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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圣诞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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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圣诞假期的霍格沃茨城堡格外热闹。公共休息室里挤满了又笑又叫,尽情玩乐的同学,比夏天还要活力四射。要是有人还想把这段没有家长和老师看着的宝贵自由时光浪费在写不完的作业上,那就只能去图书馆孤军奋战了。话又说回来,当走出塔楼看见为了迎接盛大舞会而张灯结彩的城堡,经过挂满闪闪发亮的冬青果的圣诞树,听到盔甲或是皮皮鬼演唱的圣诞颂歌,绝大多数去往图书馆的脚步都会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在这样快活的氛围里,道格拉斯也没法集中精力学习,索性看起了那本读到一半的《悲惨世界》。亚历山大经常来找他——或者说,锲而不舍地挑战门口青铜鹰环的提问。(显然你不能回答鹰环说“能直飞上云彩的无翼之鸟”是航天火箭。)下午他们总在外面的场地上打雪仗,把自己搞得浑身湿漉漉之后再回礼堂享受热腾腾的美味炖菜,顺便喝几口从霍格莫德买回来的瓶装蜂蜜酒。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放假前人人都盼着圣诞节,但学期结束后的那一周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圣诞节的早上,整个宿舍都起得很早,兴高采烈地在床边查看自己的礼物。比起舍友床脚一大堆的礼物,道格拉斯收到的礼物一如既往地少得冷清。但他并不在乎,把埃里克送的《当代著名魔法家名录》和母亲送的风雅牌围巾放在一边后就下楼了。
他在礼堂吃早饭时把自己买的圣诞礼物给了亚历山大:一把火弩|箭。
“哇,谢谢——”亚历山大既惊讶又高兴,拿着那把白蜡木扫帚爱不释手,要不是外面特别冷而他又穿得那么厚,他恐怕早就骑着扫帚绕霍格沃茨转了三圈了。
“这下我终于可以不用为完成占卜作业绞尽脑汁了。”他如释重负地说。
道格拉斯突然就后悔了:“……那你可千万别说礼物是我送的。”
“开玩笑的。真的太谢谢你了。”亚历山大说,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道格拉斯,“圣诞快乐,亲爱的。”
那是一块怀表,白银外壳,蓝宝石镶嵌(“很配你的眼睛和头发。”亚历山大说),带一条银色表链。圆形表盖里是一张他们今年夏天的合照,照片里的金发少年贴着同伴笑得张扬。有意思的是那个表盘,本该是数字的位置被替换成了不断闪烁变动的英文字母,指针混乱地旋转着。显然,这个表和很多巫师家里的表一样,不是用来看时间的。
“只要你观察指针连续几次的位置就会发现它能拼成一个词语,有时甚至是一个句子。”亚历山大解释道,狡黠地眨了下眼睛,“有的作家用它来找灵感,但我觉得它对考试的作用更大。你明白的,有些时候你会实在想不起来某个学过的知识,怀表能给你提示。”
“噢,谢了。”道格拉斯说,怀疑地看着表盘,担心在O.W.L.里面这算不算作弊的。表针在他的注视下旋转,拼出了一句“你好”。
他们整个早上都在学校里四处游荡。城堡今日更加漂亮了,到处可见红绿白三色的花环和小彩灯,皮皮鬼从吟唱颂歌的空头盔里飞出来向他们投掷纸花,亚历山大反手送了他一朵烟火,气得感觉自己尊严被冒犯的恶作剧鬼魂追了他们两条走廊。下午他们照常去打雪仗。亚历山大和韦斯莱双胞胎(可能是出于血液里的恶作剧基因)迅速达成了短暂的革命友谊,把三个德姆斯特朗的男生打得狼狈不堪。道格拉斯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和救世主哈利·波特站在一起观战,还相处得其乐融融(虽然根本没交谈过几句话)。
七点时,距离圣诞舞会正式开始只剩一个小时,空气中充满了焦急和期待的气息,你几乎很难在外面再看到一个女生。道格拉斯也和亚历山大分别,回宿舍换上自己的礼服长袍。
和其他今年才购买礼服的同学不同,道格拉斯已经经历过很多正式场合(魔法部总有人要办婚礼、葬礼什么的)。他从容地穿上自己的深蓝色长袍,与一群站在镜子前局促不安的青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觉得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罗杰·戴维斯逢人就问,焦虑地抓着他施了柔顺咒的头发。
“放心吧。”他的朋友嫉妒地说,“你的舞伴可是芙蓉·德拉库尔,站在她身边没有人会看你的。”
道格拉斯轻松自如地坐在自己床边翻看着《悲惨世界》,与宿舍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很快就搞定了自己的事情(和亚历山大去舞会可没必要准备得那么隆重),但他深知亚历山大动作可没那么快。法国人在涉及美食和服装等方面有着惊人的执着和耐心。道格拉斯在无数个服装商店里已经领教过了。
他差不多最后一个动身下楼,戴维斯在他耳边紧张地自言自语,那样子不像是要参加舞会而是要结婚。道格拉斯最后受不了了让他节省些口水和自己的舞伴说话。
公共休息室挤满了换上礼服的学生,一下子变成了彩色的海洋。今天早上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气氛突然一扫而空,好几对舞伴在那里尴尬地试图夸赞对方。
道格拉斯到达门厅时一下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亚历山大:他穿着一身优雅的亮红色长袍,胸口别着一朵玫瑰花,金色的及肩头发一看就精心打理过,望过去仿佛流动的阳光。他正和芙蓉说话,后者穿着银灰色的缎子长袍,美艳惊人。两人站在一起很是登对,吸引了门厅里无数男生女生的目光。
戴维斯红着脸走到芙蓉身边,结巴地开口赞美她,同时还警觉地扫了明显比他英俊得多的亚历山大一眼。但亚历山大已经看见了道格拉斯,正穿过人群往这边走。
道格拉斯又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晚上好,亲爱的。”亚历山大摘下红玫瑰递给他,明亮的蓝眼睛带着笑意一弯,“你今晚真漂亮。”
“谢谢。”道格拉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接过那朵玫瑰,于是亚历山大把它别在了人胸前,还顺手变成了与蓝色长袍相称的白色。
八点还有几分钟才到。人们都挤在门厅里等待礼堂大门的开启。道格拉斯任由亚历山大把玫瑰变了一个彩虹带的颜色,自己掏出那个怀表在手里把玩,看着指针缓缓拼出一句“玩得开心”。
他没有听见整点的钟声。但麦格教授的声音伴随着橡木前门的打开响了起来,勇士被叫到一旁,其他同学则在指引下走进礼堂。
“我可以挽着你的胳膊吗?”亚历山大笑着低声问他的舞伴。
“你想也别想。”道格拉斯警告他,“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们并肩随人流走入装饰一新的礼堂。礼堂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霜,天花板上星光闪烁,挂着数不清的榭寄生小枝和常春藤花环。四张学院长桌被一百多张点着小灯笼的圆桌取代,人们随意的围着桌子陆续坐下。主宾席上的邓布利多教授穿着一条绣着星星和月亮的漂亮长袍,对学生们露出灿烂的微笑。
勇士最后入场,整个礼堂对他们报以热烈的掌声。道格拉斯突然注意到克劳奇先生不在,坐在他座位上的是韦斯莱家的珀西。这倒有点奇怪,但道格拉斯不打算在今晚思考什么魔法部的问题,所以没有费心思去想。
他把注意力投回到眼前的桌子上。除了亚历山大和他,这张桌子上还坐着六个人。没一个道格拉斯能叫出名字的——也许他认识,但人们脱下千篇一律的黑校袍后模样变化是很大的。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金光闪亮的盘子和一份菜单,只需要对着盘子说出菜单上自己想要的食物即可。
亚历山大点了份肥鹅肝佐波尔多红酒,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来。他还坚持要帮道格拉斯点菜,称“不能让英国菜糟蹋了你的夜晚”。道格拉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专注地吃着自己的烤肉和约克郡布丁。
“说实话,这里的法国菜并不正宗。”亚历山大挑剔地评价。
“你不能指望英国的家养小精灵能做多好的法国菜,大美食家。”道格拉斯说。他今天心情不错,不打算和法国人斤斤计较。
亚历山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色泽漂亮的液体顺着嘴唇流入他的喉咙。
“你想尝点吗?”他换了个话题,转了转手中的杯子。
道格拉斯挑挑眉:“我还未成年。”
“今天是圣诞节嘛。”亚历山大说,把酒杯塞到他手里,“反正又没有人管你。”
道格拉斯小心地拿过酒杯,抿了一口。他没有尝到人们常说的柔和浓重,反而感到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喝了几口就还给了法国人。桌子上的一个女生不停地来回打量着他们。
亚历山大以一种品酒的姿态喝着杯子里的红葡萄酒,直到东西差不多吃完了,邓布利多教授让大家都站起来。他一挥魔杖,桌子全部飞到墙边,留出一片空地。右墙根边凭空出现了一个舞台。著名的音乐组合古怪姐妹在那些听巫师无线联播的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登上舞台。勇士们在一支缓慢忧伤的曲子中踏入灯火通明的舞池带头开始跳舞。
“我们也去跳舞吧。”亚历山大说,伸出一只手掌。
道格拉斯搭上他的手,还是觉得和他跳舞够奇怪的。
“说好了,你跳女步。”英国人确认道。
“我说话算话。”亚历山大笑。
他拉着道格拉斯的手搭上自己的腰,轻轻握着另一只。两人开始伴着音乐节奏跳舞。偶尔有人经过时投来怪异的目光。所幸大多数人都只忙着对付自己的舞伴,不然他们这一对组合今夜会受到怎样的关注就可想而知了。
平心而论,亚历山大是个优秀的舞伴。长期混迹于法国上流社会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完美的舞蹈礼仪,和他跳舞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如果不是道格拉斯搂着他的腰的话。法国人比他高出差不多半个头,这样跳舞真是太别扭了。
“我们休息一下吧。”跳完第五首曲子时,道格拉斯说。古怪姐妹刚刚奏的那支曲子节奏特别快,他们都没有时间分心聊天了。当然,其他大部分同学都只是连续不断的随着音乐节拍踩舞伴的脚。
“好吧。”亚历山大说,松开搭在道格拉斯肩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仍然牵着人,并且非常自然的转变为十指相扣的姿势。古怪姐妹已经开始奏下一首曲子了,这首节奏甚至还要快。他们离开舞池时不得不小心躲避开跳着华尔兹的马克西姆女士和海格。
“你想要一瓶饮料吗?黄油啤酒什么的?”亚历山大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不,谢谢。”道格拉斯说,把手按在酒瓶盖子上,“而且我认为你也已经喝得够多了。”
“只有一杯而已。”亚历山大反驳,但没有再去尝试开酒。坐下来之后,道格拉斯因刚刚跳舞感到的那点热更明显了。他稍稍松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扇了扇风。
“真够热的。”他说。这可是深冬啊。
“是啊。”亚历山大用一条白手帕擦拭着额头的细汗。他给了道格拉斯一条一样的。两人就这么坐在桌子旁边看舞场里的人,时不时为曲子鼓掌。中途有一两个女生来邀请亚历山大跳舞(某人就是坐在那里都能吸引异性),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在他们旁边桌子上的珀西·韦斯莱开始和卢多·巴格曼谈论飞毯禁运时,亚历山大侧过身子来问道格拉斯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们去外面的花园散步吧。”他说,“呼吸点新鲜空气,这对因温度过高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有好处。”
“好。”道格拉斯求之不得。他们迅速离开喧闹的人群,穿过门厅进入玫瑰花园。这里今夜也进行了一番节日装饰,一块草坪被变成了一个岩洞,几百个小仙女坐在玫瑰花丛中,五颜六色的仙女之光在圣诞老人和驯鹿的雕像旁闪烁。他们沿着一条装饰华丽的曲折小径慢慢走着,在一个喷泉旁边停了下来。
“这里真是个浪漫的地方,是不是?”亚历山大说。
道格拉斯轻轻“嗯”了一声,听着喷泉哗啦啦的溅水声。外面寒冷而安静,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你知道罗马的许愿池喷泉吗?”亚历山大说,手插在长袍口袋里,“麻瓜们相信只要背对着喷泉扔一枚硬币到水池里,就有机会再回罗马。当然了,传说有很多版本,还有的说只要情侣一起向池中投掷硬币,爱情就会永恒。不过毫无疑问,这一切最开始肯定是和某个女巫有关。”
“说不定那喷泉下面藏着意大利魔法部呢。”道格拉斯笑了笑。他想起英国魔法部的门厅也有一个喷泉,不记得是谁和他说过,官员们一般只在第一次上班时往里面扔一两个纳特为自己祈求好运。
亚历山大笑了笑,出手阔绰地掏出一个金加隆扔进喷泉里:“就当是捐献给霍格沃茨,希望他们改善一下饮食。”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吃得很不错。”道格拉斯瞪了他一眼,但也跟着拿出一个加隆扔进喷泉。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反正胃比嘴巴更诚实。”亚历山大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们又在月光下水花迸溅的喷泉旁站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往前走。亚历山大开始考虑起这个暑假去意大利旅游(“我已经成年了,”他说,“如果你的父母答应,我们就两个人去。”),还给道格拉斯讲起了一部麻瓜电影《罗马假日》,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他看过一样。
当他们拐过一个弯时,看见玫瑰丛里隐藏着两个人影。
“那是芙蓉。”亚历山大低声说。
“还有罗杰·戴维斯。”道格拉斯补充道。
草丛里的两人“忙得很”,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道格拉斯和亚历山大没有走开,默默观察了一会儿。
“我早就和你说过,法国人是很浪漫的。”在银发的那个影子扑到另一个人身上时,亚历山大移开了目光,小声说。
“是啊,我知道。”道格拉斯示意他还是走吧,“你在布斯巴顿也和女生这样吗?”
“怎么可能。”亚历山大迈开了脚步。两人走上一条回礼堂的路。“我忙着关禁闭呢。”
道格拉斯笑了:“那倒是。”排去喜欢乱调情和小时候宣称要娶自己的表姐种种,亚历山大真正的感情生活可谓一张白纸。不久前道格拉斯怀疑过他喜欢芙蓉,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在前面看见了斯内普和卡卡洛夫。斯内普正用魔杖轰开一片玫瑰花,把里面的一对情侣赶走。(“真是一点都不浪漫。”亚历山大语。)为了躲过一场注定不会愉快的相遇,亚历山大拉着道格拉斯从草坪上跑了。他们在寒夜中牵着手奔进门厅,刚好停在礼堂门口天花板上的一丛白浆果下。
“榭寄生。”亚历山大笑着说,指指头顶。传说在榭寄生下亲吻的情侣,会厮守到永远。
先是喷泉,然后是这个,道格拉斯无奈地想,圣诞节果然是个迷信的节日。
亚历山大不出他所料的凑了过来,没有放过这个逗他的机会,在道格拉斯的左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道格拉斯对此习以为常:他反思了一下,即使是法国人,天天亲别人真的是正常的吗?是谁告诉过他的“法国人一天有三种性取向来着”?好像就是亚历山大本人……
他们间的距离近到道格拉斯已经可以看见亚历山大带着笑意的蓝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他心血来潮,在亚历山大已经准备松开他时仰起头在人脸上亲了一口,顶着人惊诧的目光转身就跑(怎么搞得他才是那个耍流氓的,他想,自己脸皮还是太薄),然后被亚历山大追上后从背后抱住亲了亲头发。
在一旁跳舞的帕德玛·佩蒂尔和一个布斯巴顿的男生双双停下震惊地看着他们。道格拉斯费了点力从亚历山大的怀中挣脱出来,又被人搂住了腰。
“亲爱的,”亚历山大把头埋在道格拉斯的肩上笑,那声音弄得英国人耳根发痒,“你真是让我吃惊。”
“我们跳舞吧。”道格拉斯坚决地说,把亚历山大的一只手从他的腰上拉下来,脸色还有点微红。
古怪姐妹正奏出一支欢快的圆舞曲。
他们不停的跳舞,直到午夜十二点。大家最后一次对古怪姐妹热烈鼓掌时,道格拉斯已经有点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了。他用白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亚历山大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冷白的皮肤多了几分粉红。他笑得很开心,在门厅里把道格拉斯抱在怀里又吻了吻。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十六个圣诞节。”他小声说,“也可能是最好的一个。”
“最好的永远是下一个。”道格拉斯拍拍他的肩膀说,“晚安。”
“晚安,也许应该说,早上好?”亚历山大说,这是道格拉斯在霍格沃茨最晚睡的一天,但绝对不是他和亚历山大在一起的日子中最晚睡的一天,“今天早上见,亲爱的。”
他们告别,然后等待几个小时后的重聚,正如黑夜沉沉,而太阳终将再度升起。
团聚和祝福,这就是圣诞节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