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四季（好的女人不会老）》乐珍君

48、10 杜鹃?美食的社会地位

　　周六的早上，首飞燕还赖在被窝里面睁不开眼睛，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中先是一阵儿一阵儿的香气飘过来，直往她的鼻子里面钻，扰得彻底丢了梦。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明朗的旋律，声音并不大，乍听上去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可似乎又带着一股子力量融进她的身体，她听得出是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
　　卧室的门被推开，周武凑过来。
　　“看看是谁家的懒婆娘还不起床？”说完，他在首飞燕的唇上轻轻一吻。
　　首飞燕彻底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她很享受柔软的唇上那一撮硬朗的胡茬，就让它们继续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一会儿。
　　“我的早播都完成了，早饭也替您准备好了，宝贝儿。”
　　“你可真勤快，不过——”周武的声音热乎乎地绕在她的耳朵边，挠的她心里痒痒的，首飞燕伸出右臂勾住他的脖子，说：“你的胆子肥了，竟敢骚扰我的美梦。”
　　周武顺势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抱着，笑道：“现在倒要让你看看我还有啥不敢的——”

　　两个人跟着就是一番晨练，惊涛骇浪般。
　　周武喘着粗气侧身躺下来，首飞燕凑上去，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刚好可以听见他心脏的跳动。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明晃晃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了进来，空气里面无数个音符在跳跃中平息了尘世的喧嚣。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曾经的那个首飞燕又在身体内慢慢复活了。

　　可惜，复活的不单是春天的燕子，还有可恶的病毒。
　　从三月底开始，全国各大城市都接二连三爆发新冠疫情，等到了愚人节那一天，就连魔都上海都不得已因此按下了暂停键，每天新增的病例数据让人看了总是胆战心惊。
　　不过让首飞燕和周武万万没有料到还在后面，不少本地的、外地的，来自五湖四海被疫情困在家中的人们慢慢发现了他们的直播间——食神武的厨房，这倒是让最初冷冷清清的地方变得越来越热闹。
　　人们原本每天睁开眼睛除了担心疫情的蔓延，就是要发愁今天吃什么，吃了上顿还要绞尽脑汁去想下一顿做什么。自从他们有了这个宝藏直播厨房，发愁一日三餐的任务就转交给了帅气的主播——食神武。
　　倒好。如此一来，搞得周武和首飞燕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似乎除了直播就是在准备直播的工作中。当然，睡觉和□□除外。

　　昨晚睡觉前，周武照例趴在床上写转天的餐单。他总是试图用那些触手可得、随便可以买到的普通食材，通过简单的操作做出美味的饭菜，这确是是一份超级难答的试卷，好在答题者乐在其中。因为他有一个强烈又朴素的愿望，就是可以通过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带动那些距离自己的生活或远或近的陌生人健康开心地活着。美食几乎可以称作他的信仰，他始终坚信美食的力量，那是永远不可被低估的神奇之力。

　　“明天又要抛啥菜？”首飞燕凑过去，看看他到底又在鼓捣什么秘方食谱。
　　“给你们女士准备了减脂系列，排骨萝卜汤配上低脂低卡的一道花菜蛋炒饭，这样搭配起来有营养又不担心长肉。”周武眯起眼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得意地说：“这个炒饭你肯定喜欢，不加米饭，用花菜替代，这样就可以解决减脂期想吃米饭又怕碳水摄入的问题。晚饭零负担。”
　　“说得倒是挺神气的样子，问题弄个花菜就能跟米饭一个味道吗？”
　　“你明天吃到嘴里就知道了，现在多说没用。”
　　“你可真敢想。老头儿明天晚上还要带我妈上来凑热闹，他非说我妈就喜欢看你做饭。”
　　“没问题啊，叔叔阿姨他们上来也省得你惦记，完全不影响我直播，take it easy，别搞得那么拘谨。”说罢，他扭灭了床头灯，一转身将首飞燕揽进怀里。“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准备早播。”

　　五点半，食神武的晚餐准时开播。
　　“OK，现在我们将萝卜汤由大火转小火慢炖，大概还需要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我们现在呢，把花菜放在水里浸泡，花菜需要多在水里面泡一下，中间最好换水，等会儿在排骨汤快要煮熟之前，我要教大家做一道美味又减脂的花菜番茄蛋炒饭。”
　　直播中的周武腰间系着一条黑白条纹主厨围裙，在灶台水池旁有模有样按部就班地操作，首飞燕则需要在他身边充当助手，帮忙打灯。
　　“现在还有时间，我们照样来休息一下。因为今天我家两位老人在旁边督战，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就给大家一起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周武乐意站在餐台前，跟屏幕后面素不相识的人们聊天，聊各种美食的由来，聊有关美食的电影和书籍，每天乐此不疲。
　　首飞燕也喜欢这个时间段，她终于可以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不要再围着他的锅碗瓢盆团团转，她也喜欢听周武讲故事，真不知道他的脑袋瓜里面怎么会装下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朋友们可能并不清楚，当年，新美学家将希腊的朴素食物培育成比较复杂的厨房科学，以后的许多年里，古罗马就开始用荒谬的夸张模仿人家希腊美食自然而然的发展。精致蔓延进了希腊的烹调风格，罗马作为迟到的追随者，可笑地、着了魔一样跟在后面，以至于罗马的很多城镇和乡村为了厨房的荣誉而战。各种蛋糕的烘焙、乳酪的制作，以及菜式的烹调，都有可能在他们当中引发大大小小的不和......”

　　首飞燕扭脸看看一旁的爸妈，首老师朝着她向旁边努努嘴，示意她看辛老师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妈妈便不哭不闹，显得极为乖巧懂事，只是瞪大两只眼睛安静地坐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她当年钟爱的那种听话好学生的样子。

　　“古罗马当年有个将军，叫卢库勒斯，他是在饮食上最讲究的人，以巨富和喜欢举办豪华大型宴会而著名。这么说，大家可以试着去想象他的宴会是什么成功的样子，”因为有了实实在在的忠实听众，食神武今天讲得格外起劲儿。“这位将军给了他精心挑选的客人无上荣光，让他们宁愿在看到下一道菜后死去！”
　　“好家伙——”首老头儿听到这都忍不住叫好。
　　“喏，大家刚才听见没，那是我家老人发出的感叹声。”食神武笑了笑，继续。
　　“当时古罗马的一位讽刺作家曾经写过一部伟大的作品就叫做《卢库勒斯将军》，里面描绘了各种罗马的锦衣玉食者形象，有的挺有趣的，我记得好像有一句说：一顿饭吞掉一整座庄园......好了，时间也差不多该准备下面的炒饭，今天咱们先聊到这。谁还有兴趣再听些什么，留言给我，我回头帮大家准备。”
　　食神武一边操作，一边认真讲解烹饪这一道菜的每一步细节：
　　“花菜随意切碎，加上一勺蚝油一勺辣椒酱，拌匀之后放在旁边，热锅打两颗鸡蛋，等到蛋的形状固定后，用筷子快速把它弄碎，倒入刚才办好的花菜，加上西红柿，或者番茄沙司，又或者像我这样都放一些完全没有问题，迅速翻炒，让花菜上裹满酱汁，盖上盖子闷五分钟，好，出锅——非常简单易学，大家都学会了吗？明天要准备的食材我随后会贴出来，敬请期待。”
　　装盘，色香味俱全。周武招呼首飞燕一起出现在镜头前，跟大家再见，这是每次直播结束的必须。他要大家知道，他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在一旁看自己做饭，他喜欢给她做饭吃。
　　“咱们明天见吧，祝大家好胃口。拜拜拜拜。”
　　首飞燕也非常享受这一刻，热情地笑着跟大家比心告别。

　　这边食神武的直播才关闭，那边的福禄寿微信群又跟着热闹起来。
　　小云艾特燕子：你们家的食神武现在可真威武了。
　　燕子：怎么了？正常发挥吧。
　　小云：他已经把不爱做饭的应松勾搭上钩，我们应大主任准时看直播下厨（笑脸）。
　　燕子：那还真是了不得，到底是食神武立了一功。我就不谦虚了，哈哈。你今天
　　在应主任家过周末呢？
　　小云：是呀，一诺整天课到晚上九点，我一个人没事就过来呗。现在正准备享用你家厨房推荐的新菜，肉、蛋、菜都齐全，营养可以了。
　　燕子：你应该吃点碳水，你现在情况特殊，别忘了你可是大肚子婆。不过你身边
　　有应主任在，倒也是专业的，不用我们操心啊。
　　小云：话说，幸亏有了这个孩子，要不这位应主任现在就被困在上海了，那得多
　　让人着急，哪儿会像现在这样，周末闲情逸致给我做饭。
　　燕子：可不是！你这一说还真是万幸呢，他是好命，遇上了你！必须让他好好跟
　　我们食神武学习做饭，努力成为厨房一把好手，认真照顾你是他的使命（坏
　　笑）。
　　两人正说着，陆佳晨发来一段语音：
　　嗨，你们俩说得真热闹，我这还在狗旅社还忙着呢，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你们别没完没了馋人啊！不过我还得夸夸食神武，这家伙真是具有煽动性了，现在我爸我妈、就连柳远桥都成了他的忠实粉丝啦。等会儿我去我妈家，估计他们仨人刚才一起下厨房，到时候我就坐等吃现成的。我自己先想想，再看你们的成品画饼充饥一下。算了，不跟你们多说，还是得干活去啦。

　　“燕子，快把手机放下，就等你，我们都准备好了。”首老头在一旁催着开饭。
　　“饿，要吃饭——”辛老师又回到不听话的常态，用勺子大声敲打桌子，大喊大叫。
　　“好了好了，我就来。别闹，你们俩都别闹啊——”首飞燕一边回复微信，一边大声嚷嚷着。
　　“我看就属你闹得凶，别玩手机，吃饭啦——”食神武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首飞燕心里乐，这些好吃的家伙。