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在荒凉的夜晚（下）》北枫其凉

2、失联

　　姜亦可今天是下午的班，早上就在家闲着，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做饭，就点了外卖，谁知刚放下手机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她还纳闷怎么今天的外卖小哥效率这么高，打开门才发现是韩深。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道。
　　韩深一脸严肃地说：“我有事找你。”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事情一定不简单，她愣了半天：“那你进来说吧。”
　　进来坐下之后，她给他倒了杯水，他道了声谢。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不会信，但是一定要先听我说完。”
　　“你这样说，搞得我心里惴惴不安的…………到底是什么事？”
　　韩深顿了顿，望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缓缓道：“今天上午十点钟，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该酒店涉及大规模洗q、操纵股市等非法经营活动，我们初步判断，举报的人应该是嘉华内部人员，局里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专门负责这个案子，可是到现在为止根本联系不上白尹城，他不在，案子就没办法进行，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姜亦可听完他这一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在开玩笑吧？嘉华怎么会……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韩深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安慰道：“有没有误会要先调查才知道，现在的问题是联系不上白尹城。”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昨天他坚持要出院……”话音未落，她的心就凉了半截，当初她怎么也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出院，之后又不知所踪，现在韩深找上门来，跟她说了这个惊天的消息，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一切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料到会出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出院？
　　她细思极恐，不敢继续想，颤抖着对韩深说：“我不信这是真的……”
　　“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他没找过我，电话也打不通。”
　　韩深的眉头拧得能夹碎核桃，语气相当沉重：“如果是这样，那不排除——畏罪潜逃的可能性。”
　　“不会的！阿城不是那种人！”她立刻站出来维护他，“韩深，我知道你是情报组的成员，但这件事还没有调查，你不要妄下定论，我相信阿城，他不会做那些事的！”
　　“你维护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在风铃湾刺杀你的嫌疑人已经确认是J集团的人，大概一年半之前，一名女学生在酒店失踪，经过调查，凶手也是J集团的成员，这次又跟J集团扯上了关系，这些不可能是巧合，也许你不愿意相信，但白尹城很有可能……”
　　姜亦可知道他要说什么，反驳道：“既然风铃湾要杀我的是J集团，既然你们怀疑阿城跟J集团有关系，那他为什么会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这说不过去。”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才需要进一步调查。”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韩深见她这弱小又无助的模样，便不再为难她：“那打扰了。”
　　“韩深——”她叫住他，“如果有新的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
　　他离开后，她一个人发了很长时间的呆，脑子里一片混沌，不停地给白尹城打电话，希望能联系上他。
　　早知道，她当时就不应该负气离开，就应该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他，但是姜亦可明白这件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她上网搜了一年半前发生在嘉华酒店的命案。
　　死者是一名女高中生，离家出走住进嘉华酒店，没过两天就失踪了，一周后尸体在深山老林里被找到，死因是从山坡上滚落，颅骨碎裂，后来警察顺藤摸瓜查到嘉华酒店一名副经理头上，奇怪的是，这时酒店有个服务员出来自首了，经过调查，这个人是J集团的成员，因见色起意，把被害人诱到山上欲行不轨，争执中被害人失足跌落山坡。
　　尽管那个案子已经了结，但仍旧疑点重重，比如凶手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自首？那名副经理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看完那则报道，姜亦可觉得脊背发寒，如坐针毡，更加担心白尹城现在的处境，如果事实真的像韩深说的那样，她根本不敢想到时该如何面对……
　　她现在只想快点联系上他，别的都不重要。
　　今天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连杨子霖这个“糙汉”都看出来她有心事，还想开导她，可是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人言可畏，如果消息传开了，对嘉华酒店，对白尹城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而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浑浑噩噩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入夜。
　　浴室的水哗哗地流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淋了很久，任凭温水劈头盖脸地淋着，仿佛这样才能隔绝外界的喧嚣，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天与他的对话：
　　“丫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是独一无二，但不是第一位，对吗？”
　　见她伤心难过，他将手放在她肩头，一字一句地说：“你是第一位，除了你，再没有别人。”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淌，眼前一片朦胧。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即便是白尹城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姜亦可委屈地想：那些话不过是应付之辞罢了，他要是真把她放在第一位，就不会执意要出院，也不会消失这么久不接电话了。
　　洗完澡后，她只裹了一条浴巾就爬上了床，打开微信与他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聊天仍停留在上周六，就是去风铃湾那个下午，她送他礼物的时候。
　　早知道会出这么多事，她就不去风铃湾了。
　　尽管知道消息发出去也是石沉大海，她还是卑微地按住语音键，低低地说：“阿城，你到底在哪儿？给我回个电话好吗？我真的是为你好才会对你说那些话，你是不是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我不说你就是，你的事愿意告诉谁就告诉谁，我不干涉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似有千斤重，她张了张嘴，却难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一松，语音就发了出去。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爱胡思乱想，这么在意一个人的感受，这么害怕失去他，不管以何种方式失去，对她来说都接受不了。
　　迟迟没有回应，她的心就像空了一块，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回消息，是怪她当初在医院跟他争执？还是因为嘉华最近的风波不便露面？
　　她宁愿是前者。
　　思绪乱作一团，她又发了一条语音，语调悲伤沉闷：“我只需要你回个消息，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别忘了还有戚见呢，你连它都不要了吗？”
　　只可惜，语音传递不了她的焦灼，漫天星辰也寄托不了她的思念，在夜的另一端，白尹城仍躺在病床上，靠着氧气罩呼吸，与死神做斗争。
　　而他的手机此刻在赵伦的手上。
　　赵伦盯着屏幕犹豫了很久，最终妥协般把扬声器打开，凑到他耳边：“这是那丫头发过来的语音，你听听，如果你不忍心让她难过，就赶紧给老子爬起来！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跟别人跑了！”
　　他纹丝不动地躺着，没有半点反应。
　　赵伦忍不住一通数落：“我以前只当你生性凉薄，哪知道真动起情来连命都不要，还死倔！二爷就想你服软，你偏要硬抗，真当你死了没人在乎吗？”
　　他凝视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隔了好半天才补上一句：“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