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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防御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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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学期总是过得很快,特别是对O.W.L.和N.E.W.T.生来说。复活节假期逐渐靠近,道格拉斯却一点也没有放假的轻松喜悦。相反,身处于一群拼命复习备考的拉文克劳五年级学生中,曾经年级第一的优等生只感到深深的疲惫。他甚至开始厌倦学习了,有时吃早餐时在长桌旁有意无意地拖延一会儿才动身去图书馆。
亚历山大敏锐地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毕竟,小朋友都很久不对他背情诗了。
“你怎么啦?”在那天道格拉斯嚼一块面包第四十口时亚历山大问他,“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没事,”道格拉斯下意识地说,看见亚历山大明显的皱眉只好又改了口,“……好吧,只是有点焦虑。考试就近在眼前了。”
他不太情愿地把脆弱暴露在亚历山大的眼前,但同时也松了口气。他的确需要一个缺口疏解一下情绪了。
“情绪低落的时候强迫自己学习可没有好处。”亚历山大了然地说,“嗯,出去走走散散步怎么样?这或许对你有好处。”
道格拉斯同意了。于是他们就这么离开餐桌,穿过门厅,走上向黑湖延伸的草坪。为第二个项目设置的看台座位这时已经消失无踪,湖面在晴朗温暖的阳光照耀下被微风吹起一层层涟漪。霍格沃茨的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困在屋里已经错过了多么美好的春日景象。
他转过头,看见亚历山大无声地对他微笑。
“天气很好,是不是?”亚历山大用了一个经典的英国式话题开头,“说说吧,都是什么在困扰你。”
“太多了。”道格拉斯诚实地说,同时用手把几缕银发别到耳后,试图理清自己乱成一团麻的思绪,“作业还是没少、考试就剩两个月了、还没看过的东西太多、我的魔法史没复完两遍、还有二十三条咒语定义没背……”
“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亚历山大半生气半好笑地说,把手放在他肩头拍了拍,“我以为什么大事呢。离考试还有两个多月,按你现在天天泡在图书馆的节奏,背诵完那些魔法史和咒语定义根本不是问题。你的成绩一向优异得很,最近几次论文不也全是优秀吗?如果你都过不了考试的话,还让不让别人活了。我看,你就是一刻不停地学习学得太紧张了。没有必要太过担心,真的。”
“借你吉言。”道格拉斯说,还是有点闷闷不快。
“唉,”过了一会儿,他们已经走到黑湖边上时,道格拉斯又开口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忧虑,“我还是担心我的黑魔法防御术。”
“黑魔法防御术怎么了吗?”
“你知道的,我的那几任黑魔法防御术老师……”他耸耸肩,“穆迪是很负责任,可O.W.L.考试不会真的让你抵御夺魂咒;当然了,卢平不错;可我二年级和三年级的老师就不敢恭维了:奇洛上课结结巴巴,洛哈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脑袋的草包……我觉得我的黑魔法防御术——尤其是施防御咒和破解咒的实践——很缺乏练习,可是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系统的指导。”
“你这方面的担忧是合理的。”亚历山大实事求是,“一年换一个老师确实对学习很不利。在布斯巴顿就不会这样。我想你是该多进行一下实践练习。”
“我也想啊。”少年重重地叹了口气,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挥之不去的阴云,“但光是变形术和魔咒课需要练习的就够多了,黑魔法防御术没有合适的老师和场地根本无法有效果的练习。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叫‘防御术’?”
“如果你是在找一个施咒语的对手或者老师的话,”亚历山大停下脚步看着他,“你面前就有一个。”
“你?”道格拉斯像上次法国人邀请他当舞伴时那样大为惊讶地盯着他。
不过,这个提议没有之前那个离谱。道格拉斯认真地思索起来:他早知道亚历山大在任何有攻击力的魔法和变形术上都非常出色,有几个掌握的咒语以英国教育的标准来看已经超过了N.E.W.T.水平。如果亚历山大愿意陪他练习的话,倒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样,想好了吗?”亚历山大笑着问。他的一头金发在四月的阳光下更漂亮了。
道格拉斯望进他湛蓝色的眼底,突然意识到他们虽然认识十六年,却因为未成年巫师的限制几乎没怎么在对方面前施展过魔法。虽然他从不像父亲那样天天盯着亚历山大成绩看,但对人的能力多少也是有点好奇的。这也是一个深入了解彼此的机会,不是吗?
“好吧,”他最后说,“如果不会影响你学习的话。”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忍不住笑了。
“你不是故意要调侃我的吧?”亚历山大冲他挤挤眼:“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差不多是我唯一课外学习的时间了。”
天空似乎更晴朗了些。道格拉斯低下头笑了笑,又继续思考:
“老师的问题现在解决了,还有场地。”他皱起眉头,“图书馆肯定不行,开阔的场地恐怕不适合练习恶咒,要是有不用的空教室就好了。”
道格拉斯陷入了沉思。就算是空教室,也说不定会有别人意外进入(小情侣找地方接吻什么的),而他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们在练习黑魔法防御术。虽然肯定也有很多同学像他一样需要黑魔法防御术的额外练习,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道格拉斯还没有慷慨到能够和别人分享亚历山大。他很小气,非常非常小气。
“——问问家养小精灵怎么样?”亚历山大提主意,道格拉斯这才发现自己想得有点远了,“他们肯定知道城堡里有什么空置的房间。”
“好主意。”道格拉斯赞同道。
他们当机立断,拿上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就到地下厨房里去了。里面还是老样子,石墙边堆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铜锅和铜盆,小精灵们对他们热情地微笑并匆匆端来放着茶壶和饼干的银托盘。闪闪抱着酒瓶靠在炉火旁神游,看到报纸上克劳奇失踪的新闻哭得更厉害了。当亚历山大和道格拉斯提出要找一个可以练习黑魔法防御术的地方时,许多小精灵都很想帮忙,急切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其中当属叫多比的那个家养小精灵喊得最大声:
“多比知道一个绝妙的地方,先生!”他高兴地跳起来,身上一件暗紫红色毛衣非常显眼,“学校里有一个屋子,我们叫它‘有求必应屋’,先生!它只有在人们真正需要的时候才出现,先生。它时有时无,出现时总是符合求助者的需要,先生。”
“真的?”亚历山大很感兴趣地问。
多比重重地点了点头,其他家养小精灵也纷纷附和。
“闪闪醉得厉害的时候,多比就把闪闪藏在有求必应屋里让她睡觉,先生……”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很快就又高昂起来,“很少人知道这间屋子,先生,因为它只在人们真正需要时才能被找到。多比愿意帮助亚历山大·弗朗迪和他的朋友,先生!因为亚历山大·弗朗迪和他的朋友是非常高尚的巫师,先生!”
“过奖了。”亚历山大说,脸色难得有点微红,“你可以告诉我们怎么进去吗,多比?”
“就在城堡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的对面,先生!只要您在那段墙前面来回走三次,集中精力想需要的东西,屋子就会自己出现,先生!如果亚历山大·弗朗迪和他的朋友需要,多比可以现在带您去看,先生!”
“不用了,多比,这样就够了,谢谢你。”亚历山大说,高兴地咬了一口果酱馅饼,并告诉旁边的家养小精灵今天的饼干很好吃(这可是很高的评价)。
当天晚上八点,他们站在画着傻巴拿巴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巨幅挂毯前。按照多比说的三次走过之后,原本光滑的白墙上真的出现了一扇红木门,带着铜制门把手。道格拉斯谨慎地看着它。亚历山大惊奇地挑挑眉,上前握住把手打开了门。
门里是一间像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那样宽敞的屋子,点着摇曳的火把。地板像舞蹈室的那样光洁发亮,墙边的书架上满是各种关于黑魔法的书籍和仪器。
“这里对于两个人来说大了点。”道格拉斯环顾着房间说,顺手带上了门。
“居然还有这些垫子,”亚历山大踢了踢地上的好几个缎面大坐垫,“我想练习昏迷咒时会很有用。”
道格拉斯在看木书架上那些羊皮面大厚书:“《普通咒语及解招》、《智胜黑魔法》、《自卫咒语集》……这里简直应有尽有。”
“我想我们应该不是第一个把有求必应屋用作这个用途的人。”亚历山大说。
“当然,”道格拉斯回头一笑,“在黑魔法防御术这个职位上的诅咒已经存在很久了。”
“而且,我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把书本放回架子上,转过身对上亚历山大的目光。
“那我们开始吧。”法国青年会意地点点头,他正坐在一个垫子上,两条长腿不安分的晃来晃去,“我已经读了你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本。我们先从简单一点的开始……就缴械咒怎么样?”
道格拉斯没意见,他掏出自己的松木魔杖。亚历山大也把他的黑檀木魔杖从长袍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身前,努力使自己——至少看起来——像个正经的“老师”。
缴械咒确实是个很基础的咒语,但也并不容易成功,特别是在对方紧握着魔杖看着你的时候。道格拉斯回想了一下它的要领希望能做得好一些,但也很清楚地意识到拖得太久没有帮助。
“除你武器!”
一道红光闪过,亚历山大的魔杖从他手中旋转着飞出,但是随即又被他主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捉住了回到手里。
“你掌握得很不错。”法国人真心实意地说,“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我并不常用这个咒语,所以有些东西说不定是错的也不一定,让我试试——除你武器!”
又一道红光,松木魔杖脱手而出,打着转迅速落入了亚历山大摊开的右手中。
“差不多就是这样,”亚历山大说,把魔杖抛给道格拉斯,“你能看明白吧?”他说这话有点心虚,因为自己也没法确定再施一次咒语动作会不会还是一样的。
道格拉斯看出来了,忍不住调侃地笑笑。不过以他的观察和领悟力,他还是发现了亚历山大挥魔杖时手部动作一些细微的差异。
“——除你武器!”他再次举起魔杖喊道。这次黑檀木魔杖乖乖飞到了他的手心里,没能再被亚历山大抓住,因为法国人被咒语击得后退了一步,就像道格拉斯刚刚一样。
“做得好。”亚历山大赞赏,接回自己的魔杖,“你真聪明。”
“啊,你确定把对手击退是正常缴械咒该有的内容吗,还是只是个副作用?”道格拉斯灰蓝色的眼睛嘲讽地一弯,充斥着笑意。
“管他呢,”临时老师说,“反正它在真正的决斗中相当有用。”
他们又试了几次。两人同时念咒语试图解除对方的魔杖,好几次魔杖在空中乱飞,最后亚历山大多赢了他的学生一次。
“我认为你的缴械咒已经够出色了。”亚历山大说,“如果考试考到完全没问题。不过缴械咒倒不太可能考,解除考官魔杖什么的,说不定会给考场秩序带来一些麻烦。”
“你就是这么猜测考试内容的?”道格拉斯笑着问。他好几次刚刚非常成功地解除了对手的魔杖,所以心情很好。
“这叫找考试重点。”亚历山大把玩着手中的魔杖,令它华丽地转来转去,“反正每次期末考试我的猜测都相当准。”
“除了占卜学是吧?”
“你又来了。”法国人无奈地垂眼,天知道平时冷淡寡言的道格拉斯为什么遇上他就偏偏喜欢嘲讽,“——谁能猜测一课教别人如何猜测的课程考试呢?”
他们互怼了几句,又继续练习。亚历山大对障碍咒和粉碎咒的把握很好,他聪敏的学生也领悟得很快。直到道格拉斯突然想起来看表。
“几点了?”他不安地问,手指碰到口袋里的怀表下意识拿出来,结果发现是亚历山大送他的那个礼物。蓝白色指针拼了个开头的“d”,道格拉斯没看下去,抬起腕表一瞧发现居然近十点了。
“该死,”遵纪守法的霍格沃茨好学生说,有些慌张,“我们得马上回去,要是被费尔奇抓到就糟了。这里离拉文克劳塔楼不远,我回去应该还来得及,你可以用幻身咒——”
亚历山大打断了他,他显然有别的想法。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有求必应屋就在这里不是吗?”叛逆青年说,蓝眼睛狡黠地闪了闪,“我们完全可以把它变成另外一个地方,一个和宿舍一样能睡觉的地方。”
道格拉斯盯着他。
大胆的想法。不过从亚历山大口中说出来真是不令人意外。
既然有求必应屋没有被费尔奇发现的危险,那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这样甚至不用出门,还安全些。道格拉斯犹豫。
“试一试吧,”亚历山大劝说他,“这样并没有违反什么校规,亲爱的,你要是出了门那才算宵禁后夜游呢。”
“歪理。”英国少年驳斥道,深吸了口气,但并没有拒绝。
“不过可以一试。”
我需要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几乎只是这么一想,房间便转换了模样。宽敞的屋子里昏暗了许多,不见他们刚才练习时搞出来的破坏痕迹。地板上摆着许许多多不同款式大小的床,从婴儿床到行军铺,让人觉得仿佛误入了床上家具销售现场。
“真是奇妙。”亚历山大由衷地感慨,他走到一张双人床旁边,“要是布斯巴顿也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马克西姆女士可要发愁了。”道格拉斯不客气地回答,和亚历山大爬上同一张床,钻进被窝里。
“不过我想有求必应屋里应该也不是什么都能变出来。”他想了想又说,“这不符合甘普基本变形法则,应该也是有限制的,比如只能变出学校里原有的东西……”
“嗯,”亚历山大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说不定布斯巴顿的城堡其实也真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回去得问问厨房里的那些小精灵。”
“你是家养小精灵之友吗?”道格拉斯笑笑,把头埋进枕头里。他也困了,今晚过得很不错,比在图书馆待五个小时的收获都大,而且还是和亚历山大一起练习,简直是他能想到最好的事情发展了。
发丝在脸上抚来抚去痒痒的。他发现亚历山大在揉他的银发。
“你今天做得很优秀,”法国人轻声说,简直像在哄小孩子睡觉,又或是情侣间的低语,“相信我,完全不需要为考试担忧,你一定能拿到——你们英国人怎么说那个成绩‘优秀’来着?”
“‘O’,outstanding,代表杰出。”道格拉斯说,侧头看人,唇边浮现一抹微笑,“谢了,我的老师。”
最后这个称呼简直令亚历山大心里发痒。
“真是个杰出的学生,嗯?”他吻了吻人的脸颊,“睡吧,亲爱的。”
“晚安。”道格拉斯喃喃地说。他实在太累了,没用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他梦见图书馆常坐的那张桌子上堆满了书籍,拉文克劳的同学都在旁边埋首学习,只有他自己的那个座位空着,一直空着……黑湖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平静……地下厨房用砖砌的壁炉里燃烧着充裕的火焰……亚历山大漂亮的魔杖飞进他手里……费尔奇在深夜的长廊里拧开一扇门上的黄铜门把手……
他醒了过来,还有点昏昏沉沉,眼睛茫然地适应了一下黑暗,才看清枕边人英俊的脸部轮廓。金发少年睡在他伸个头就会碰上唇的位置,温热的呼吸随着胸膛轻微的起伏打在他身侧,仿佛远处墙壁上那一点闪烁的火光般明暗不定。道格拉斯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往前凑凑身子帮人将枕在头下的手臂移开,又拉好被子。困意像浪潮拍上沙滩复又翻涌而至,他迷迷糊糊地躺回自己的枕头,看着亚历山大的面容安心地睡了过去。此后无梦。
一夜平安。
唯一的麻烦是,第二天早上罗杰·戴维斯困惑地问他昨晚上哪去了。
“你怎么夜不归宿啊?”他往嘴里塞一块巧克力蛋糕,口齿不清地说,“不会是去和谁共度良宵——”
他没说完就惊恐地停住了。道格拉斯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发现长袍领口露出的一点脖颈上有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看起来就像暧昧之事留下的标记一样。
肯定是哪次练习时不小心撞到了,他无语地想,抬头对上了戴维斯“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懂”的目光。不用他提醒,那群八卦的女生肯定很快就会把这件事同昨晚亚历山大也没回布斯巴顿的马车联系起来。
这下真是跳进泰晤士河也洗不清。
不过,为绯闻担忧总比为黑魔法防御术成绩担忧好,道格拉斯想。亚历山大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了。他们依旧去练习,甚至好几晚不回宿舍。
那几天晚上的特里劳妮教授都特别纳闷:她用来藏雪利酒的那个房间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