。”
“如果你没事，我在法国，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如果你有事……”亚历山大没有说下去。
此刻无需多言。
他们慢慢地松开彼此，随着人群走出城堡，来到外面本该美丽宜人的夏日下。布斯巴顿的马车就要出发了，道格拉斯的箱子也收拾好了，他们该分别了。
“对了，等等，”亚历山大突然停下脚步，在他身边芙蓉正巧甩着一头银亮的长发向哈利·波特等人站着的地方走去，他没有看她，稍稍低头对道格拉斯说，“你的生日礼物前几天到了，我忘记给了。”
“哦——是什么？”道格拉斯有点意外，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光了，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
亚历山大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个带锁扣的黑封皮袖珍笔记本，深金色的锁扣上刻着格里诺尔家徽月季与狼的图案，封面的左侧用漂亮的烫金花体字印着道格拉斯的名字，一看就是精心定制的。
“这是一对的，我也有个一样的。”送礼的人说，“当你在上面写字时，我的笔记本上就会出现你的字迹。同样，你也可以看到我的。等本子最后一页用完后，前面的纸张又会变回空白。这样，就算隔得很远我们也可以聊天了。”
“谢谢，很好的礼物，真的。”道格拉斯接过笔记本说，“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非常实用。我希望还有机会送你拍立得相机。”
他也说不下去了。
亚历山大用那双温和的蓝眼睛看着他。
“会的。一定有机会的。”他低声说，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我们还会去意大利旅游，而且我要带你看许愿池，它会带来好运。但在此之前，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如果那件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
他俯下身，道格拉斯主动仰起头。一个告别吻。
“再见，亲爱的。”
“再见，今年暑假见。”
亚历山大转身离开，和芙蓉一起顺着草坪走向马克西姆女生；道格拉斯和同学一起登上那些没有马拉的马车，向霍格莫德车站驶去。他们很快登上霍格沃茨特快火车，这里一如既往地拥挤。道格拉斯在走廊上走着，经过一个个充斥着谈话声的包厢。他又独自一人了，这在这个学年里还是头一次。他以前对此很适应，如今却感到无比的寂落。
亚历山大的陪伴把他惯坏了，他想。
道格拉斯慢慢地走进几乎在列车末尾的一间包厢，这里只有疯姑娘卢娜·洛夫古德一个人。她正倒着看一本名为《唱唱反调》的杂志。同为拉文克劳的学生，他们谁也没主动打招呼。列车向南驶去，窗外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与道格拉斯此时的心情毫不相像。
他忍受不了了。
道格拉斯拿出那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任凭自己握羽毛笔的手在空白光洁的纸张上写了起来。他知道，在另一端，奔着与他相反的方向飞翔的马车上，亚历山大一定会给他回话。
夏日还很长。又太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期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