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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意料之外,楚元齐关注的却不是妄月门,而是楚遥口中的玉牌。

      “玉牌?”楚元齐表情蓦地变了,他立马看向躲在叶云台身后的风曜,果然,脖子间隐约吊着一块东西。

      “孩子,来,上前来。”思忖片刻,怕吓到风曜,楚元齐神色和蔼地招了招手,唤他过来。

      风曜却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整个人往叶云台身后藏去。

      楚遥看看风曜,又看看父亲,最后不知道该看谁了,干脆看向叶云台。

      叶云台瞥她一眼,双手抱胸,身板站得笔直,不走开,也不说话。

      只见楚元齐叹了口气,缓缓从堂上走下来,没看叶云台,而是径直蹲在风曜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楚遥没听清,好奇心驱使下,她往那边悄悄挪了两步,却只听见末尾几句:“辛苦你了孩子,以后就留在我尘帝山吧。”

      风曜的眼泪刹那间淹没了议事堂,他一边哭,一边把玉牌从领子里拿出来,亲自摘下,放到楚元齐的手里。

      “我终于找到您了。”风曜哭着说,眼泪决堤。

      决堤也就算了,偏偏要拿叶云台的衣袍来堵,只见那玄衣上沾着晶莹剔透的黏糊液体,叶云台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楚元齐摸摸风曜的脑袋,随即命几个杂役弟子带他下去梳洗。风曜一走,叶云台也作势要离开,楚遥赶紧一把抓住他问:“你要去哪?”

      叶云台看一眼那只葱白般的小手,眼底的光忽明忽暗,他道:“你们山门商量事情,与我无关。”
      许是看见楚遥眼里的情绪,末了,他便补充一句:“我去找点吃的。”

      楚遥又便笑了,松开手,让他出门。

      叶云台走后,议事堂内就只剩下掌门长老,以及楚遥。

      郭途看着楚元齐手里的玉牌,问:“这便是‘钥匙’吗?”

      楚元齐点头,摩挲着手里这块不过两根手指大小的壁玉。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久远之前,回神过后懊悔不已道:“都快一百年了,没想到‘地图’传了两代,却丢在了我手里,只剩下这‘钥匙’,和风家唯一的后人。”

      他佝偻着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楚遥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奇,心里好像有只猫在挠爪子似的。不过既然父亲和长老们允许自己留在这里,应该说明他们会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的吧。

      楚遥想的不甚美好,美滋滋地等着父亲告诉自己玉牌和黄昏阁秘密的真相。

      这时,殷莫绮忽然起身,双手一拢袖子,将要离开议事堂。

      沈独影唤她:“师妹,你不留下来商量对策吗?”

      “有什么好商量的。”殷莫绮一如既往的冷淡,说话也是直言直语,“无非是找回‘地图’保护‘钥匙’的事情,你们几人不也能做。”

      她说着,往门的方向去。楚遥刚要对她行礼拜别,不料殷莫绮经过楚遥身旁时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抓着楚遥的胳膊就要往外拽去。

      楚遥简直要难过到死,轻声喊着:“殷,殷……师父!”

      “你留在这没用,出去练功。”殷莫绮淡淡道,给她一路拽出了议事堂。

      许是楚元齐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楚遥这些,没赶她出去只不过是忘了楚遥还在里面。

      楚遥神色悲切,如同傀儡般跟着殷莫绮走。

      殷莫绮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没回头,行走在忽明忽暗的寂静小道中,突然道:“有些事,该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黄昏阁的事之后也不劳你操心,掌门已经派了人去追寻贼人。”

      殷莫绮都这样说,楚遥便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既然如此,干脆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弟子只是觉得好奇,那块玉牌到底是何物?以及,妄月门为何要抢玉牌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她便借鉴一个刚刚在议事堂听到的词,“地图。”

      殷莫绮的身影停在了树下阴影里。

      “你知道妄月门是什么吗?”殷莫绮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和不悦,这种语气大多时候是楚遥挨打的前奏,但现在的楚遥头铁,又称翅膀硬了,因此毫不畏惧殷莫绮的这副语气。

      她道:“不知。”

      殷莫绮冷笑一声:“妄月门乃是当今第一邪门邪派,平时行事诡谲神秘,你鲜少下山,又性子单纯如蠢猪,自然不知。”

      楚遥:“……”
      师父说她是猪……单纯这个词不是用来夸人的吗?怎么到了殷莫绮嘴里就变成蠢猪了呢?

      楚遥撇撇嘴,并不认同这个说法,硬邦邦道:“妄月门那些人在茶馆大肆出手,又胆大包天地闯黄昏阁,可见这群人并不像师父口中说的那样。相反,在弟子看来,他们行事莽撞高调,又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同山下那些土匪贼人无异。”

      殷莫绮转过身,冷看着她:“如今你被江湖中人称作天下第一,又在浮屠山夺了武花无限风光,便觉得自己当真了解这江湖武林了?”

      从前殷莫绮没少挖苦过她,但楚遥都觉得那些话乍听下十分刺耳,其实根本没什么,她都不在意。可殷莫绮现在分明是在说她因为江湖上的那些吹捧之声洋洋自得,狂妄滑稽。

      年少成名,多少都会有些许骄傲,但楚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像殷莫绮口中的那样不堪。她觉得冤枉,咬着一口牙,头一次觉得不服,要顶嘴:“弟子没有。”

      殷莫绮看她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她陡然抬手,打出一道劲厉的掌风,直冲着楚遥的要害之处。

      楚遥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整个人往边上滚了一圈,差点没躲过。

      只见殷莫绮浑身内力翻涌,乌发翻飞,冷眼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楚遥道:“我虽教你十年,但十年来大部分时候都是你自己在钻研心法功得,如今我已没什么可教,只再教你最后一样东西!”

      殷莫绮口中喝道,掌间蓄着浑厚内力,朝楚遥扑去。

      “师父!”楚遥大惊,没想到今天殷莫绮竟然招招下着死手,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她左躲右闪,不肯迎面对上,终于在被殷莫绮无情打中左肩后,楚遥无奈,抽出链剑。

      殷莫绮看着她,眼中毫无怜惜:“就你这样的一副软心肠,也配叫做天下第一么?你何尝看见天下第一哪个不是手中鲜血无数,想要权势声望,就给我认真起来!就你这种软骨头,下了山之后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吊打!如今你瞧不起妄月门,哪天他就是砍了你都是意料之中!”

      殷莫绮说完,如同一阵风似的朝楚遥袭去,手下毫不留情,使了一招大开大合的“摧梦掌”,被这招打中的人,会顷刻间经脉寸断暴毙而亡。

      楚遥此刻脑子里根本不敢想什么七七八八别的,只知道殷莫绮今晚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而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眼见着摧梦掌到了跟前,楚遥不敢懈怠,链剑甩出缠在一棵树干上,借着树干的力腾身而起,短暂躲过了摧梦掌,然而摧梦掌掌法诡谲多变,不等楚遥站定,殷莫绮又是飞身一掌朝她打来。

      楚遥不想对殷莫绮出手,只是侧身一躲的功夫,那狠辣的掌风便从她身侧擦过,伤了胳膊。

      “楚遥!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是在跟你闹着玩吗?!”殷莫绮双掌朝上,衣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其上流线金纹闪着硕硕光辉,此刻她当真如同一条冷血无情的紫色巨蟒。

      被打中的胳膊传来阵阵刺痛,楚遥喉咙一甜,嘴里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迹。她眉头紧锁着,五指紧握成拳,抓着链剑剑柄的手禁不住地颤抖。

      好半晌,楚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吸进了这夜色中冰凉茫然的寒风。她握着链剑,往身前一拦,摆出进攻的架势,眉眼顷刻间冷了下来,喝道:“得罪了师父!”

      她的招式大多无名,因为奉行“无招胜有招”,大多时候她会根据对手的特点和招式来进行变换。对于殷莫绮,楚遥和她相处了二十年,自然是十分了解对方的风格。

      殷莫绮擅长用掌法,并且出手迅速密集,几乎不让对手有反应的空隙。

      楚遥在她绵密般的掌下游走,如同一尾灵巧的,毫不畏死的鱼。

      原本对付这类拳法,最适合采用的应当是远距离的招式,偏偏楚遥剑走偏锋,以近搏近。殷莫绮几番招式下来,竟然没一掌能劈到她身上。

      楚遥还是没能狠下心对付殷莫绮,链剑若缠绕在人身上,必定会见血,她便只是借链剑翻转位置,去躲避和进攻。

      眼见自己一掌被楚遥正面以柔力化解,殷莫绮在心里暗道一声“好”,但她嘴上却道:“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吗!只知道躲来躲去,简直胆小如鼠!”

      此刻楚遥已然绕到了她身后,话音刚落,她来不及回头,身后猛地挨了一掌,身子不受控制地飞出去数米,最后才堪堪停住。

      “师父!”楚遥没料到自己竟然真的下了狠手,刚刚她用的也是摧梦掌,却有意只使了六分力,没成想殷莫绮会大意。虽然只是六分,但那一掌挨的结实,怕是造成了不小的内伤。

      楚遥朝殷莫绮跑去,殷莫绮却一只手抬起,朝后挥了挥,示意她别过来。

      “放心,死不了。”殷莫绮道,慢慢起身,她整个人站在月光下,月华如沙散落在她肩头和紫色衣袍。
      “楚遥,这世间很多事并非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自幼天赋异禀,这尘帝山里人人将你视为珍宝,你在欢歌笑语中成长,自然以为这世间都与尘帝山一样。”殷莫绮声调是从所未有的柔和,楚遥站在她数米之外,静静听着。

      “单纯并非是错,可江湖险恶,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山上,更不能将这份单纯带到山下。你看不起妄月门,可你知道妄月门都曾干过些什么事么?他们都是一群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徒,你以为凭现在的你,就能够与之抗衡了吗?”

      “师父……”楚遥上前两步,被殷莫绮抬手制止。

      “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日后江湖道远,望他日你无论是遇上妄月门还是什么其他人物,都能记起我今日的话。”

      殷莫绮说完便拂袖离开,楚遥追了两步,又默默停在原地。

      她想起殷莫绮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刀劈斧凿般刻在脑海里,链剑抓在手里,滚烫得可怕。

      殷莫绮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她所住的地方也是个清幽的环境,竹林环绕,冷冷清清,正符合她的性子。

      将屋门一关,只见那张一向从容冷淡的面容再也绷不住了,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捂住胸口。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她伤势不小,方才只能暂时封住自己的穴道以免被楚遥看穿。

      竹屋间烛火跳跃,半晌,殷莫绮常年寡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欣慰笑意。

      “这样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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