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谋动 ...
-
厅堂里的气氛显得压抑而紧张。
昏黄的灯火不住地摇曳,给沉闷的空气平添了几分肃杀。
老者端坐在上位,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那青年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黑衣,四方脸,浓眉,大眼,目光所到处极有气势,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他的身侧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浅色的大襟袍,头扎四方平顶巾,年岁略微要小一些,相貌却甚是俊雅,眼角眉梢具是温情脉脉,给人一种暖洋洋的亲和之感。
上座的老者突然冷冷一笑,一对小眼睛精光毕露:“曾远!你父亲在世时也要礼让我三分。你别忘了江南四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黑衣青年只是心平气和地一笑:“恩叔,正因为江南四族同气连枝才更需要有人能一呼百应,所谓蛇无头不走。”
“怎么?你想独断乾坤?”老者哈哈一笑,“小子!就算你现在是曾家的族长,也不过是个后辈,南方八派会乖乖听你的话?我堂溪恩第一个不答应!再说了,郁兄近年来虽然不问世事,但声望依旧,老一辈的都没死绝呢!哪里轮得到你来作主!”他把目光转向曾远身后的年轻人,“剑陵!你说是不是?”
年轻人淡笑道:“恩叔,剑陵只会做生意,其余的一概不知。义父吩咐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堂溪恩冷冷道:“均天兄真是收了个好儿子。”
“恩叔何必动怒。”曾远道,“想当年,我父亲与恩叔你可是莫逆之交,看在这份交情上,恩叔也应该给小侄几分薄面。”
堂溪恩“蹭”地站起身子,道:“曾远,难道还要老夫任你差遣不成?你无非是想做江南四族的首领!”
“恩叔误会了。小侄何德何能?”曾远一脸平静地看着堂溪恩,“咱们四大家族立身江南百年而不衰,全在于能够相互扶持,怎能自家人窝里斗,让外人看笑话?四族确实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领袖,然而那个人却不能是小侄,更不能是恩叔或者郁叔。”
“哦?”堂溪恩灰白的眉梢一敛,“那是谁?”
曾远一笑:“南安侯,陈商。”
堂溪恩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曾远道:“陈商不但是欧阳家的少主,更是南陈的太子,南陈虽亡,旧部仍在,眼下整个南方武林对姓杨的颇有不满,无奈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若我们能借南安侯的名义号令群雄,自然能群起响应,到那时,四族重整旗鼓,又何须听命于人,任人宰割?”
堂溪恩沉吟半晌,目光直管盯着曾远:“你的野心倒是不小。”
曾远笑道:“小侄能有什么野心?曾氏一族唯求自保而已。如今你也看到了,杨诺全不念当日的承诺,只想将江南士族赶尽杀绝,我们若再一味退让,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站起身,再厅堂前来回踱步,继续道,“恩叔,当年我们之所以出卖南陈,正是因为陈深对四族的压制,而今亦是一样。十年了,杨诺不是不想动我们,只是他在南方根基尚浅,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就像他梗嗓中的一根刺,他终有一天要连根拔去。”
“所以我们急需一张王牌。”他转过身,眼底露出光芒,“这张王牌便是陈商。陈商若以欧阳家少主的名义接任南方八派的总掌门,杨诺也只能听之任之,他若反对,我们便可责难他软禁陈商,到时乘机联合南方各部要求接回少主,杨诺便骑虎难下。”
堂溪恩缓缓点头,紧绷的脸却丝毫未松解。他转脸看看郁剑陵,冷然道:“看来,你们都商量好了?”
郁剑陵起身朝堂溪恩作了个揖,道:“义父平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未能好好照顾先帝的遗孤,而让北帝将太子挟持到燕京,因此接太子回临安便是义父的夙愿。恩叔难道不知?”
堂溪恩的脸上浮动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均天兄倒是扮演起忠臣孝子来了。不知陈深在泉下要如何感激涕零呢。”他转过脸来对着曾远,“你以为陈商是你的提线木偶?你让他向东他便向东?”
曾远道:“怎么说陈深都是死在杨诺手上的。父仇不共戴天,难道陈商就不想报仇?”
堂溪恩低低一笑:“听说杨诺把那小子宠上了天,只怕他早已乐不思蜀。何况……”他看着曾远,“如果陈商真有报仇之心,其中自然也包括你我。曾贤侄,到时你当如何是好?”
曾远面色微凝,随即道:“这张牌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否则,受制于人的就是我们!”他面色一阴,右手握拳,喃喃道,“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不如就此毁去。”他冷冷一笑,“如果陈商死在北地,杨诺该怎样解释?我们若以此为借口,自然能一鼓作气,号令南方武林,替少主复仇!”
堂溪恩哼了一声,道:“这个主意,你爹和我早就想过。如果贤侄有能耐废了御影堂的武士,再谈此事也不迟!”
曾远一挑眉:“难道陈商一辈子不离开燕京?”
“不可!”郁剑陵突然打断了二人的话,“曾大哥!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只此一件,剑陵决不答应!”
曾远叹了口气:“咱们四族如今危在旦夕,我也是别无他法。”
郁剑陵道:“总之,陈商绝对不能动。我答应义父想办法安全接太子回故里,仅此而已,至于其他,剑陵毫无兴趣。”
曾远道:“陵弟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江南武林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郁剑陵道:“小弟不过受义父之托助太子早日接管欧阳家族,义父之命不可违,还望大哥见谅。”
曾远叹了口气:“这不过是我的下下之策,一个活的陈商自然比一个死的陈商有用得多。”
郁剑陵道:“只怕义父不会让太子成为大哥的工具。”
曾远道:“陵弟此言差矣,我不过想借太子求一条活路而已。到时还望陵弟助大哥一臂之力。”
郁剑陵苦笑道:“大哥何必为难我?剑陵本来就不是一个想做大事的人。至于江南武林,小弟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