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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寒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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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秦王府的别院中此刻已万籁俱寂,唯有内室中轻纱微拂,暗香浮动,混杂着微弱的喘/息之声,一室旖/旎……
待到陈商尽兴睡去,已是二更天了。柳凉生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麻痹了一般,他抖着身子慢慢坐起,密集的疼痛好酸麻刺激着他的神经。这样的夜晚他已经习惯,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陈商便会找他发/泄。不是没有反抗,只是每到要紧关头,柳凉生便不由自主地任由陈商胡为,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种习惯。于是,这种难以启齿的关系便成了主仆二人之间最为平常的相处模式。
陈商并非专情之人,他对柳凉生自然谈不上甚么“情”,陈商喜欢新鲜和刺激,床上的乐趣自然是追求多多益善。不过,柳凉生和萧疏星二人,却是不可或缺的。话说回来,南安侯府有两位主事在——柳凉生主内,萧疏星主外,陈商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正因为如此,春华夫人欧阳雪华虽然知道陈商和萧、柳二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秦王杨显,也默认了这种畸形的关系,一般而言,只要陈商高兴,杨显从来都是听之任之,等到陈商在外面闯了大祸,他再出面收拾残局。
“阿凉……”陈商闭着眼,含糊地唤了一声,翻身又重新睡去。柳凉生忍着剧痛,费力地披上一件外衣,便开始收拾床铺。陈商有些洁癖,若是醒来发现床上狼藉一片,自然又要发作。柳凉生多年来深谙小主人的脾性,所以每次完事之后,便要帮陈商擦洗换衣,才能休息。柳凉生给陈商换了干净的衬衣,又替他擦净了身子,待到陈商睡熟,才轻轻退出房间,虽然此刻是在秦王府第,但陈商的习惯依然未变。他向来隐忍,有时实在被折腾地动不了身,即便受伤流血,也是苦苦撑着服侍好陈商,决不肯叫别人来帮忙。只是这期间的种种难堪苦楚,陈商却又如何知道。
柳凉生略有些步伐踉跄,只走了数步,便停下来扶住路边的枝桠微微喘息,身后有粘腻的感觉,他知道那里一定又出了血,这番折腾只怕是雪上加霜。柳凉生咬了咬牙,慢慢向东边的厢房走去,只走了数步,却看见树荫下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苏姑娘……”柳凉生作了个揖,“您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这红衣女子正是陈商的侍妾苏淡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凉生,淡淡道:“我在这儿赏月呢。难道柳护卫还有甚么异议么?”
柳凉生垂首道:“不敢。姑娘请自便。在下逾越了。”说罢,低下头缓步向院落的东门走去。
“柳护卫留步。”苏淡月的声音极是淡雅,让人感到周身舒畅,只是此刻的语调中却带着淡淡的酸涩。她盯着柳凉生端正俊美的侧面,微微一笑,眼神中却略有些讽刺的意味:“我入府整整半年,侯爷待我犹如陌路人。之前我还想不明白,这些时日每夜见柳护卫的模样,倒是清楚了十分。柳护卫不但剑法好,床上的功夫,亦是了得啊。我们这般乡野女子,自然是比不上的。“
柳凉生淡然道:“侯爷的入幕之宾,不止柳某一人,同是替侯爷卖命而已,姑娘这样说,是要折煞在下了。”
苏淡月冷冷一笑:“你这是在责难我不识大体了?只怕侯爷身边就是因为多了像你这等以色事人的奴才,才会引来如今的种种麻烦。”
柳凉生笔直地站在那里,一派沉静:“人必辱人而自辱,姑娘这是何苦?”
苏淡月咬着下唇:“我侮辱你?难道你没有同侯爷做那些龌磋事?侯爷倒真是爱煞了你,夜夜离不了柳护卫。这样的好事,京城里早已是街谈巷议,柳护卫难道还想装聋作哑不成么?”
柳凉生道:“我与姑娘井水不犯河水,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苏淡月望月而笑:“我只是不甘心。我苏淡月十五岁便是康桥四艳之冠,如今真是造化弄人。”她转过脸,“我于侯爷,不过一件光鲜的外衣,而你,柳凉生,又算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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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十六年秋,前陈太子南安侯陈商被贬雍州。
九月初九,重阳,杨诺带领文武官员亲送陈商出城,由御影堂总堂所有甲等武士“押送”南安侯前往雍州。
南安侯一行队伍浩大,竟有数里之长。这些“押送”的武士,皆是精锐,杨诺这样安排,无非是为了以防万一、确保陈商的安全,其苦心孤诣,陈商自是心知肚明。他虽然生性顽劣,但对自己的尴尬身份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从出生起便是太子,身份尊贵,自小锦衣玉食、呼风唤雨,陈深对他亦是一味爱惜,后来虽遭灭国之难,但杨诺待他较之陈深更为宠溺,可谓千依百顺。陈商要风的风、要雨得雨惯了,哪里还有半点亡国后裔的自觉?脾气一旦发作,便再无所顾忌。
于陈商而言,小小的雍州又如何比得上燕京的花花世界?藏真阁在外人眼中或许是遍地黄金,而在他南安小侯爷眼里不过是满屋的废纸——让他修身养性,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正如杨显所料,只不出半年,这位小祖宗便又闯下了一桩无端的祸事。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